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德者,得天理而用之,既有诸己,所用莫非中理。知巧之士,虽不自得,然才知稍高,亦能窥测见其一二,得而用之,乃自谓泄天机。若平心用之,亦莫不中理,但不有诸己,须用知巧,亦有元本无有字。反失之,如苏、张之类。
教人之术,若童牛之牿,当其未能触时,已先制之,善之大者。其次,则豶豕之牙。豕之有牙,既已难制,以百方制之,终不能使之改,惟豶其势,则性自调伏,虽有牙亦不能为害。如有不率教之人,却须置其檟楚,别以道格其心,则不须檟楚,将自化矣。
事君须体纳约自牖之意。人君有过,以理开谕之,既不肯听,虽当救止,於此终不能回,却须求人君开纳处进说。牖乃开明处。如汉祖欲废太子,叔孙通言嫡庶根本,彼皆知之,既不肯听矣,纵使能言,无以易此。惟张良知四皓素为汉祖所敬,招之使事太子,汉祖知人心归太子,乃无废立意。及左师触龙事,亦相类。
天下善恶皆天理,谓之恶者非本恶,但或过或不及便如此,如杨、墨之类。明仁、义、礼、智、信五者,性也。仁者,全体;四者,四支。仁,体也。义,宜也。礼,别也。智,知也。信,实也。
学者全体此心,学虽未尽,若事物之来,不可不应,但随分限应之,虽不中,不远矣。
学者须敬守此心,不可急迫,当栽培深厚,涵泳於其间,然後可以自得。但急迫求之,只是私己,终不足以达道。
学者全要识时。若不识时,不足以言学。颜子陋巷自乐,以有孔子在焉。若孟子之时,世既无人,安可不以道自任?
订顽一篇,意极完备,乃仁之体也。学者其体此意,令有诸己,其地位已高。到此地位,自别有见处,不可穷高极远,恐於道无补也。明医书言手足痿痹为不仁,此言最善名状。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莫非己也。认得为己,何所不至?若不有诸己,自不与己相干。如手足不仁,气已不贯,皆不属己。故博施济众,乃圣〔一〕之功用。仁至难言,故止曰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欲令如是观仁,可以得仁之体。明博施济众,云必也圣乎者,非谓仁不足以及此,言博施济众者乃功用也。明尝喻以心知天,犹居京师往长安,但知出西门便可到长安。此犹是言作两处。若要诚实,只在京师,便是到长安,更不可别求长安。只心便是天,尽之便知性,知性便知天,一作性便是天。当处便认取,更不可外求。
穷理尽性以至於命,三事一时并了,元无次序,不可将穷理作知之事。若实穷得理,即性命亦可了。明学者识得仁体,实有诸己,只要义理栽培。如求经义,皆栽培之意。
世闲有鬼神冯依言语者,盖屡见之。未可全不信,此亦有理。莫见乎隐,莫显乎微而已。尝以所求语刘绚,其後以其思索相示,但言与不是,元未尝告之。近来求得稍亲。
昔受学於周茂叔,每令寻颜子、仲尼乐处,所乐何事。
真知与常知异。常见一田夫,曾被虎伤,有人说虎伤人,众莫不惊,独田夫色动异於众。若虎能伤人,虽三尺童子莫不知之,然未尝真知。真知须如田夫乃是。故人知不善而犹为不善,是亦未尝真知。若真知,决不为矣。
蒲人要盟事,知者所不为,况圣人乎?果要之,止不之卫可也。盟而背之,若再遇蒲人,其将何辞以对?
尝言郑戬作县,定民陈氏为里正。既暮,有姓陈人乞分居,戬立笞之,曰:安有朝定里正,而夕乞分居?既而察之,乞分居者,非定里正也。今夫赤子未能言,其志意嗜欲人所未知,其母必不能知之,然不至误认其意者,何也?诚心爱敬而已。若使爱敬其民如其赤子,何错缪之有?故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
欲知得与不得,於心气上验之。思虑有得,中心悦豫。沛然有裕者,实得也。思虑有得,心气劳耗者,实未得也,强揣度耳。尝有人言比因学道,思虑心虚。曰:人之血气,固有虚实,疾病之来,圣贤所不免,然未闻自古圣贤因学而致心疾者。
学者须先识仁。仁者,浑然与物同体。义、礼、知、信皆仁也。识得此理,以诚敬存之而已,不须防检,不须穷索。若心懈则有防,心苟不懈,何防之有?理有未得,故须穷索。存久自明,安待穷索?此道与物无对,大不足以名之,天地之用皆我之用。孟子言万物皆备於我,须反身而诚,乃为大乐。若反身未诚,则犹是二物有对,以己合彼,终未有之,一本下更有未有之三字。又安得乐?订顽意思,乃备言此体。以此意存之,更有何事?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未尝致纤毫之力,此其存之之道。若存得,便合有得。盖良知良能元不丧失,以昔日习心未除,却须存习此心,久则可夺旧习。此理至约,惟患不能守。既能体之而乐,亦不患不能守也。明事有善有恶,皆天理也。天理中物,须有美恶,盖物之不齐,物之情也。但当察之,不可自入於恶,流於一物。明昔见上称介甫之学,对曰:王安石之学不是。上愕然问曰:何故?对曰:臣不敢远引,止以近事明之。臣尝读诗,言周公之德云:“公孙硕肤,赤舄几几。”周公盛德,形容如是之盛。如王安石,其身犹不能自治,何足以及此!明○一本此下云:又尝称介甫,颢对曰:“王安石博学多闻则有之,守约则未也。”圣人即天地也。天地中何物不有?天地岂尝有心拣别善恶,一切涵容覆载,但处之有道尔。若善者亲之,不善者远之,则物不与者多矣,安得为天地?故圣人之志,止欲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
死生存亡皆知所从来,胸中莹然无疑,止此理尔。孔子言未知生,焉知死,盖略言之。死之事即生是也,更无别理。明言体天地之化,已剩一体字,只此便是天地之化,不可对此个别有天地。明胡安定在湖州置治道斋,学者有欲明治道者,讲之於中。如治兵、治民、水利、算数之类。尝言刘彝善治水利,後累〔一〕为政,皆兴水利有功。
睟面盎背,皆积盛致然;四体不言而喻,惟有德者能之。
大学乃孔氏遗书,须从此学则不差。明孔子之列国,答聘而已,若有用我者则从之。
居今之时,不安今之法令,非义也。若论为治,不为则已,如复为之,须於今之法度内处得其当,方为合义。若须更改而後为,则何义之有?
孟子言养心莫善於寡欲,欲寡则心自诚。荀子言养心莫善於诚,既诚矣,又何养?此已不识诚,又不知所以养。
贤者惟知义而已,命在其中。中人以下,乃以命处义。如言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无益於得,知命之不可求,故自处以不求。若贤者则求之以道,得之以义,不必言命。
克己则私心去,自然能复礼,虽不学文,而礼意已得。明今之监司,多不与州县一体。监司专欲伺察,州县专欲掩蔽。不若推诚心与之共治,有所不逮,可教者教之,可督者督之,至於不听,择其甚者去一二,使足以警众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