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这才清醒过来,连忙上前,点头哈腰道:“客官有什么吩咐?”
少年抹了抹嘴巴,看了掌柜的一眼,用手敲敲盘子问道:“你这包子,总共给了我多少?”
掌柜的诚惶诚恐,言道:“回客官,一大盘子是一斤,两盘总共给了您二斤包子。”
“二斤呀。”少年翘着二郎腿,悠闲地晃晃椅子。忽然他二郎腿一撤,用手在桌子上又是一拍,这一拍可不比上几次,只听得“啪”地一声,桌子上出现了一个手掌形状的洞,洞的边缘整齐而平滑,像用锯锯出来的似的。与此同时,那两只盘子也哗啦啦震了个粉碎。
掌柜的也真是个软骨头,一见这架势,竟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可怜兮兮地哀求道:“少侠息怒,少侠息怒。这都怨伙计一时疏忽,怠慢了少侠,我给您赔不是了。咱们这店也是小本生意,求您高抬贵手,千万别砸了我这小店呀。”
少年一听,心中暗自得意,嘴上却道:“看你这老头,一把年纪,却也遵着‘无奸不商’这句话来做买卖。哼,欺负我年纪不大,就给我这包子缺斤少两!”掌柜的忙招呼:“你这小二每天是吃我闲饭的呢,怎么给客官的包子少了呢?快去添来。”小二唯唯喏喏下去添包子。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旁边一个看热闹的人看不下去了,站出来说:“这位公子话说得也不尽对,您三番两次拍桌子是有目共睹的,可要说小二给你的包了缺了份量,这又何以见得呢?”
少公子听了微微一笑道:“噢,照你这么说,我是无理取闹罗?”那人忙道:“在下并没有这个意思。在是只是好奇,公子身边没有带称,又何以得知这包子分量不够呢?”
少年哈哈大笑道:“这分量就是不够。我元某说话从不打马虎眼。诸位不信,可以现在出去找个称来约一约,不就清楚了。”
那人怪道:“公子真会开玩笑,吃下去的东西,可还能约得了么?难道要吐出来不成?公子莫不是取笑我吧。”
少年正色道:“谁取笑你。我可是认真的。你们找个秤来,连我一块称,不就知道了!”
人们一听,就当是少年瞎胡闹,谁也没在意,倒是个爱管闲事的从街上卖柿子的那借了把秤来,说要称上一称。
那人把秤递到小二手里,小二咧着嘴,看看掌柜的,掌柜的一脸无奈,只是叹了口气:“唉,让你称,你就称吧。”
小二只好放下秤,哭丧着脸对少年说:“客官上秤吧。”少公子看了看那刑逸尘,只见他连头也不抬,仍旧喝水。
这下小茶馆可热闹了,四邻都来瞧这稀罕事。有几个人撸袖子上前欲帮小二抬秤杆。公子却拦道:“不必劳诸位大驾,这位小哥是提得动的。对吗?”他回头问了问小二,小二苦着脸点点头。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人们都催小二快提秤杆。小二实在推不过,只得硬着头皮,将平生力气使出来,用劲往上一提,他闭上眼,只等着一片哄笑。
谁知,小二觉得秤一下子就被拎了起来,他由于劲使得太大,还被闪着了一下。伴随着人们的惊呼,小二睁眼一看,这少公子哥已然被提起在了半空中,稳稳地站在秤盘上,正冲得自己笑哩!
有人拨了拨秤砣,随即又从人群中爆出一阵惊呼:“四两!怎么可能呢?这个人才四两!”
这一喊可不得了,小茶馆都轰动了。掌柜的和那店小二惊的合不拢嘴,半天缓不过气来。
这回轮到少公子得意了。他又甩甩头,昂着脸对店小二道:“你自己来看,才四两,这是有目共睹的事,不要说我讹你。你倒底给没给够我包子?你说你给了二斤,如何我吃了却只剩四两?”
