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王之世,以道治天下,後世只是以法把持天下。
语仁而曰可谓仁之方也已者,何也?盖若便以为仁,则反使不识仁,只以所言为仁也。故但曰仁之方,则使自得之以为仁也。
忠信所以进德,终日乾乾,君子当终日对越在天也。盖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其体则谓之易,其理则谓之道,其用则谓之神,其命於人则谓之性,率性则谓之道,修道则谓之教。孟子去其中又发挥出浩然之气,可谓尽矣。一作性。故说神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大小大事而只曰诚之不可揜如此夫。彻上彻下,不过如此。形而上为道,形而下为器,须着如此说。器亦道,道亦器,但得道在,不系今与後,己与人。
富贵骄人,固不善;学问骄人,害亦不细。
义理与客气常相胜,又看消长分数多少,为君子小人之别。义理所得渐多,则自然知得,客气消散得渐少,消尽者是大贤。
兴於诗,立於礼,自然见有着力处;至成於乐,自然见无所用力。一本云:“兴於诗”,便须见有着力处;“立於礼”,便须见有得力处;“成於乐”,便须见有无所用力处。若不能存养,只是说话。
韩愈亦近世豪杰之士。如原道中言语虽有病,然自孟子而後,能将许大见识寻求者,才见此人。至如断曰:孟氏醇乎醇。又曰:荀与杨择焉而不精,语焉而不详。若不是佗见得,岂千余年後便能断得如此分明也?如杨子看老子,则谓言道德则有取,至如搥提仁义,绝灭礼学,则无取。若以老子剖斗折衡,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为救时反本之言,为可取,却尚可恕。如老子言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义,失义而後礼,则自不识道,已不成言语,却言其言道德则有取,盖自是杨子已不见道,岂得如愈也?
予天民之先觉者,谓我乃天生此民中尽得民道而先觉者也。既为先觉之民,岂可不觉未觉者?及彼之觉,亦非分我之所有以予之,皆彼自有此义理,我但能觉之而已。
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欲人将已放之心,约之使反,复人身来,自能寻向上去,下学而上达也。
先生尝语王介甫曰:公之谈道,正如说十三级塔上相轮,对望而谈曰,相轮者如此如此,极是分明。如某则戆直,不能如此,直入塔中,上寻相论,辛勤登攀,逦迤而上,直至十三级时,虽犹未见轮,能如公之言,然某却实在塔中,去相轮渐近,要之须可以至也。至相轮中坐时,依旧见公对塔谈说此相轮如此如此。介甫只是说道,云我知有个道,如此如此。只佗说道时,已与道离。佗不知道,只说道时,便不是道也。有道者亦一作言。自分明,只作寻常本分事说了。孟子言尧、舜性之,舜由仁义行,岂不是寻常说话?至於易,只道个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则和性字由字,也不消道,自已分明。阴阳、刚柔、仁义,只是此一个道理。
嘉礼不野合,野合则秕稗也。故生不野合,则死不墓祭。盖燕飨祭祀,乃宫室中事。後世习俗废礼,有踏青,藉草饮食,故墓亦有祭。如礼望墓为坛,并墓人为墓祭之尸,亦有时为之,非经礼也。後世在上者未能制礼,则随俗未免墓祭。既有墓祭,则祠堂之类,亦且为之可也。
礼经中既不说墓祭,即是无墓祭之文也。
张横渠於墓祭合一,分食而祭之,故告墓之文有曰奔走荆棘,殽乱桮盘之列之语,此亦未尽也。如献尸则可合而为一,鬼神如何可合为一?
墓人墓祭则为尸,旧说为祭后土则为尸者,非也。盖古人祭社之外,更无所在有祭后土之礼。如今城隍神之类,皆不当祭。
家祭,凡拜皆当以两拜为礼。今人事生,以四拜为再拜之礼者,盖中间有问安之事故也。事死如事生,诚意则当如此。至如死而问安,却是渎神。若祭祀有祝、有告、谢神等事,则自当有四拜六拜之礼。古人祭祀用尸,极有深意,不可不深思。盖人之魂气既散,孝子求神而祭,无尸则不飨,无主则不依。故易於涣、萃,皆言王假有庙,即涣散之时事也。魂气必求其类而依之。人与人既为类,骨肉又为一家之类。己与尸各既已洁齐,至诚相通,以此求神,宜其飨之。後世不知此,一本有道字。直以尊卑之势,遂不肯行尔。古人为尸者,亦自处如何,三代之末,已是不得已而废。
宗子继别为宗,言别,则非一也。如别子五人,五人各为大宗。所谓兄弟宗之者,谓别子之子、继祢者之兄弟宗其小宗子也。
凡人家法,须令每有族人远来,则为一会以合族,虽无事,亦当每月一为之。古人有花树韦家宗会法,可取也。然族人每有吉凶嫁娶之类,更须相与为礼,使骨肉之意常相通。骨肉日疏者,只会不相见,情不相接尔。
世人多慎於择婿,而忽於择妇。其实婿易见,妇难知,所系甚重,岂可忽哉!
吁问:每常遇事,即能知操存之意,无事时,如何存养得熟?曰:古之人,耳之於乐,目之於礼,左右起居,盘盂几杖,有铭有戒,动息皆有所养。今皆废此,独有理义之养心耳。但存此涵养意,久则自熟矣。敬以直内是涵养意。言不庄不敬,则鄙诈之心生矣;貌不庄不敬,则怠慢之心生矣。汉国如毛苌、董仲舒,最得圣贤之意,然见道不甚分明。下此,即至杨雄,规模窄狭。道即性也。言性已错,更何所得?
汉策贤良,犹是人举之。如公孙弘者,犹强起之,乃就对。至如後世贤良,乃自求举耳。若果有曰我心只望廷对,欲直言天下事,则亦可尚矣。若志在富贵,则得志便骄纵,失志则便放矌与悲愁而已。
周官医以十全为上,非为十人皆愈为上。若十人不幸皆死病,则奈何?但知可治不可治者十人皆中,即为上。
有人劳正叔先生曰:先生谨於礼四五十年,应甚劳苦。先生曰:吾日履安地,何劳何苦?佗人日践危地,此乃劳苦也。忧子弟之轻俊者,只教以经学念书,不得令作文字。
子弟凡百玩好皆夺志。至於书札,於儒者事最近,然一向好着,亦自丧志。如王、虞、颜、柳辈,诚为好人则有之。曾见有善书者知道否?平生精力一用於此,非惟徒废时日,於道便有妨处,足知丧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