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音弟子把守住驻地的入口,和外界的联系断了整整三天,这三天里,除了在出口布下“灵风起舞”合击阵势的数十位弟子不眠不休之外,余下的弟子,都在全力调息治疗自己的伤势。
三天里,王战几乎没合过眼,安顿百多名死去的师兄弟,安排各代弟子结阵防御,招呼剩下这些弟子伙食,给伤者推拿气血,打通淤堵的穴位,疏通经脉疗伤等等。
可惜,他们这些五代弟子,人轻言微,期间,就是宇文长老对王战的看法有了些改观,不过他疗伤期间醒来两次,王战和他提出九玄仙舟坠毁后的应变,宇文长老也只回复他先考虑考虑。
天音十虎中的五位代表,毕竟最大的大师兄张帆,也不过二十出头,加上这些年只是在天音门中修炼,他们的提议,怎么能让宇文忘情放心。
而且宇文忘情自己已有想法,在遇袭的第一天,他就实用门中的秘法,把消息发送了出去,现在只需要等待救援。
同时,他心中也在顾虑门下这些弟子的安全,就算仙舟坠毁,九玄法阵也能保护住大部分人,所以他怎么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听从王战等人的建议。
满脸倦色的王战正在给师弟疏通经脉,他收回灌入十八师弟吴天的身体里的真气,安顿吴天靠下休息,面色苍白的吴天脸上挤出个微笑对王战笑道:“三师兄,有劳你了,快去休息会吧!你都几天没合眼了。”
王战对他轻轻的笑了笑,替他盖上被子:“你先休息,我去老鬼师兄那边看看就休息。”
吴天干咳的两声,点点头闭上眼睛。
看着吴天休息了,王战起身刚刚走出房间,往三代弟子居住的房间走了两步,脚下的地板突然传来一阵剧烈震动。
剧烈的震动在王战还来不及反应时,就越演越烈,他脚下的船板,在激烈的震动中,开始一块块的脱出卯榫,临空飞舞,四处撞击。
闪避着身边飞舞的木板,王战双目一凝,深深吸了口气,丹田里的真气鼓动起来,放声对还聚在房间里休息疗伤的弟子吼叫起来:“所有人离开房间,准备应变。九玄仙舟要坠毁了。”
三天里,王战已经给天音弟子们讲解过了,如果九玄仙舟坠毁的话,如何应变,可惜,没有多少人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杂乱冲出房间的各代弟子,迎面而来的正是那些九玄法阵崩溃,拆分飞舞的木板。
九玄法阵崩溃的能量余波,掀飞的木板上,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王战亲眼看到隔自己不到五丈外,一个三代弟子刚刚冲出房间,一块飞舞的木板横冲而来,笔直的插入他的胸膛,把那名三代弟子钉死在地板上。
几乎第一批杂乱冲出房间的弟子,都被高速飞舞的木板击中,死伤一片。血腥的蔓延,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快,人群开始变得慌乱起来。
只有五代弟子,还暂时保持安静。
因为冲出房间的五代弟子中,每一个小队里,总有三人手持铁木重刀冲在前面,为身后的带伤的师兄弟斩开飞舞而来的木板,为他们开路,
冲出房间的五代弟子,随着人群里的起伏的几道喝声,不断的变化阵型,躲避和斩开迎面飞来的木板。
张帆,雷虎,刘二娃,柳尘,四人在人群中,各自关注一方,口中的喝声不断响起,指挥着结成团的五代弟子,向宇文长老打坐疗伤的地方缓慢移去。
五代弟子看着,内门弟子,三代,四代弟子的惨状,心中一直回响着,三天来三师兄王战和大师兄等人制定出的应变计划。
“我们五代弟子,和内门,三代,四代弟子相比起来,最大的优势,就是我们足够团结。个体的力量比不上他们,那我们就抱成团。无论是再仙舟坠毁时,还是仙舟坠毁之后。只要我们抱成团,就一定能战胜面前的困难。”
九玄仙舟上,天音五虎制定的应变计划,第一次崭露头角。
王战挥刀劈开一根撞来的木板,口中发出一声低啸,腾空跃起,脚尖在满场飞舞的木板上疾点,临空扑向驻地的出口,口中对那些慌乱的弟子怒吼道:“还不结阵。向出口处退去。”
得到王战的提示,那些慌乱的弟子才开始慢慢结成阵型,小心的往出口处前进。
早已经醒来的宇文忘情,看着面前弟子们的慌乱,和五代弟子表现出的镇静,心中一阵惭愧,他要是早些下令,听从王战等人的建议,现在就不会有那么多弟子伤亡。
可惜现在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自己动弹都成问题。
就是见识多广的三代弟子,和四代弟子,应变起来,也比不上五代弟子。
另一支损伤较少的队伍,则是莫离带领的内门弟子,超乎想象的实力,让这些内门弟子对付面前突来的变故,只是短暂的慌乱过后,就在莫离清冷的命令下结出阵型,向着出口处移动去。
莫离的目光,掠过在空中防滚躲避木板的王战身影时,心头浮起一片复杂。
她正和宇文忘情想的一样,他们这些实力出众者,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应变的能力,竟然比不上向来在门中最底层的五代弟子。
会羞愧吗?
