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筱月被她气得不行,一双大眼睛狠狠瞪着她,
  “我真是服了你了!”
  公司出游计划这个事情,原本是策划部的事情,季筱月进公司之初就是在策划部办事,对这个事情也算是有所了解,她那天去找关奈也是随便挑的一个艺人准备去试试水,用了各种办法最终终于让她发现一个艺人之间共同的规律。
  “投其所好你知不知道?”她叹了一口气,
  “昨天下午我给你打电话本来就是要说这个事,但是你接电话的时候语无伦次的,我就觉得不对劲,直接打车去找你,结果你从家里跑出来没说成……”
  叶欢颜一脸茫然,“你说的这个我当然知道,所以我这几天一直在花时间弄清楚那些人到底喜欢什么东西。”
  “你这样太没有效率了……”季筱月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解释,“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客户跟艺人之间存在什么样的联系?”
  这样的提示,已经很明显了。
  叶欢颜眉头一皱,“你是说让他们互相……”
  公司的客户都是有钱的富商,其中不乏拿着自己家里股份的富二代富三代们,而这些人最爱去的就是美女集中的地方,像夜店向来是质量层次不齐,但是艺人的聚会就不一样了,能在这个圈子里面混的,脸蛋是首要。
  而从女艺人的角度出发,她们自然也希望能嫁个豪门,娱乐圈混的再好,事业在风生水起,自然也不如嫁得好。
  这一点她之前其实已经想到过,但是她只想过客户那边比较容易劝说,并未想到暗示艺人们会有客户这一说。
  “我明白了……谢谢你小月,”她掀开刚盖上的被子,一副还是急着要走的样子。
  “哎我都告诉你办法了,你还想去哪儿啊?”
  “明天晚上就要确定人员名单订机票了,我没时间了。”
  “你他妈的给我坐下,”季筱月一肚子火,“我说了不帮你吗?”
  叶欢颜被她吼得一愣,
  “我这不是还没离职呢么,这些事我去帮你做,保证一直到明天晚上名单全部确定下来,机票酒店包括那边游玩场地的租赁我也给你订好行不行?”
  “小月……”
  “不用感激我,看在陵寒给我引荐到风尚的份儿上,我也算是走之前给他最后做件事,这件事一结束,颜颜,你自己保重。”
  季筱月的脸色有些沉,说话语气比平时都严肃了不少。
  叶欢颜也意识到她是真的生气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小月……”
  季筱月心里难受,想到这么多年朝夕相处的,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她就突然要自己收拾东西离开了,想到这儿,鼻子一算,眼泪有点控制不住,
  “你休息吧,把鱼汤喝了,我出去走走,”
  看着季筱月的背影,叶欢颜攥着床单,有些哽咽,
  她知道季筱月在难过什么,在生气什么。
  欢娱的总裁秘书这个职位原本就不适合她,尽管她每天都笑的没心没肺的说自己闲人一个还拿着高工资在公司耀武扬威,但是她比谁都清楚,那份闲散的工作对季筱月而言,其实是一种压抑。
  人活着总要体现自己的价值,陵寒拱手送给季筱月的这个职位除了让她坐享其成地吃喝玩乐之外,没有体现出她任何的价值,她并不开心。
  所以当‘风尚’这个馅儿饼砸到她头上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并且真的希望她跟她一起走,离开那个压抑的秘书办。
  听起来好像未来很美好,可是叶欢颜没办法接受。
  昨晚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质问江美澜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事情,插足别人的婚姻,甚至于不惜跟一个已经病入膏肓的女人作对,就连买凶杀人这种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她都做得出来。
  梦里,江美澜的身影有些模糊,声音却很清晰。
  “颜颜,我不想让你受苦,你不应该过那样的日子。”
  这样的话她曾经听江美澜说过很多次。
  醒来后,她坐在床边想了很久,
  回想起这句话在自己耳边听到的次数,以前竟然没有发觉,这话真的听过很多遍,
  在江美澜花钱让她上了岚江市最好的高中的时候,在一进高中刚认识陆深的时候,在江美澜第一次带她去吃学校旁边那家很贵但是很好吃的西餐的时候,在陆深的母亲见了江美澜却出言羞辱的时候,还有在陆深出国的时候。
  在那天傍晚,飞机飞过岚江市的上空,而她逃课之后,抱着自己碎裂的小猪存钱罐,趴在床上嚎啕大哭到不省人事的时候。
  江美澜接到学校电话,急匆匆赶回家,撞开了房门把她抱到怀里,那副愧疚的样子,
  “颜颜,以后我不会让你受苦的,你应该有的生活,我都会给你,你别哭。”
  尽管她一直不明白什么叫自己应该有的生活,但是江美澜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你应该拥有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上下学都有人接送,住着三层的大别墅,有四个保姆围着自己团团转,穿衣服都不用自己动手,无论成绩好坏,家里都有办法让你去念自己喜欢的学校,念大学的时候从来不用担心自己的银行卡余额不足。
  这些都是后来那几年江美澜带给她的生活。
  所以她不能说江美澜插足别人的家庭这样的事情跟她无关,要不是为了那句话,要不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为了她,她相信江美澜不会这么做。
  所以,是她对不起陵寒的母亲,也对不起陵寒。
  所以即便要离开欢娱,她也要走的体面,最起码在他身边帮他拿到他想要的,也算是还清自己母亲欠的债,然后她会自己走,不需要任何人的引荐信。
  在这期间,不论陵寒怎么样的羞辱,她都甘愿承受。
  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承受的事情,你接受了以后,心里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她这么安慰自己,一遍遍的在心中复述,可当季筱月从外面回来,眼眶通红的模样,依旧让她觉得万分的委屈。
  她伏在季筱月的怀里,跟十年前的那个傍晚一样,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