待走到近前,太子李承乾大声说道:“王叔,我有事想找你商量,怎么你这半天才迟迟出来?”说话口气很冲,完全不似侄儿与叔叔说话应有的语气。汉王元昌脸上堆着笑,道:“太子不知,本王正巧有客来访,不知太子过府,所以来迟了。”
  李尘逸在一旁听了这些话,,心中暗想:“汉王一听到家丁报告,马上出迎,一点时间都没耽误,怎么太子李承乾反埋怨汉王出迎迟了呢?”
  太子李承乾挺胸仰首,一拐一拐地径直走进大厅,看气势象是没见到有任何人在身边一样。李尘逸暗观太子李承乾,见他目空一切的样子,心中暗生厌烦。
  众人进了厅内,太子李承乾欺身坐在首席之上,目光一扫李尘逸,随即又直盯汉王元昌,目光中透出询问的意思。汉王元昌一执李尘逸的手,向前道:“太子我来向你介绍,这位少年英雄就是皇上新认义子,受皇封为神武王,山中救驾,英勇过人的李尘逸小王爷。”他回头又对李尘逸道:“神武王,上面这位是当今太子,你二位多亲近!”李尘逸忙上前一步,深施一礼,道:“李尘逸拜见太子!”那太子李承乾坐在上面,见李尘逸仅是施礼,并未行叩拜大礼,心中恼怒,也不言语,鼻子“哼”了一声,一侧脸,竟连正眼也不望向李尘逸。
  李尘逸施了一礼,见太子李承乾并没有动静,抬头一看,太子李承乾嘴角撇着,一派不屑一顾的样子,不由心中大怒,无名之火直冲顶门。李尘逸本是少年心性,加之艺业超人,自然性格就有在人之上的感觉,一见太子李承乾的神态,那有不怒火中烧的道理,但他是千锤百炼才到今天这种地步,加之自幼修习上乘气功,自身感情控制能力可以说是空前绝后。当下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沸腾的热血,缓缓开口道:“太子性色颇急,必是与汉王爷有要事相商,李尘逸不知朝中事宜,就此告退!”说罢,对汉王元昌也是一礼,转身招呼一声礼仪官范玉山,径向汉王府外走去。
  汉王元昌见李尘逸走出大厅,不知如何是好,呆立在原地。太子李承乾哼了一声,并未做出任何表示。其他人更不知所以然,悄然肃立在一旁。
  过了好一会,见李尘逸身影已消失,汉王元昌才长叹一口气,扭转身躯,双睛直视太子李承乾,说道:“承乾太子,此事你犯了一个极大错误,白白断送了一个绝好的机会不说,而且可能无故树一个强敌。”
  太子李承乾一头雾水,不明汉王元昌之意,问道:“王叔这话是什么意思?”汉王元昌叹了一声,道:“承乾,按理说你也应该知道,神武王李尘逸乃皇上、皇后身边的红人,而且据传闻此子身怀绝技,放眼朝中无人能及。依本王看来,此子对承乾你继位大事很能起到一定作用,若得此子之助,皇上那里肯定有益!而你傲然轻慢此子,想他乃江湖出身的人物,最讲面子,对你的轻慢之举定然怀恨在心。故而本王说你不但没利用上机会,反而会因此而树立一个强敌。”
  太子承乾哈哈一笑,道:“王叔担心的太多了,就凭他一个小小毛孩,能起多大作用?况且传闻他山中救驾,武艺超人,但那不都是耳闻吗?他就是再有本领,能比得上我那钱承阁吗?”
  汉王元昌摇了摇头,道:“承乾,我所说的意思你没有明白,但凡想成大事者,必能容人。有的人可能对你成事无用,但他可能从某方面去影响你事业的成功,正所谓:‘做酒不好,做醋能做酸。’再者说来,皇上身边你若能有一个亲信,胜似几个重臣的拥护,你知道吗?我的太子爷!”