九玄仙舟的崩溃速度越来越快,空中飞舞的木板越来越多,上百名天音弟子结出的阵型,渐渐在出口处融合,挤在一起,驻地前几十丈方圆的空地,也只有这一小块能容纳这些人。
在半空来回移动躲避木板的王战,放声对所有天音弟子大吼着:“所有人往出口处靠近。记住,在仙舟坠毁的瞬间,整个仙舟上的法阵会完全崩溃,那时候,出口的法阵会产生一股巨大的吸力,把我们送出仙舟。”
掠身避开一块木板,王战腾空而起,伸手抓住头顶一根横梁,挂在半空。
“记住,被仙舟法阵吸出去的同时,完全放弃抵抗,让那股力量自然的把我们送出去,出去的时候卷曲身体,把外界对身体的伤害减少到最低。”
话一说完,王战目光看向脚下……
一个巨大的开口,正不断的撕裂仙舟的船身,仿佛海面上涌起的巨大漩涡,把那些飞舞的木板吸入其中,碾压得粉碎。
巨大漩涡中心不断掠过模糊的流光,在王战眼中根本看不清到底身处何处。
这时,出口处的法阵,也开始散发出一阵不断颤抖的淡蓝色涟漪,可惜,比起之前天音弟子入住时,颜色和稳定性差了很多。
挤在人群中的老鬼,第一时间发现出口处的异样,他沙哑的嗓音化作一阵雷鸣:“听王战的,出口已经要打开了,所有人朝出口挤。”
挂在半空的王战一看出口快要打开,双脚虚空连踏纵身往下跃去……
挤在出口处的人群中突然响起一片惊叫,声音起的时候,呼喊的人已经被崩溃的法阵吸入,消失在大家身边,只有他们的呼叫声还留在继续崩坍的仙舟里。
腾空向出口跃去的王战,终究没能赶上法阵奔溃时向外的吸力,他眼中柳尘和站到最后向自己伸出手来的莫离,突然在眼前一花,浑身就被一股巨大的拉力,拉得从空中跌了下去。
伸手扣入身边的木柱中,稳住身形的柳尘,和莫离一直站到了最后,两人向王战伸出手的同时,他们扣住的柱子也在船身崩坍中崩断,把两人甩进法阵中。
两人眼睁睁的看着半空中扑来的王战,身形一乱,手舞足蹈的被吸入仙舟之下正在塌陷的巨大漩涡中……自己则无能为力。
柳尘从草丛里站起身来,满脸是血,一根尺长的木片,深深插在他的左肩上,脚下踉跄了几步才站稳的柳尘,放眼向四处看去。
那里还有九玄仙舟的影子……
那曾经的庞然大物,在这片绿意处处的大地上,深深犁出一条百丈长的巨大沟壑,最终,一头撞在一座不满嶙峋怪石的山脚下,四分五裂。
九玄仙舟飞散的碎片,落入四周的山林中,点燃那些枯黄的干草,从柳尘站立的山坡上看去,整片树林间四处冒着硝烟。
那片被九玄仙舟撞翻扫平出的赤色沟壑周围,正不断有活下来的修士陆陆续续的走出树林,在四处查看幸存者。
柳尘看了看天色,应该不到中午,他拖着脚步往山坡下走去,膝盖一软踉跄了下差点摔倒,手臂突然被人扶住,雷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他身边。
“走,去找大伙。”
两人顺山坡而下,入眼之处到处是九玄仙舟的碎片残骸,一些早已分辨不出门派,血肉模糊的尸体随处可见,受伤的修士四处呻吟。
一整天的搜索,直到下午时,一个又一个的天音弟子,已经渐渐汇集到柳尘和雷虎身边,这片林子周围方圆三里之内能搜索的地方,大家都已经找到了。
因为当时离开九玄仙舟时,是借着法阵崩溃的吸力逃生,所以天音门的这些弟子,都几乎顺着一条固定的路线被从仙舟上抛洒下来。
五代弟子中的四虎已经聚齐,内门的王聪师兄,三代弟子老鬼师兄,四代弟子横山师兄,也已经找到,各自负了些摔伤,皮肉伤,倒是没什么大碍。
柳尘数了数找到的天音弟子,足足还有四百七十人。
只是,王战师兄,和宇文长老,莫离师姐的踪影,怎么寻找也不见。
柳尘随着队伍搜寻,满脸疲惫的抬头四处张望,心中的急切,只希望自己能一眼看到三十兄的身影。
周围都已经搜索过了,能找到的,都已经找到了,现在就只有仙舟撞落停下的那片嶙峋怪石地,还没搜索,搜索的队伍正顺着那边走去。
要是在那里也找不到三师兄的话,恐怕三师兄多半是凶多吉少了……柳尘心头的担忧还没落下,前面一名三代弟子突然指着远处那片嶙峋的巨石地放声大叫起来。
“找到了,找到了。他们在那边。”
搜索的队伍把目光投向前方,看到王战无碍时,四百余名天音弟子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如果不是王战,如果不是王战制定出的那些应变计划,单只是从九玄仙舟上逃脱,能活下来的天音弟子至少还要减去一半,这些,只要看看他们在搜索过程中,遇到的东晋同道就能猜想出个大概。
一同乘坐九玄仙舟的那些门派,有的只活下来寥寥数十人,在搜索中,有两个门派的弟子,看到的都是尸体,很有可能那两个门派这次增援黑石堡垒的援兵,已经全军覆没。
柳尘等师兄几人,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看到王战无碍的身影时,几人心中焦急这才放了下来。
不过,和王战最为熟悉的柳尘,第一眼看到那坐在一块巨石上,神情落寞注视着远方的三师兄时,心头突然多出几丝异样。
王战神情落寞的坐在岩石上,看着远处坠毁的九玄仙舟。
已经昏迷的宇文忘情,和莫离就躺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