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请自来的赵辰睿看着书房里这满地的狼籍,以及这‘万绿丛中一点红’,相拥在屋子中间的一对男女,彻底地被震撼到了,一时间只得不知所措地愣在门口。他的脑子里实在是太乱了,现在这到底是几号状况?
  看到杵在门口目瞪口呆的赵辰睿,李冰倩赶忙借着安景豪的力站了起来,对于久经沙场的李冰倩,如果刚刚的惊讶是一时的失态,那么现在的她已经完全找回了那种对待晚辈游刃有余的威严和淡定。从容地理了一下有点褶皱的套装,“辰睿啊!你不是和漪儿一起出去了吗?听澈和小诺说你们好像打算在那儿多玩几天,怎么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回来了,漪儿呢?”
  一下子,李冰倩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赵辰睿虽然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不过,他的大脑好像还没能正常思考。李冰倩和安景豪?一个是大名鼎鼎的欧阳企业总裁夫人,一个则是再平常不过的花农,这天差地别的两人,怎么想也不可能走到一起去,更何况,据他的观察,安景豪和舒婷的夫妻关系还是挺和谐的,他再怎么看,安景豪也不像是那种会出轨的人,难道,刚刚那一幕只是巧合?
  暂时撇开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赵辰睿清了清嗓子,镇定了一下起伏不定的情绪,“漪儿还在度假山庄,只不过她忘了把药带过去,心脏又出现了一点排异反应,所以我就先赶回来把药拿过去。刚在漪儿房间找了一会儿没找到,本来想问婷姨来着,不过转了一圈都没看见她,又碰巧听到书房有声音,就过来看了看,没想到倩姨您会在这儿!”
  拿出一副家长作风,李冰倩含笑着走到了赵辰睿身边,“哦!原本想过来买点花,结果看店里没人就找到你景豪叔书房里来了。都怪我,不小心崴了脚摔到了地上,还撞翻了桌上的东西,幸亏你景豪叔在,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可有的罪受了哦!正好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带个信儿给漪儿,就说她干妈啊都快想死她了,让她记着来欧阳家看看!”说着,怕了拍赵辰睿的肩膀,越过他径直走了出去。
  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安景豪也已经想好了说辞,“漪儿那丫头也真是的,从来都不会把东西分门别类的放好,没关系,有你景豪叔在,走走走,咱现在就过去找去!”
  安景豪刚刚转过身去,赵辰睿已经走了进来,弯下腰就开始捡起了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杂物,“您先过去吧,我帮您把地上的这些东西理一下,撒了一地,怪乱的!”赵辰睿正一本一本熟练地捡着地上的那些书,一张泛黄的旧照片轻而易举地吸引了他的注意,正想捡起来细细地观察一番就被安景豪一把夺了过去,“没事儿,放那儿吧!漪儿的身体要紧,等把药给你找出来了,回头我再慢慢收拾,不急着这一时的!”说着,安景豪就开始张罗着把赵辰睿从地上提溜起来,顺手就把那张照片塞进了口袋里。
  谁说的来着,知女莫若父,这不,不消一会儿,安景豪毫不费事儿的就从一大堆的杂物里找出了那瓶珍贵的药片,“喏!就是这个了,记得让她按时吃药!那丫头从小就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这么多年因为这个心脏病的事儿,你婷姨可没少操心!”
  “知道了!”接过安景豪手里的小药瓶,犹豫了一会儿,赵辰睿还是问出了那个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憋着心里的问题,“对了景豪叔,你是怎么跟倩姨认识的啊?”这个问题,与其说是一个问题,不如说是一个试探。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他当然知道,漪儿早就告诉过他,李冰倩和安景豪是多年的校友。(当然,这也只是李冰倩的片面之词而已,梦漪这么相信着,当然我们的赵辰睿也就只能一直这么以为着,现在居然还想以此来试探安景豪,哎!这要是答对了才有鬼呢!)
  “哪里谈得上认识,只不过来店里买花的时候见过几次面而已。对了,刚刚她说什么来着,她什么时候变成漪儿的干妈了?她和漪儿很熟吗?”
