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下地的人陆续来到,周晨不得不叫醒她。夏菲菲揉着眼睛:“在麦垛上睡觉,也挺舒服的。”
  等外公外婆来了,他们回去吃饭。看到小奶狗,夏菲菲整个人活泼了起来。尽管那狗只想睡觉,一点儿都不想搭理她。她仍是乐此不疲地伸手指逗它。
  “小心它咬你,到时候打防疫针。”
  夏菲菲头都没回:“我要是得了狂犬病,我就咬你,让你也得狂犬病!”
  周晨无语地盯着她的背影。过了一会儿,夏菲菲才过来吃饭。
  “乡下地方,饭菜不如城里精致,请夏小姐多包涵。”
  夏菲菲凉凉地说道:“饭不是你做的,说话不必文绉绉的。”
  周晨差点被噎住。
  吃过饭夏菲菲留下逗狗,周晨回地里割麦子,却被老人家给劝了回来,说他应该多陪陪女朋友,别学韩阳耽误了大好年纪。
  误会难解,周晨总不可能讲明真相,说他和夏菲菲清清白白。若真说出来,夏菲菲在这里怎么做人?
  夏菲菲或许还在生周晨的气,周晨回去了她也视而不见,宁肯对着那台21寸的笨重彩电。
  中午夏菲菲终于说话了,却是为了帮周晨给外公外婆做饭。她是打定主意,要把这女朋友的戏做足。
  邻居在吃饭的时间,特意端着碗过来,一边吃、一边瞅瞅城里女孩儿是什么样的。
  夏菲菲绝对是有备而来,从行李箱里拿出茶叶,一家分了两包,都是一两便要百来块的那种。
  大小姐出手,就是这么阔绰。虽然这么慨叹着,周晨也掩饰不了自己的开心:好吧,她其实把他的面子也挣足了。
  他想,夏菲菲比自己想象地要聪明伶俐。当外婆试探性地说,要给她收拾出一间房的时候,她谦虚地说:“麻烦外婆了。”
  那会儿周晨真担心,她会一个冲动说要和自己一间房,就像在城里的时候。
  乡下毕竟没有城里那么开放,男女结婚之前最好不要同居,防止被人说闲话。
  只有大门右手边有空房,出入都要从大门经过,为了让夏菲菲好好休息,周晨主动跟她换了房间。晚上,夏菲菲轻声问他:“我要洗澡。”
  周晨不禁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应该提前跟你说的,家里没有洗浴间。”
  大门左手边有三间很小的房间,最后一间是厕所,中间那个是仓库,常年放着杂物。靠近大门的这一间,里面安置了一个浴盆,但那只是摆设,储水用的。
  韩阳他们洗澡的时候,就是在这里,自己烧一些热水,用来清洗身体。
  刚来的时候,周晨也挺不习惯。不过这里天气尚热,水从头顶冲下来,还是蛮爽快的。
  “是这样?”夏菲菲的表情立刻呆滞了,似乎不能接受,也不敢相信。
  “忍一忍吧,在这里就是这样。”
  或许因为这里田地多,常年都要用水浇地,因此水价有些高,曾经有一户人家想开浴池,最后入不敷出,索性关了。
  夏菲菲的忍耐力只有两天,两天后她说快要崩溃了,总觉得洗不干净。
  周晨明白这不是她娇气,而是她做千金大小姐那么多年,啥时候这么憋屈过?
  韩阳上班了,周晨借了邻居家的电动车,带着她往镇子上奔去。夏菲菲在后座揽着他的腰:“我们这个样子,像不像你送快递的时候?”
  周晨“嗯”了一声。夏菲菲把送快递当成乐趣,跟着他送了大半个月,发现自己晒黑了就不肯去了。
  “有点热,你别靠我这么近。”
  夏菲菲不退反进,弄得周晨的身体越来越僵硬。
  找了大半个镇子,总算找到了周晨要去的商店。
  “太阳能热水器?!”夏菲菲惊喜地叫道:“太好了,周晨你要买吗?”
  周晨耸了一下肩膀:“为你夏大小姐,怎么能不买呢?”
  夏菲菲的眼睛顿时笑得弯弯的。
  可周晨仍然错估了她,当他们在选择要哪个牌子的热水器的时候,夏菲菲的嘴巴动个不停:“如果阴天了怎么办?”
  周晨想了想,道:“干脆再按个水箱吧,晚春、初秋还能在家里洗。”
  于是他们跟老板商量了一下,让他尽快做出一个水箱来,明天到家里安装。
  夏菲菲绝对是不嫌事儿多:“周晨,冬天怎么办?”
  周晨嘴上说着:“冬天你还在这里吗?”心里却升起一股异样感。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你都不管你外婆外公的吗,两位老人家大冷天的,还要在那没暖气的屋子里洗澡,想想都觉得冷啊……”
  “你闭嘴吧!”前两天不理他,现在怎么这么哆嗦,外婆都没这样。
  夏菲菲不高兴地捏了一下他手臂上的肉:“哼,我说的是实话!”
