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王战沉思时,耳轮微微一动,十丈外传来的轻微响声已是收在耳中。
“小子,快把镣铐打开。”十丈外一株古树上传来低声低语,浓密的树叶中一个灰色的小物件穿过树叶射向王战。
看那物件临空飞来,王战突然向旁闪开,力尽落在草地上的居然是一把用石片磨制钥匙。
眼中闪过道异色,王战却不去捡那把石质的钥匙,他的目光一直盯在十丈外那颗古树上。
在这种地方,有人能悄然无声的逼近自己十丈,就能要了自己的小命,自己身体的情况……王战如何会不小心。
“还挺小心。”随着低声,树上跃下一条身着青衣的瘦小身影,落地间脚下还踉跄了几步扶着树干才站稳。
是个五十来岁面色枯黄的老者,身上的青色长衫双肩上两只玄铁打造成的虎爪牢牢扣在他肩头,一片血肉模糊,看那血迹冒出的地方,王战的眼睛眯了眯,心底暗自惊道:“琵琶锁……”
东晋修士中,如果说要让一个修士成为无力反抗之人,除了废去丹田,就属肩胛琵琶骨被锁最为恐怖。
被琵琶锁扣住之人,筋脉中真气不能顺畅流转,两臂不能动弹,久而久之肩胛骨肉血脉分离,轻则重伤,重则成为废人。
这样的刑法无论哪个门派,都是用来对付十恶不赦之徒。
在三丈外停住脚步,老者沉着脸看了眼沉默的王战:“小子,帮我打开琵琶锁。”
站在原地,手中玄铁镣铐还提在手中,看着三丈外的老者淡淡一笑,王战眉头轻挑微微对那老者一拱手:“还没请教前辈大名。”
老者像是累了席地盘腿坐下,对着王战虚弱的笑了笑:“我的名字说了你也不知道。咳咳……”
干咳声中,一缕血丝顺着小老头的嘴角滑了下来。
王战面色沉静的瞟了眼脚下的钥匙,抬头依旧看向老者沉默着。
老头看着王战面上的淡然,心知他不说出自己的姓名面前这小子是不会帮自己的忙了,沉着的面色嘴角扯了扯:“咳咳!司马无忌。现在你能帮我了吧!”
说完又是一阵干咳。
王战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对这个姓司马的老者毫无印象,面上两道剑眉不禁皱了起来。
被琵琶锁锁住之人,自身是别想打开的,两只特制的玄铁虎爪像一个环扣,深入骨缝牢牢锁住肩胛,左右由一根铁链连接在一起,不但斩断了筋脉气血,更是把手臂活动的范围锁死,一动就是钻心的痛苦,想要自己打开紧扣的虎爪谈何容易。
王战思索了一会,上前两步捡起那把石钥匙,用真气包裹住小心的打开了左手的镣铐,反手又把钥匙镣铐合上提在手中,这才对老者笑了笑:“多谢前辈。”
体内百兽暴战诀心法流转,王战迈步向那老者走去。
那老者也看出王战的谨慎,微微对王战一点头,漠然转过身去把血肉模糊的后肩展露在王战面前。
动手撕开老者肩头的衣物,入眼被锁住的琵琶锁皮肉,王战心头一惊。
看那些百血肉包裹住的琵琶锁,皮肉都已经生生和虎爪形的琵琶锁连在了一起,肯定不是刚刚才被锁住的,至少都是很多年的时间才会长成这样。
“前辈多忍耐。”交待了一句,王战双手扣住虎爪一般的琵琶锁前后,手上内劲一用发力向外拉开。
随着司马无忌口中一声闷哼,机簧咔嚓一声轻响,沾满血肉的琵琶锁,硬生生从老者左肩撕裂血肉被王战拉出。
顺手一拂封住老者肩头的三处穴位,止住泉涌的流血,王战动手拆除第二只琵琶锁。
把手中的琵琶锁往地上一丢,王战快步后退,口中对老者笑道:“前辈多多休息,晚辈告退。”
待老者满脸大汗强忍疼痛转过身时,王战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密林中。
看着王战退去的方向,老者眼神一冷,口中冷哼了声:“耍小聪明。哼!”老者说着起身脚下一顿,瘦小的身影冲天而起,隐入头顶浓密的树冠中。
半柱香之后,林间依旧静悄悄的,王战的身影才慢慢从藏身的古树后探出头来,朝老者离开的方向看了眼,转身顺着奎雄等人前进的西南方向追去。
身处凶名在外的百寂蛮炼妖地,奎雄七人一行也不敢托大,进入林间之后只是翻过两道山脊,找到个林荫浓密流水潺潺的山涧,就各自寻了个地方坐下,调理内息以备不时之需。
王战不敢靠几人太近,又不敢落得过远,面对潺潺流水也只得强忍着口中的干渴,在距离奎雄等人百丈外一株能看到他们的古树上容身,居高临下随时可以应变。
爬上树梢隐藏好自己的王战,刚蹲在合抱粗细的树干上准备调理内息,树下林间就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两个面目狰狞的褐衣中年汉子,一前一后的走到王战容身的树下空地竟是坐了下来休息。
两人坐下后就开始调息内息,额头浮起的黑色真元灵纹让隐在树冠中的王战心中的戒备提升了一个等级。
