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泓的身上弥漫着沐浴露的味道,是西木香味。
  这个味道陵初暖很熟悉,自家那位万年冰山面瘫脸的老哥身上常年都是这种味道,只是从陵初暖有记忆开始,哥哥顾尧就是一副旁人勿近的冷漠样,所以这股味道,在她的记忆中,是浅淡的。
  所以那股原本应该浅淡清冽的木香,从未有过像此刻一般浓烈的时候。
  熟悉又陌生,
  亲切却又霸道。
  陵初暖有一瞬间的恍神,讷讷的望着这个凑近自己的男人,竟然忘记了避开,一双小鹿一般的大眼睛望着他,清澈的不掺杂一丝杂质。
  这样任人宰割的模样反倒是让庄泓不知所措起来。
  生平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女人,或者说眼前的这个连女人都算不上,就是个稚气未退的小丫头。
  面对那双清澈的眼睛,庄泓只觉得心头莫名一颤,原本已经平静的心此刻起了阵阵涟漪,只觉得眼前人分外柔和。
  庄泓忽然情不自禁,低着头覆上了她的唇。
  陵初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正面临着什么,眼睛猛地瞪大了,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狠狠地将庄泓推开,慌慌张张夺路而逃。
  庄泓望着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眉眼弯弯,笑的分外肆意。
  他忽然觉得这桩婚事也没什么不好。
  十年前庄羽集团总部大楼搬迁到京都,开始蓬勃发展模式,时年十六岁的他被庄羽集团第三代董事长庄素秋送到国外留学,他花了五年时间完成在国外的所有学业归国,接手了庄羽集团副总裁的位置。
  而归国后,养母庄素秋跟他说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接任集团副总,而是他的婚约。
  与传媒业数一数二的大佬级集团欢晏集团总裁顾尧的妹妹陵初暖的婚约。
  欢晏集团的总裁顾尧年少成名,当初十二岁接管集团就已经是整个传媒业的重磅新闻,这么多年多少人等着看欢晏集团的笑话,而欢晏集团却在当初那个十二岁的少年手上发展成为如今行业内的顶尖地位。
  庄泓对这桩婚事并没有什么意见,他六岁被收养的时候已经有了记忆,养母对他的培养如同再造,庄素秋的安排是他绝对服从的指令。
  但总有人不愿意,比如他的妹妹庄忧。
  庄忧比他被收养的时间还要早,早在还是襁褓里的婴儿的时候,就在庄素秋的身边长大,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以为庄忧是养母的亲生女儿,而自己只是被从孤儿院领养回来陪公主的玩伴。
  面对着这个跟自己同样被收养的女孩儿,他心中有悲切的同情,更多的是这么多年的亲情,所以凡事都顺着她,真真切切的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对待。
  可他这份亲情的感受却被庄忧曲解了。
  所以在得知婚约的同时,庄忧在家里跟庄素秋大闹了一场,即便是被禁足,她已然先后派出了好几波的人出来多次威逼利诱让他拒绝这门婚事。
  而后才有了在毛里求斯误打误撞遇见陵初暖的事情。
  庄泓回想到俩人相识到现在所有的过程,又回味着刚刚的感受,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意。
  另一边,陵初暖捂着嘴跑回到自己的房间,哆嗦着把门反锁,然后一头扎进了被子里,将自己的头蒙了进去,完全不想面对现实。
  刚刚发生了什么,就当是一场梦一样,忘掉吧。
  明天一早醒来,这个人一定就不在这里了。
  每逢有什么事情是自己没办法解决或者觉得解决起来很麻烦的,她向来会选择逃避,亏得之前的十九年有个无所不能的哥哥护着,所以不管捅了多大的篓子都有人帮着收拾烂摊子,这些年也就十分幸运的逃避下来了。
  但是这一次,偏偏顾尧的电话打不通了。
  握着手机坐在床上发呆的时候,陵初暖终于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顾尧和陆菁柔还在蜜月期,是不可能接她电话的。
  她一连打了三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状态之后,终于死了心,愤愤地将被子蒙在脑袋上,半晌,又缓缓地拉下来,双眼瞪着天花板发呆。
  怎么办?
  非洲毛里求斯,
  陆菁柔一边往脸上涂防晒霜一边看了一眼化妆台上终于没了声响的手机,回头问道,“真的不接电话?万一暖暖真的有什么急事找你呢?”
  顾尧坐在阳台的藤椅上,面朝大海,手持一份当日的财经报,背对着房间道,
  “如果她真的需要,我可以管她一辈子,但我觉得在那之前,她的人生应该还有别的可能性。”
  “你说的可能性就是庄泓?你真的放心让他跟你妹妹孤男寡女的单独住在一起?”
  “他人品不错。”
  “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我看人的眼光从来没有出过错。”
  “喂,”陆菁柔轻蔑的翻了个白眼,抱着胳膊走到顾尧身后,一身海蓝色的挂脖式雪纺连衣裙迎风飞舞,像是一朵飘摇的水仙花,
  “你什么时候能改了你这自说自话的毛病?你看得上的人千千万,你妹还能个个都看得上,哪有这种赶鸭子上架的事情啊。”
  顾尧依旧低头看着自己的报纸,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我看得上的人,屈指可数。”
  “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了呀。”
  听到这话,顾尧的神色微微一滞,半晌,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