  听了汉王元昌这一席话,太子承乾心中颇有感受,低声道:“王叔说得有道理,我刚才以为这小子不过是父皇假冒救驾有功之名而收归身边的私宠,我就是打了他、杀了他也没什么不得了,听王叔这么一说,此子还是交下为妙。但事已至此,我还能怎么办?”汉王元昌道:“太子能认识到此也就是了,等明日我邀几个人,并把他也请来,大家坐在一块吃上几杯酒,你再跟他热情点,套上交情,此子必能为我所用。”太子承乾点头道:“一切就依王叔!”二人定好计划,就等李尘逸钻进套来。
  李尘逸出了汉王府,一言不发,径直奔礼部而去。礼仪官范玉山怕这个小王爷生气着恼,万一因此而出点什么事,自己可担当不起,他一溜小跑跟在李尘逸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李尘逸闲扯。
  回到礼部李尘逸暂住处,早有人送上毛巾茶水,李尘逸净过面,坐在椅子上,手捧茶杯陷入了沉思:“这太子李承乾骄横跋扈不说,而且脚上有疾,如何能承当执掌大唐社稷的重任?如果将来太子继位,大唐危唉!百姓又要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了!但从太子的气势上看,他终难成事,决非人君之象。李尘逸呀,李尘逸!你真不该卷入此事。”他正在思索中,忽觉有人来到身旁,忙回过身望去,见是皇宫内的一名侍卫,就问道:“可有事吗?”
  那侍卫一垂手,道:“小王爷,皇上命小的来寻小王爷,要你回皇宫相见。”李尘逸放下茶杯,站起身来,道:“我正要回宫去见父皇,咱们走吧!”
  二人一同向皇宫走去。
  到了皇宫,侍卫带李尘逸直奔御花园,离园门还有二十余丈,就听到御花园中传来一阵粗大嗓门的哈哈大笑声。他心中奇怪:“是何方神圣?敢在御花园内,当着皇上的面如此放肆?”
  李尘逸用目光扫了侍卫一眼,那侍卫也在注视着他,见李尘逸目光中有询问之意,会心的一笑,冲李尘逸摇了摇手,又向园内一指,侧身示意他进园。待李尘逸迈进园门,侍卫在他身后轻声道:“小王爷要当心些才是,园内之人是出名的莽将军,西征还朝,正在与皇上叙话。”李尘逸一顿脚步,问道:“什么莽将军?”
  侍卫赶紧道:“就是大名鼎鼎的程知节程将军。这程将军乃我朝有名的不拘规矩之重臣,皇上很得意,朝中王公大臣都有几分怕他。”李尘逸停下脚步,问道:“他是长了犄角的怪物吗?干吗大家都怕他?”侍卫轻笑道:“这程将军最会装疯,那些王公大臣若是得罪了他,不是一顿臭骂,就是一顿老拳。官司打到皇上那里,皇上哈哈一笑,最多训斥程将军几句,也就完事大吉了。有皇上撑腰,自然好多人就怕他了!”李尘逸微笑道:“这程将军也是个有趣得紧的人了!”
  李尘逸走进御花园,李世民见他走过来,冲他一笑,道:“逸儿你来的正好,过来见见俩位将军!”李尘逸赶紧走上几步,见过礼,垂手站在李世民身侧。
  李世民用手指着对面的二人,对李尘逸道:“逸儿,这一位是程知节程将军;那一位是尉迟敬德尉迟将军,你上前去见过!”李尘逸赶紧迈前一步,一个长揖,道:“李尘逸见过二位将军!”
  李世民又一指李尘逸,道:“二位将军,这就是我和你们说的孤新收的义子,神武王李尘逸!”二人也过来与李尘逸见礼,口中齐声道:“见过小王爷!”
  李尘逸抬眼望去,见程知节程将军中上等身材,头大如斗,一双大眼如铜铃一般,阔口大鼻,一脸络缌胡须,腆着个大肚子,脸上表情意是象在寻人相戏一般。尉迟敬德身材高大,脸色黝黑如锅底,眉眼间露出一股豪气,一看就是久经沙场,能征贯战之猛将。
  程知节与李尘逸见过礼,打量一眼李尘逸,哈哈大笑,道:“小王爷一派英雄气概,令人仰慕,俺程知节今天得见王爷,真是荣幸得很,荣幸得很!”说罢,又一拍大肚皮,哈哈大笑,接着又说道:“俺程知节是不是有拍马屁的嫌疑?”