只把个小二吓得“嗷”地一声尖叫,秤也脱了手,当啷一声跌在地上。少公子急忙一个翻身从秤盘上跃了下来,不曾伤身。那小二哭爹喊娘叫道:“鬼呀!鬼呀!”滋溜地钻到掌柜的身后去了。
少公子看这模样,不禁昂头哈哈大笑起来,左脚一抬,踏在一把凳子上,躬身问道:“掌柜的,那你说呢?他给的倒底够是不够啊?”掌柜的吓得连头也不敢抬,嘴里一个劲念叨:“少侠息怒,小人不敢,不敢,这包子,就算小人孝敬少侠的了。小人一定,一定教训这不中用的小二。”
说着就挥手打那小二,嘴里说:“叫你惹事!叫你惹事!”
公子哥回头再一看,刑逸尘已经不见了。桌上只放着个空碗。原来刑逸尘喝完水后,不曾逗留,径自离去了。少年心下着急,忙应付两句;“这次且饶了你们,切记以后不可少两短斤,昧着良心赚黑心钱。”云云,便急赶着离去了。
茶馆里有行家识破了机关:“他哪里是什么鬼,明明就是个普通人。但是轻功了得,非常人能及。没有个十年八年的功夫跟本练不出来。”
少年一溜烟追了出去,只见刑逸尘人影全无,心中不觉纳闷。于是向沿路摊贩询问,直冲西南方向追去。
越走越觉人稀地荒,走过了繁华,来到了一片山青水秀的地方。就见溪边岩石上蹲着一人,迟缓地从溪中取水洗脸。那姿势实在是笨得可笑,那么多低矮的石头他不去,非蹲在块好高好高的石头上,弓着背,使劲把手往水里伸,怎奈就是够不着。
少公子见了,心中好气,又好笑,心中暗道:“看着到像个傻子,只不知他真傻还是装傻。待我试他一试,若是真傻,我就救他一回,若是装傻,我定是要问出个所以然的。”
这公子真是年轻气盛,好管闲事,他纵身一跃便到了溪水对面,紧走两步,靠近刑逸尘,弯腰伸手将溪水使劲一撩,一股清逸尘直冲刑逸尘面门扑来。刑逸尘连躲也没躲就被淋个落汤鸡。
少公子举着两只淋淋的手,见刑逸尘愣愣地抬起头,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禁咯咯笑得直不起腰来。
好容易止住笑,公子哥将手上的水甩甩干净,蹭地一下跃到对面岩石上,冲着刑逸尘笑。刑逸尘东瞧西看,不知自己在干什么。
还是这少年先开了口:“哎。”刚叫到这儿,他心想:“这么叫人家似乎不大礼貌呢,爹教过我,为人要有礼数。那我应该叫他,大叔,大伯肯定不行,叫壮士?也不行,他文文弱弱一点也不壮啊!那就叫‘少侠’,也不行,我是少侠嘛。那干脆叫大侠算了。还是不行,他明明是个书生,怎能叫大侠呢?”少年在石上愣了半晌,硬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忽然,他脑子里蹦出一句戏文:“兄台,请上座。”
“对呀,就叫‘兄台’好了!”少公子灵机一动,心中窃喜。忙叫道:“兄台,请问尊姓大名?”刑逸尘低头不语。他又问:“请问台甫?”刑逸尘仍不语。少年又问:“兄台贵庚多少?”刑逸尘两眼无光,只盯着一片片水花。少年跃到水里,转到刑逸尘面前,冲着他说:“兄台有何事至此?”刑逸尘双唇紧闭,一语不发。
这少年有些急了,叫嚷道:“我问你话呢,你倒说话呀!爹娘要我懂礼数,我恭恭敬敬向你问话,你却理也不理。这是何道理!”
他喊完了,再冲刑逸尘两眼一看,满布迷茫,毫无神色,他心有不甘,盯着这双眼使劲看,试图从里面找到什么,却什么也没有,只在深处似乎藏着一抹忧郁。
少年口气软了一些,耍赖般地说道:“兄长啊,你不会连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吧。”又一想:“没准这也是装的,我何不再试他一试。”想罢,一撩衣服,内藏着三尺佩剑。他抽剑在手,耍了个剑花,直冲刑逸尘眉心刺去。但见刑逸尘仍文丝不动,眼皮都不眨一下。少年的剑在离眉心一寸的地方停住了。他明白刑逸尘真的是神志不清,于是收了剑。
转身之时,却忽见刑逸尘腰中有块佩玉,少年将剑交于左手,右手猛地伸去,一把将它拽下,托到眼前,细细观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