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晨的心里确实鼓噪了起来,一时间脑子里乱哄哄的,就像有成群的蜜蜂飞来飞去拱来拱去,弄得他整个脑袋突突地疼。
一方面乱得不得了,另一方面又冷静地出奇。从外表看他是个坚毅的人,冷静地打着方向盘,看着前方,又注意着左右的车辆。
在夏菲菲的担忧中,总算一路有惊无险地到了西坡村。
刘小玉打电话的时候,是火已经熄灭,确认人已经死亡。于是夏菲菲和周晨到的时候,只看到一片的狼藉。
这一刻,两个人想的都很多。周晨想到的是叶兰的车祸,外公的病发突然死亡;夏菲菲想的是这房子要怎么样才能烧成现在这个模样,她觉得哪里很不对劲儿。
火灾是半夜里发生的,出事之后,刘小玉和孩子便被她妈给接回家去了,她还在坐月子,身体虚弱不宜多劳动。周晨和夏菲菲赶去医院,医生告诉他们韩阳和韩母是吸入了大量烟尘缺氧而死,除此之外,韩阳身上有几处烧伤的地方。
接着当地派出所的人来找他们,说根据刘小玉后来的口述,初步推断结果是,韩母身体虚弱,发现房子烧起来便想外逃,却不小心摔到了地上。这个是根据韩母身上的伤痕判断出来的。
韩阳警觉家里失火,连忙把睡梦中的妻子喊醒,把她和孩子一起送出屋外,接着去找韩母,却不知怎么回事,两个人都没有出来。
根据事后判断,韩阳企图抱着母亲跑出来,却被高柜上掉落的东西给打到了脑袋,当场晕死了过去。
恐慌的刘小玉所能做的就是抱着孩子大喊大叫,把附近的邻居全都惊醒,让他们来救火。有人打电话叫来了消防队。
火势超乎所有人预料的大,更糟糕的是有两间房储存了不少粮食,烧得尤其旺烈。等大火全灭掉,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之后的事情了,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刺鼻的焦味儿。
周晨抓住派出所的民警:“为什么会失火,为什么会失火?”
对方回答道:“目前正在调查中,但可以肯定的是着火点不止有一个。”
夏菲菲撇过脸去,她先前也只是猜测而已,因为那房子烧的太全面了,如果只有一个着火点,各个地方的烧毁程度应该是不一样的。
“不止有一个?”周晨追问:“这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我们暂时还不方便作答。”
派出所的人只是例行来告诉他们一声,说完就走了。
周晨恍恍惚惚地站在那里,朦胧中他突然看到了夏菲菲,让他回过神来的是她的表情,那种奇怪、隐忍又好像不知所措、怜惜的表情。
“菲菲”他就好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夏菲菲摇头:“我是和你一起赶过来的,哪里知道什么呢?”
周晨无意识地摇摇头,夏菲菲这种表情他是第二次见,第一次见到就是叶兰出车祸的时候,她出去了一趟,再回来的时候,就用这种眼神儿看着自己。
而后来经过康玉蔷以及自己的猜测,也证实了车祸是个阴谋。
现在的感觉就好像和叶兰出车祸时一样,感觉整个人被阴谋和恐惧所包围了。周晨猝不及防地背部撞到了墙上,跟着磕到了脑袋。
“周晨!”夏菲菲叫他一声,企图把他拉起来。
阳光强烈,一阵阵寒冷袭上身体,周晨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菲菲,你先去陪着小舅妈,失去了丈夫,她一定很难受很难受。”
夏菲菲很想问那你呢,你不难受吗。她应了一声,先去找刘小玉去了。
挂了梁春贵的电话,周鹏元就开始给周晨打电话。梁部长告诉他,总经理和总经理夫人突然离开了公司,直到会议时间都没有出现。
周晨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名字,觉得身体疲惫心很累:“喂?”
“你在哪里,怎么不回公司工作?”
“我外婆家失火了,外婆和舅舅都死了,我哪里还顾得上工作?”
周鹏元大惊,自从小儿子回来之后,他便心满意足,也想着到西坡村去看看算是自己岳母的韩母,但总想着时间多的是,没什么可急的。
没想到,时间还是不等人。
“我现在过去……”
“不用了!”周晨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出奇的冷静:“我自己可以处理,等我回去找你吧。”此时此刻他厌恶极了周家人,不想多看他们一眼。
派出所的人检查取证过后,便拆掉了封锁条。周晨在此之前已经打了几个电话,待派出所的人走后,他叫来的两个人便进入了韩家的废墟。
周晨如木偶一般办完了韩阳和韩母的葬礼。送丧的队伍散去,他终于忍不住跪到地上,那重重地“噗通”一声她,听得夏菲菲心猛然跳了一下,想安慰他,却也明白现在说什么都是废话。
“我是个灾星,是不是?”
