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一家人交谈得其乐融融,偶尔传来女子的欢笑声,隐约听见楚父同楚亦殇提起他和林潇潇的婚事。
我有些紧张,手下的动作一顿,屏息仔细听。
许久,楚亦殇开口,话语浅淡,“你决定!”
显然,他和林潇潇结婚,他不没有任何意见。
“你的牛排好了,来!”陈敛达将牛排切好,放在我面前,目光温柔,“别发呆了,吃吧!”
他一直这样暖心,我微微点头,回报他一笑,冲淡了几分眉宇间的忧愁。
隔壁桌,谈话的谈话,吃饭的吃饭,一家人倒是和睦。
我本就不饿,如今熟人相见,陌路不识,本该高兴,心里却格外难受。
“怎么了?不合胃口?”见我草草吃了几口,陈敛达微微拧眉,将牛奶推到我面前。
笑道,“喝点牛奶,先暖暖胃!”
我点头,脸上带了几分笑,“谢谢”
他笑,很是自然的刮了我的鼻翼,“客气什么?”
知道他不喜我同他客气,我也不好多说,浅浅笑道,“行,以后我不说就是!”
饭吃得还算清净,虽是同楚亦殇相遇,但因为陌路,也未曾打过招呼。
我同陈敛达一同出了餐厅,他看向我,眉宇微微拧了拧道,“你就好奇为什么楚亦殇刑期未满就出来了么?”
我顿住脚步,略微有些沉重的看了餐厅一眼,“他若是不想待在里面了,不管什么时候他都能出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陈敛达微微拧眉,倒也没有多问了,浅笑道,“走吧!”
楚亦殇出来又如何?说了成陌路,此生,只能成为敌人。
五月初,端午节将至,我母亲晚年一直有去寺庙里的习惯,久而久之,我也养成了这个习惯。
领着嘟嘟早早去祭拜天神,寺庙门口,有和尚算命,见我走得慢前来索求抽签。
我摆手浅笑拒绝,神庙跟前,神棍虽多,但难免也会遇上圣者。
那和尚见我摆手,脸上含笑,倒是和蔼道,“你也别先急着拒绝,姑娘,你听我一句,举头天上看,明月在人间,姑娘凡是别把自己逼上穷途末路,方可柳暗花明。”
他说得神秘,我微顿,本想再去问,却不曾想,他已经拖着僧袍进了寺庙中。
我拉着嘟嘟朝寺庙里走去,变成的寺庙是由明朝建立的,数百年的历史,依旧完好。
进门处便是一条四米宽的大道,路两旁种了樱花,过了樱花盛开的日子,这里早已经绿意盎然。
“姑姑,我们要去拜佛么?”嘟嘟仰头朝我问,我点头,领着他迎着两旁的路道走。
世人求佛,为的便是心安。
领了香烛,我带着嘟嘟前往佛塔下,三叩九拜,嘟嘟人小,见我拜得如此虔诚。
不解道,“姑姑,我们给佛祖磕头,他是不是就能保护我们了?”
我仰头,看向那满面含笑的佛陀,心里不禁想问,我们求得如此虔诚,是不是佛陀真的能庇护我们。
可众人都祈求佛陀庇护保佑,不知有没有人想过,谁来保护佛陀?
看向嘟嘟,我浅笑,“佛祖回庇佑我们,不是因为我给他磕头,而是我们心思澄明。”
一旁的老人看向我,满目沧桑,和蔼道,“姑娘你求什么呢?父母安康,还是心上的归期?”
我不由浅笑,微微摇头,“奶奶,我什么都没有求,只是来拜拜!”
她笑,格外慈祥,“倒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
我浅笑,带着嘟嘟走向菩萨庙,看着庙里的森严,耳边有轻缓的佛经缭绕在院内。
人都说,你来寺里求什么呢?
我不知道该说求什么?
因为心生净水,自然并不知自己要求什么,若是真要求,我也只能求死者安息,生者安康。
在庙里遇上楚亦殇,这点让我着实意外,边城的寺庙,受东南亚文化的影响,所以寺里供养的是小乘佛教,三圣佛下,我拉着嘟嘟虔诚跪拜。
起身时见楚亦殇安静站在佛殿门口的麒麟石身旁,目光沉静,看不出喜怒哀乐。
我微愣,却也只是瞬间,随后淡然移开目光。
倒是嘟嘟,大人复杂,孩子却极为简单,楚亦殇曾经待嘟嘟很好,所以,这孩子一眼就认出了楚亦殇。
见到是他,欣喜之余,已经朝他跑去了。
“楚叔叔!”
我还来不及多说,那孩子已经蹦跶在楚亦殇身边,试图要他抱抱。
原本以为,楚亦殇怕是不会搭理那孩子,担心他被冷落受伤,我开口,“嘟嘟,回来!”
那知,那孩子已经站在了楚亦殇身边,仰着脑袋稚声稚气道,“楚叔叔,抱抱!”
快六岁的孩子了,虽然长大了不少,但终归还是个孩子。
楚亦殇低眸看着他,眉宇清隽,无悲无喜,一大一小相互对视,格外的令人不解。
以楚亦殇的性格,怕是不会再抱这孩子了。
我走过去,刚踏出一步,不由愣住了,楚亦弯腰,将嘟嘟抱起,面容温和道,“小不点,你还记得我?”
嘟嘟嘟嘴,傲娇道,“当然记得,你可是姑姑的未婚夫。”
我愣住,心里百感交集,走向楚亦殇,尽量一陌生的姿态道,“不好意思,孩子年纪小,童言无忌!”
伸手去抱嘟嘟,被他避开,一双黑眸冷峻的看着我,分不出悲喜。
“童言无忌?”他开口,话里带着几分玩味,那股冷冽之气越发冰得人牙齿打颤了。
我不语,心里清楚,他恐怕再难同我好言相对了。
“嘟嘟,姑姑抱!”我将手伸上嘟嘟,却被楚亦殇挪开。
他目光冰冷,凝集在我身上,仿佛能在冰冷中开出冰花。“求佛做什么?你求什么?求心安么?”
我不傻,自然能听出他话里的讽刺。
多年未见,我没想想过,再见,我们会是这样的对话方式。
我早已经过了那个容易冲动愤怒的年纪了,淡然看向他,我不温不火道,“求死者安息,生者安康!”
他笑,讽刺得很,“死者安息?你指你哥,还是卡莱昂,还是那个未成形的孩子。”
旧事重提,躲不过又是心疼,我早已刀剑不进,疼痛不止,他若是有心伤我。
我自然是躲不过的,如今这样的结果,也是好的,看向他,我开口,清冷道,“都求,楚先生呢?你求什么?心安?还是红尘缘分?”
他挑眉,清隽的眉宇间带着几分冷冽,“你觉得呢?”
我笑,“我不是你心中的蛔虫,怎么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