  她说的当然是实话。对面是一家卖玻璃的,周晨摸着被捏痛的地方,心里立刻有了主意,带着夏菲菲走进去。
  管它城里还是乡下,只要肯摆置,啥弄不成?
  他跟老板说话的时候,夏菲菲很快听懂了他的意思。两人一起指手画脚、共同表达,总算商量定了。
  第二天两家的老板都带人过来了。
  浴池只占房间的一半,玻璃店老板在另一半的角落里,放置了占地快两平米大小的玻璃室,高至房顶,带推拉门。
  接着热水器店的老板出马,先是安了太阳能热水器,跟着把水箱给安装好。
  这当然不能让外婆掏钱,把两个店的人送走,她又是高兴又是担忧,说周晨该攒着钱娶媳妇,不该把钱浪费在这里。
  周晨好说歹说,才劝住她。韩敏多年未归,如今就让他这个儿子替她尽孝心吧。
  韩阳一个劲儿地夸赞周晨这个外甥,说他们城里人就是会过日子。
  最高兴的人当然是夏菲菲,也真难为她了,在里面洗了整整一个半小时。
  不过是二十天,那只小奶狗就能走路的,走的还挺稳当,总喜欢跑到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睡觉。
  夏菲菲望了好久,问:“你说,我们走的时候,能把狗一起带回去吗?”
  这周晨没想过,一时难回答。
  夏菲菲叹口气:“好吧,外婆爱极了这个小家伙,我不能夺人所爱。”
  “你回家后可以买一只啊。”周晨骚骚那小狗的耳朵:“这只是普通的小狗,你们女人不是喜欢养泰迪吗?”
  泰迪再贵,对她来说也不值一提。
  “我就是稀罕这只。”说着,夏菲菲把狗抱上腿,不断地瘙痒痒。那狗懒懒地翻了翻眼皮,无动于衷。
  周晨不禁摇头,恨铁不成钢:“这家伙,除了吃就是睡。”
  韩阳从厅里走出来:“你们对它也太好了,那婴儿奶粉一罐也得五百吧?”
  两人还没吭声,韩阳又仰天长叹一声:“天啊,那将来有了娃,一个月光奶粉钱就……可咋活啊!”说完,他就骑着车上班去了。
  周晨和夏菲菲面面相觑,一齐笑了起来。
  除了地里的活,他们都没什么事,便经常骑着电动车去镇子上,要么给狗添置食物,要么就是夏菲菲自己买衣服。
  夏菲菲穿着自己带来的睡袍,实在不适合晚上走动。
  正挑选着衣服,可巧了,看见韩阳和一个女孩儿进店里来了。
  韩阳看见他们,脸上闪过一抹尴尬,神色有些紧张地介绍道:“我女朋友,刘小玉。”
  那果然是一个看上去就很恬静的女孩儿,笑容有些浅淡,却不显得冷漠,对周晨两人点头微笑示意。
  互相做了介绍,两个女孩子便到了一起,周晨和韩阳无聊地站在一排,始终想不通女孩子对逛街怎么就这么感兴趣。
  他望着夏菲菲兴高采烈挑选衣服的模样,心中十分明白。夏菲菲真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有些任性,偶尔耍一些小脾气,让人又气又急。
  但离开了他,夏菲菲表现的无比正常,尤其懂得人情世故。她并非周晨真正的女朋友,刘小玉也还没有过门,她便挑选了一件衣服送给刘小玉。
  论人际交流这方面,周晨不得不承认,她比自己强得多。到底家有背景,极其有教养。可以说她是个独立坚强的女性,很少需要人来担心。
  夏菲菲的优秀毋庸置疑,只看这里人人对她夸赞连连。
  外婆背后也不断地叮嘱周晨,要珍惜这个好姑娘。周晨却只能叹气,她再好也不是他的啊。夏菲菲是周凌泽的未婚妻,而周凌泽是他足以憎恨之人。
  算算时间,一个月之期很快就要到了,上个星期叶兰还给周晨打了电话,问他消失到哪里去了,让他一定要参加她的婚礼。
  叶兰是真心把周晨当小辈朋友。
  周晨心想:可惜,我恐怕不能让她如愿了。
  “夏菲菲,你公公结婚,你没道理不回去吧?”
  尽管他们都刻意回避,但这个是事实。夏菲菲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怪周晨突然提起:“回啊,康小姐也在被邀请之列,你会陪她参加吧?”
  本来叶兰给了周晨请柬,可他冲动之下给撕碎,现在都不知道被风吹到哪儿去了。虽然康阿姨对他打过招呼,让他陪她去。
  但这次不行,周晨不想给她带来任何不好的影响。她对他情深义重,对不起谁都行,就是不能伤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