  哎!今天还真是疑雾重重的一天,先是梦漪开始理不清自己对欧阳澈的感觉,接着赵辰睿戏剧性了撞上了这么一出亲热的戏码,两个当事人对此的口供居然还完全不同,现在苦苦瞒了那么久的‘干妈’事件又紧接着浮出了水面,这下,有好戏看咯!
  安景豪这么一问,赵辰睿才突然发现,刚刚李冰倩竟然当着安景豪的面说出了梦漪是她干女儿的事实。虽然赵辰睿一时间就像个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李冰倩到底是无心说漏了嘴,还是故意要把真相曝光?还有,漪儿到底还记不记得她有这个干妈?李冰倩又究竟知不知道梦漪患了选择性失忆?一连串的问题接二连三地涌来。没办法,管它知不知道,留给梦漪自己回来处理,现在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
  赵辰睿憨憨地笑了笑,“这个我也不知道诶!等漪儿回来了您自个儿问她吧!漪儿还在等着呢,我先走了!”说完,顶着满头的问号,赵辰睿就大步走了出去。
  赵辰睿赶回到郊外的别墅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昏暗的房间里并没有开灯,可是,模糊中依然可以清晰地看见一个瘦弱的人影躺在被子里,小心翼翼地按下墙壁上的开关,“漪儿!睡着了吗?现在有没有好一点儿?”
  一边朝床边走去,赵辰睿一边关切地询问着。
  听到赵辰睿的声音,梦漪吃力地坐了起来,“药拿来了吗?刚刚是好了一点,不过现在又开始变得很难受,帮我倒杯水过来吧!”
  赵辰睿就坐在床边,看着梦漪乖乖地把药吃了下去,又扶着她慢慢地躺回了床上,“吃过药休息会儿吧!我先下去!”
  “辰!躺了一下午,好无聊,就坐在这儿陪陪我吧!”梦漪微笑着拍了拍身边空出来的大片地方,示意他坐下。
  “好,我留下来陪你!”轻轻地在床上坐稳,赵辰睿忽然又想起了刚刚在花店发生的事儿,“对了,漪儿,我问你个事儿!”
  “嗯!你说!”
  “你确定你爸和”话没说完,赵辰睿就停了下来。
  “怎么了?我爸怎么了?”看到赵辰睿话说了一半,梦漪好奇地追问了起来。
  “漪儿,你还记得你有个干妈吗?”
  或许赵辰睿只是想要知道一个答案,可是在梦漪看来却是别有用意。
  ‘辰难道已经知道欧阳澈的妈妈来找过我的事儿了吗?不过听他那么说,那个女人真的是我的干妈?我真的有个干妈,而我真的把她给忘了?!’想着想着,梦漪的眼神开始闪躲,“我有干妈吗?我怎么好像不记得!”
  现在的局面还真有够混乱的,叫他怎么跟她解释,告诉她,李冰倩是她的干妈?然后呢?如果梦漪问她们是怎么认识的,她又怎么会有一个这样的干妈?尤其,李冰倩还是澈的妈妈!哎!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随便乱说错一个字,他苦心经营了这么久隐瞒她失忆的事业说不定就会付诸东流。
  算了,既然这件事儿提不的,那就切换个角度好了。
  “是吗?那可能是我弄错了吧!”
  两个人各怀鬼胎,这个谈话还真是不好进行。
  虽然刚刚在花店的时候照片被安景豪抢了过去,不过上面的内容赵辰睿还是看了个究竟的,“对了,漪儿,那你有没有看见过你爸书房里的一张旧照片?看上去像是70年代照的样子,有点泛黄,照片上是一家三口人,爸爸妈妈带着自己的儿子在公园里玩儿!有吗?你有看到过吗?”