  未等李世民与李尘逸开口,尉迟敬德望着程知节冷笑道:“人说程知节心直口快,是个直爽之人,今天才知是个专会奉承人的溜须之辈,难怪能这么多年不死。”
  程知节闻言大怒,叫道:“大老黑我告诉你,俺程知节死与不死,那是天命。你见小王爷英雄了得,心中不服,以为你大老黑很了不起。当年你救驾夺槊,不过是一人对一人,而小王爷山中救驾是一人对十人,你有什么不服气的?再者说,众侍卫见过小王爷的真实功夫,暗中送小王爷美号‘十命猫王’,不象你大老黑只凭几把力气,就自命不凡,俺程知节就看不贯你这一点。”
  尉迟敬德被程知节一番话气得脸泛紫黑,他本就是不善言辨之人,半晌才说道:“我哪里有不服气小王爷?你这个大草包不要胡说八道!”李世民这时在一旁道:“程将军不要言语相激,若说斗口,尉迟将军哪是你的对手。尉迟家空手入白刃功夫天下无双,不然当年尉迟将军也不能空手在绿林总瓢把子单雄信手中夺下槊来,救了孤家一命。”程知节大笑,说道:“皇上,这大老黑的那两下子我清楚得很,比我也强不哪去,若说真实本领,恐怕非小王爷三合之敌。”尉迟敬德听了程知节的话,气得双眼瞪得老大,象一对铜铃模样,嘴巴干动,说不出话来――可能是没办法说出话来。
  李世民见状,急忙说道:“程将军你休要再挤兑尉迟将军了!孤明白你的意思。依孤之见,逸儿所习功夫,与你们不一样,不是马上步下的功夫,你想试他,我看就不必了。”
  听皇上这么一说,程知节明白李世民猜透了自己的心意,不好意思再说下去,当即哈哈一阵大笑,将此事掩盖过去。
  李尘逸一旁冷眼观看,明白这程知节确是一个外粗内细,心智极高的高人,而尉迟敬德才是直心肠的武夫。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李尘逸决不会显露功夫,于是他上前一步,一拱双手,道:“二位将军,小子一时侥幸,救得父皇,这主要是父皇福泽深厚,得苍天神灵保佑,实乃天之助也!”
  程知节、尉迟敬德二人对视一眼,会心的一笑,尉迟敬德道:“小王爷哪里话来?这个程知节就会胡说八道,一点正经事也做不出来。”
  他话未说完,程知节却大声叫了起来:“酒菜都上来了,大老黑你还罗嗦什么?敢紧喝酒去者!”众人一齐大笑起来,拥着皇上李世民来到酒席旁。
  程知节、尉迟敬德二人随李靖元帅西征,得胜还朝即听说皇上遇刺、神武王山中救驾,力屠十名刺客之事。元帅李靖对此事抱怀疑态度,指出:“神武王年纪尚轻,纵然武艺再高,也决难在‘五毒圣手’严东离等绝顶高手合围下将皇上毫发无伤地救出。更何况屠尽这些高人。”带着这个看法,程知节、尉迟敬德回到京城长安,向朝中大臣打探此事。众人皆怀疑神武王李尘逸必是皇上亲生之子,所谓救驾云云,都是皇上认子的托辞。程知节、尉迟敬德与李世民多年一同出生入死,情谊非凡,二人直奔皇宫,并言明要见神武王李尘逸,这才引出前面一段事情。
  程知节、尉迟敬德二人经过试探,心中均想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李尘逸救驾只是皇上认子的托辞。”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神武王比他们没有想到的还要高明,他的选择和作为,直接影响了大唐王朝的命运。
  酒席间,李世民与尉迟敬德谈论一会西域战事,又询问起军中事宜,李尘逸听了十分气闷,但又不好表露出来。程知节坐在李尘逸一旁,他对一些军中琐事也有些不耐,就与李尘逸攀谈起来。
  程知节也是出身绿林,对江湖上的事情知晓甚多,有了李尘逸这个谈话对象,他的舌头不禁灵活起来。从进入绿林剪径,一直谈到瓦岗寨聚义、起兵反隋,直说得兴高采烈,精彩处又手舞足蹈起来。
  李尘逸在一旁听他大讲特讲,不时插言相问,一老一少二人谈得十分相容。
  李世民见程知节与李尘逸谈得来,心中也很高兴,觉得能被程知节这样的重臣所接受,对李尘逸应是一件好事。尉迟敬德则想:“这俩个宝贝搅到一块,不闹得天下大乱才怪!”
  程知节和李尘逸谈了半天,才觉得酒席上情况有异,二人回过神来,抬头看去,只见皇上李世民正笑眯眯地瞅着他们,尉迟敬德则一脸古怪望着二人。程知节抬手一摸头顶,失声笑道:“皇上勿怪,俺和小王爷一时谈得高兴,让皇上见笑了!”李世民仰摩天阵大笑,道:“程卿能与逸儿谈得来,孤很高兴。依孤之见,你们都是性情中人,又都是我大唐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材,孤能得到你们相助,真是苍天恩泽!”程知节、尉迟敬德赶紧站起身来,齐声道:“多谢皇上夸奖!臣当尽全身心为皇上效力,以报皇上知遇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