看两人五品的黑色武境灵纹已是如一片墨黑,应该是无限接近六品境界的实力,相当骇人。
面上一条青紫疤痕的汉子,调息过后额头正中的黑色真元灵纹隐去,对坐在他对面的汉子粗声笑道:“周兄,你看那奎雄一行,恐怕也是势单力薄不敢再乱走了。我们何不投了过去,还省得小心戒备。”
坐在他对面刚刚收起内息那周姓汉子,面目阴沉,露在尴尬破烂衣服外手臂肌肉虬扎,小臂比起平常人整整粗出一圈,肌肤下隐隐流动着一层水油般的光华,竟是外门炼体的征兆。
听得同伴问话,周姓汉子微微摇了摇头,眼中闪过道阴鸠哑声说道:“奎雄心性自大狂傲,他身边的几人面目陌生,实力却不在他之下。要是我们投了过去,恐怕马上就要沦落成他们的爪牙之辈了。我可不想去受气。现在还是想办法打开困仙环为好。”
说着,低头翻弄起手上的玄铁镣铐困仙环。
“这困仙环净重一百八十斤,加持了锁脉法阵专锁五品修士,用来压制体内真元运行。没有钥匙想要打开谈何容易。”那疤面汉子说着,提起手上的镣铐甩了甩,恨声说道:“自从被这鬼东西困住,我体内的真元这几年几乎没有一丝增长。”
低头翻弄困仙环的周姓汉子,倒也光棍,嘿嘿低笑两声:“陈兄也不必多虑,被困仙环困住未必不是件好事。多年压制丹田真元运转,有朝一日脱困之后,修为必定一日千里。厚积薄发也不枉我等戴它多年。”
王战藏身在两人头顶的树冠里,不敢轻易乱动,就连呼吸也是随着枝条树叶摇动间,才敢缓缓一呼一吸。
听到两人对话,他心中对那周姓汉子倒是多留了几分心思。
被押送到百寂蛮炼妖地着凶地,心境竟然还能保持如此之辈,恐怕不是好相宜之辈。
远处枝叶摇动,又是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个汉子对视一眼,纵身跃起,猿猴一般抱着树干矫健的爬上树梢隐去身形。
那周姓汉子隐身之处距离王战脚下不过五丈,王战心中上下忑忑不定,小心的驱动内息让心跳和血脉流动更加缓慢,像一团树干上膨起瘤肿紧紧贴在那里。
两道身影映入王战眼中时,王战微微眯了眯眼睛。树下走来的竟是和自己年纪相仿的两个弱冠少年。
那皮肤黝黑矮粗的少年面相呆滞,却偏偏生就一双鹰目,身着白色锦袍,目光四处顾盼间浑身透出一股异样的戾气,
另一位则是面容苍白消瘦,浑身带着一股死气沉沉的阴冷,一身黑衣,双手拢在大袖中,毫不掩饰目中精芒闪烁,一副锋芒毕露的样子。
矮粗少年鹰目四顾间,扭动蛮牛一般粗壮的脖颈,对身边那阴冷少年宏声说道:“张兄,看来并不止你我兄弟二人看中这地方啊!”
说着对着树上抱了抱拳:“树上的几位,还请下来一叙。”
王战心头一惊,以为自己行踪暴露了,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沉喝。
“你这小辈倒也机警。”先前那陈姓汉子一声沉喝,从藏身处跃出,苍鹰一般在半空周旋一圈落在一支离地两丈高的树干上,蹲在那里向树下两人俯视。
“小辈?”已经看清来人的鹰目少年冷哼一声,一双鹰目中锋芒隐现,咄咄逼人的目光直视陈吉:“就凭你东林鹤陈吉也敢叫我小辈。当年在我面前求我的时候,怎么不敢这么叫?”
正蹲在树干上打量那阴冷少年的陈吉面上一愣,收回目光落在他身上。
“陈兄何不为我介绍介绍这位俊彦。”随着低笑声,隐藏的王战脚下树梢那周姓汉子,身影一闪一纵身而出,落下双手向下一拂无声站到陈吉身边。
那陈吉微微对周姓汉子点了点头,眼中带着疑惑对那满面呆滞的鹰目少年打量了半响,带着疤痕的狰狞面上脸色一变,突然向前跨出,临空一步踏落在那鹰目少年面前。
他狰狞的脸上面色多了几分尴尬,眼神中亦是有些惶恐,对那鹰目少年一抱拳弯腰躬下身,语气忐忑道:“多年未曾见过西门少兄了,老哥这眼睛不好使一时竟没认出你来。还请西门少兄多多包涵。”
东林鹤陈吉这一变脸,站在树干上那周姓汉子脸色也微微变了变。
东林鹤陈吉,也是东晋出了名的修士,别看外表粗鲁,其实为人心高气傲,小肚鸡皮肠子,一言不合就会背后阴人的家伙。
能得他这般恭敬对待之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那鹰目少年狂傲的冷哼一声:“哼!如若不在这百寂蛮炼妖地,定然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也不等陈吉向大家介绍自己了,转身对一旁那阴冷少年笑了笑抱拳说道:“张兄,这东林鹤陈吉当年拿着一鹤舞图找到我爷爷解答。也算是旧识,大家亲近亲近。”
那浑身阴冷的张姓少年微微一点头,算是答应了。
三人的关系看得站在树干上的周姓汉子一阵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