  “70年代?有点泛黄?那应该是我爸小时候照的照片了吧?”梦漪纠结地抓着蓬乱的头发,“好像没有诶!爸从来就没跟我说起过我爷爷奶奶的事儿,从我懂事开始也就没见过他们,小的时候问过妈,说是好像已经过世了吧!?怎么了?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只不过刚刚回去的时候看见你爸的书房里有一张这样的旧照片,而且,看样子你爸还挺宝贝它的,我刚想拿起来看就被你爸抢过去了。觉得他反应的有点夸张,一时间觉得好奇就问了一下!”
  “这样啊!你怎么没问问我妈,说不定她知道点什么!”
  “你妈好像不在店里,我找了一圈也没看见她的人影。”提起舒婷,赵辰睿才突然想起来,刚刚一心只想着从安景豪面前溜走,都忘了问舒婷的去向了。
  “我妈不在店里?怎么会?”听到舒婷不在店里,梦漪可没少惊讶,“怎么可能?妈一向都是在店里的啊,有谁要送花的话一般都是爸去!等一下,我打她手机去问问!”
  拿起床边的手机,梦漪就拨通了舒婷的手机,“喂!妈,你现在在哪儿?”
  “在家啊!不然还能在哪儿?你妈我现在在做晚饭呢,先挂了啊,待会儿再打给你!”说着,舒婷就要挂掉电话。
  “诶诶!妈,你等一下啦!刚刚辰睿帮我回去拿药的时候说你不在家,你去送花了吗?还是去看老爹去了?怎么没让爸送你去?”
  “有个姓欧阳的客人打电话来定了300多支的勿忘我,你爸因为那天的事儿还把自己关在书房呢,没办法,只能自己送过去了,这可是比大生意!”一边翻炒着锅里的红烧肉,舒婷一边艰难地跟梦漪解释着。
  “姓欧阳?是欧阳贤轼家吗?就是那个电视上经常放到的那个大企业家欧阳贤轼!”这边梦漪正激动着,这不,因为失忆,梦漪早就不记得自己好几次去过那个豪华的别墅呢!
  “应该是吧!路上问了几个人,听他们说应该就没错了!”这边舒婷还没讲完,就听到了电话里女儿的尖叫声,“哇塞!妈,你居然去了那么有钱的人家诶!怎么样?他们家的房子是不是特气派?”
  “好了丫头,没空在这里陪你犯花痴。妈还在炒菜呢!挂了啊!”说完,舒婷毅然决然地挂掉了电话。
  “辰!妈今天居然去给欧阳家送花诶!啊!真羡慕她,我也好想去看看那个传说中的欧阳家到底长什么样了!”梦漪兴奋地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冷静点,刚吃完药!还有,不是说要问那张照片的事儿吗?”
  “不好意思啊!一激动就给忘了!”说着,梦漪抱歉地吐了吐舌头。
  看着梦漪这么花痴的样子,赵辰睿还真有些受不了,不过,他早也已经习惯了。而且,这么讲来,他的心也终于暂时定了定,毕竟,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讲,梦漪还没有恢复失去的记忆。
  与此同时,问题来了,如果真如舒婷所说她出去给欧阳家送花了,那李冰倩又为什么会亲自来花店买花呢?这不是自相矛盾了吗?
  看着面前的赵辰睿陷入了沉默,梦漪轻轻地摇了摇他,“辰!你听见我说没?发什么呆呢?”
  赵辰睿正要回答,别墅里的下人就礼貌地敲开了门,“辰少爷,梦漪小姐,晚饭准备好了,雨诺小姐和少爷已经在下面等你们了!”
  听到欧阳澈的名字,梦漪顿时愣在了那儿。下午的事儿她的心还没理清楚,一想到马上又要在饭桌上看见他,梦漪的心里顿时打起了退堂鼓。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冲着下人谦和地说了一句,赵辰睿再次转回了身子,“漪儿,你可以下去吃晚饭吗?还是让他们把晚饭端上来!”
  赵辰睿的询问声唤回了梦漪些许的理智,这才缓过神来,僵硬地应了一句,“不用了,我现在好多了,别让他们等了,我们下去吧!”
  该面对的终究还是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