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阴证痰咳
(慢性支气管炎)
李×,男,5岁。北京某所干部之子。
[病史]初生不久,即患支气管炎。一至四岁时,曾先后在北京××中医院住院治疗。因缠绵不愈,身体益弱,经常感冒发烧,咳嗽反复加重。1978年7月来诊,按太阴证痰饮咳嗽论治,两诊痊愈。
[初诊]患儿咳嗽已一年多,频频发作。痰清稀,睡时可闻痰鸣声。食纳不佳,面萎黄,体瘦。舌质偏淡,苔自滑腻。触双手,肌肤微冷,此为手足太阴两脏同病,水饮久留不去,上干于肺,致常年痰咳不止。法宜温化水饮,降逆止咳。以小半夏加茯苓汤加味主之。
处方:
法夏10克生姜10克茯苓12克紫菀6克冬花3克甘草3克二剂
[二诊]服上方两剂,咳嗽减,痰鸣消;但仍吐清稀痰,上方损益再服。
处方:
法夏10克干姜6克茯苓12克甘草6克1979年5月24日追访,患儿家长说:经范老治愈,去冬今春再未复发。
[辨证]患儿面黄、体瘦、食少、肢冷,舌质偏淡,皆脾为湿困,失其健运,化源衰少之证。而咳痰稀薄,苔白滑厚腻,又为痰湿内蕴,上干于肺之象。加以卧则痰鸣,显系寒饮上泛喉间,呼吸之气激发使然。正如仲景所云:“水在肺,吐涎沫”,“水在脾,少气身重”。可见,此例病根,首责于手足太阴皆为水湿所困,并互相连累,致使痰饮咳嗽更加胶着难愈。本例痰饮,投以小半夏加茯苓汤,为振奋阳气,治病务求其本之意。原方《金匮要略》用以主治痰饮咳嗽。方中半夏、生姜化饮降逆;加茯苓以去水安神。加甘草者,以助脾气,并配干姜以温中;加紫菀、冬花者,更增消痰下气之效。且小儿脏腑娇嫩,生机蓬勃,一旦病邪衰退,即不宜频频用药,故嘱其着重调理后天,扶正以驱余邪。
[按语)后世不少《伤寒论》注述认为,六经仅三阳与少阴有咳。其理由为《伤寒论》中,太阳、阳明、少阳病咳记载较多;而少阴病咳,属少阴阳虚,或属少阴热化,但亦非必然见证;何况太阴、厥阴篇并无病咳之记载。而本例痰咳,何以按太阴证论治?
第一,“五脏六腑,皆令人咳”,非独肺也(《素问·咳论篇》);但五脏六腑之咳,又必皆表现于肺。他脏之病,必须起于肺,或累及于肺,方能出现咳嗽。故张景岳说:“咳证虽多,无非肺病”,喻嘉言亦认为:“咳者,肺之本病也”。
第二,本例患者之痰咳,不仅脾为湿困,且为水气袭肺所致。显然为足太阴脾与手太阴肺同病。
第三,或问,伤寒六经传足不传手,足太阴脾湿何能上干手太阴肺?其实,后世不少注家对此已有阐述。如《伤寒六经辨证治法》云:“人之充满一身,无非气血所养,昼夜循环,运行不已,岂有止行足而不行手乎……?设或不传,气逆作满,何经而来?如谓不然,仲景设有桂枝麻黄,乃肺经药也,岂虚言哉!”
第四,即使“伤寒论》中仅三阳与少阴有咳,正如近世学者认为:“《伤寒论》是仲景书的总论”(《伤寒论证治类诠》)。很明显,我们焉能苛求,仲景在“总论”中,必须将六经诸咳罗列无遗!