夏菲菲跟着跪下,伸手揽住他的肩膀:“你不是。”
周晨如精神分裂一般地咧嘴笑了一下:“怎么可能不是呢?兰姨出了车祸,外公活活气死,外婆和舅舅于火中丧生。韩家人碰到我,真是倒了十八辈子的大霉。我给他们带来了这么大的灾难……”
他每说一句,夏菲菲就摇一下头:“不是不是,你不是灾星。至少我就很幸福啊。”
周晨回身揽抱住她,强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喷涌而出,很快浸湿了夏菲菲肩头的衣服。
夏菲菲轻拍着他的背部,温柔地说道:“哭吧哭吧,哭出来一切都会好了。”
想着从小到大遭遇的所有事情,周晨痛不可抑,抱着她大哭起来。听着那仍然压抑着的哭声,夏菲菲心有不忍,跟着流下眼泪。
傍晚,两个人神色憔悴地去刘小玉家。办丧事这两天都是在韩家废墟里,两个人借了邻居家的被子褥子勉强住下了。丧事结束了,他们还要去安置刘小玉。
走在路上的时候,夏菲菲认为刘小玉回到娘家,和孩子都能得到自己父母的照顾。等他们进了刘家大门,才发现自己完全想错了。
原来刘小玉的哥哥和刘小玉的结婚时间相近,两个孩子出生的日期也相近。刘母为了亲孙子忙得不可开交,刘父不在家里。刘小玉只能一个人拖着虚弱的身体,忍着失去丈夫和婆婆的悲伤,勉力照顾自己和孩子。
这是韩家唯一的血脉了,周晨恨不得把他当成宝来疼。看到刘小玉那个样子,不禁心疼起来。
夏菲菲也是,觉得这乡下地方的重男轻女思想,仍然是这么严重。而且刘小玉的嫂子从面相看起来有些刻薄,一双小眼睛锐利的很。
夏菲菲和周晨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什么也没说,等进入刘小玉的房间,发现这并不像是女孩子住的地方。
刘小玉叹口气,说道:“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我嫁给韩阳之后,这房间里的东西该收拾的就都收拾了,只等着将来给我侄儿做卧房用。”
是以现在除了床和桌柜,什么都没有。母子两人所用的东西,都是刘小玉临时托人买的。
周晨连忙道歉:“对不起,只忙着舅舅和外婆的事情,忘了还应该照顾你。”
刘小玉摆摆手:“这都是命啊!”这一生叹息,直叹到了周晨和夏菲菲的心里。
周晨当即说道:“小舅妈,跟着我们一起回城里去吧。”
刘小玉愣住了。
夏菲菲以为她不愿意,连忙劝道:“是啊,城里的条件比这里好上不少。你跟我们进城里之后,这孩子会有最好的生活条件和教育条件。”
周晨跟着说道:“他可以上大学可以在城里工作买房子,以后都落户城里。我保证,他会活得比在这里还好。”
刘小玉低下头去,她又何尝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回来呆了两天,虽然有吃有喝,但跟哥哥家的孩子比起来,自己母子明显受到了冷落。
嫂子甚至在吃饭的时候,意味深长地问她是否以后都要住在家里了。
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在这里招人厌呢?
第二天一早,想着路程也不短,夏菲菲到超市里买了一些东西,路上供小孩子吃的用的。周晨开车带着三人回到城里。
“这里是……”刘小玉看着窗外,虽然面前的也是挺秀丽的别墅,但直觉这里不像是周家大宅。
周晨解释道:“这是我康阿姨的屋子,小舅妈你上次进城来的时候,应该见过的。”
进城就见到那么几个人,刘小玉当即便想了起来。
“周家人多口杂,你不一定呆的惯。倒不如住我康阿姨家,她有两个小时工,不仅负责打扫屋子还负责做饭,你可以全心全意地照看孩子。”
原因当然不止是他说的那样,他还担心周凌泽对孩子下手,冷眼看待小舅妈。接小舅妈是来城里过日子的,可不是来受气的。
而且康玉蔷也是个女人,只看她如何对待自己,就有多喜欢小婴儿。
回来之前,周晨就跟康玉蔷打了招呼。康玉蔷是何许人也,一个电话便能联想到很多,立马担下了照顾刘小玉和孩子的责任,同时嘱咐周晨切莫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