太阴证寒呃
(胃神经官能症)
罗x×,男,25岁。四川新津县某乡,农民。
[病史]1969年冬,时感胃脘隐痛,按之似包块。便秘而腹不满,未予治疗。翌年,胃脘持续疼痛,嗳气吞酸,呃逆气阻,暧出始舒。曾按“胃炎”治疗数年,后转成都××医院诊为“胃神经官能症”,后改由中医按“肝胃不和”等论治,时痛时缓,迁延至1973年冬,病情加剧。1974年4月初来诊。
[初诊]形体消瘦,面色不荣,阵阵呃逆,胃脘疼痛,遇寒加剧。数月来,只能食稀粥流质,饮入频频发呕,泛吐清涎。大便先结后溏,数日一次。舌质偏淡,苔白滑,脉沉。此为足太阴脾虚寒呃,法宜温中健脾,行气化浊,以理中汤加味主之。
处方:
党参20克干姜15克白术15克炙甘草6克茯苓20克砂仁12克白蔻10克法夏15克三剂
[二诊]呃气减少,腹痛缓解,继上方加公丁香、吴茱萸,暖肝行气止痛,再服五剂。
(三诊]呃逆止,食欲增,大便畅,精神好转。嘱忌生冷。再将上方服十余剂。月余后患者来告,饮食如常,已参加农业劳动。
1979年7月20日追访:患者说,“现在身体健康,体力超过一般劳动力。”
[按语]呃逆一证,《素问·宣明五气篇》云:“胃为气逆、为哕”。《素问·宝命全形论篇》云:“病深者,其声哕”。《金匮要略》将此证分寒呃,虚热、实热。此例寒呃,证属足太阴。乃中阳不振,寒湿内聚,阴寒与胃气相搏于中脘,以致上逆而呃。故不宜见气逆即投降逆平冲之品。今用理中以温中行气,除湿化浊而获效。
太阴证胃脘痛
周××,男,61岁。四川郫县某乡,农民。
[病史]胃脘痛二十余年,时吐酸,呃逆。开始几年,服药后可缓解;后十年渐重,饥则时疼。1970年4月,病情进行性加剧,持续疼痛,纳呆,体虚,便黑。急送××医院治疗,诊为“胃溃疡”、“胃癌待查”。建议手术,但考虑血色素仅4.5克,年老体衰,商定改由中医保守治疗。遂来成都就诊。
(初诊]患者按腹弯腰,呻吟不已;呕吐酸水,时时呃逆,食不下,恶寒肢冷;舌淡、苔白腻浊。证属太阴虚寒邪盛。法宜温中散寒,消淤止痛,以四逆汤加味主之。
处方一:
炙甘草30克炮姜30克制附片30克(久煎)
上肉桂10克公丁香6克处方二:
回生丹,日服二次,每次三粒,痛止停服。
(二诊]一周后来诊,疼痛大减,便血止,泛酸、呃逆明显减轻。以甘草干姜汤加味缓服。
处方:
炙甘草30克炮姜30克上肉桂10克砂仁lO克白蔻10克茯苓20克白术20克服药调养月余,疼痛消失,饮食正常。
1979年7月20日追访:数年来,曾轻度复发一次,服甘草干姜汤加味后愈,未再复发。现已七旬,尚可做一些轻活。
[按语)《素问·金匮真言论篇》云:“人身之阴阳,则背为阳,腹为阴”。腹部之病,按其部位,分属太、少,厥阴。太阴为三阴之里,其脉从足入腹,属脾络胃。脾为湿土,阴中之至阴,凡伤于寒湿,则脾先受之。且与阳明胃相表里,脾虚胃亦虚,即所谓胃家不实,便是太阴病。此证显系属太阴虚寒邪盛。始终抓住太阴主证;而太阴温里宜四逆辈,故首投四逆汤加味,兼以行气通络,散滞化淤为治,而病获愈。
太阴证水肿
于××,男,4l岁。北京某机关干部。
(病史]全身浮肿十年,近一年加重。出国工作期间,曾患疟疾,服奎宁半年而愈。回国后,1969年到西南山区,在潮润闷热之坑道内工作一年多。逐渐感到全身乏力,肢体沉重,食欲减退,面与下肢开始浮肿。1978年初,病情发展,上肢麻木不能写字,下肢关节冷痛,全身浮肿明显加重。口干,欲大量热饮。小便短少。时而点滴难下,体重由140斤增至174斤。北京××医院诊为“前列腺炎”。但水肿原因始终未查明。
[初诊]1978年8月4日。因一周前参加夏收后,浮肿加剧。面部与四肢尤甚,按之凹陷。神疲,纳呆,腹满,喜热饮,腰痛,阳痿,小便短少。面暗黑无华,舌淡,苔白滑腻。此为太阴脾虚湿郁所致。初因湿热内困,后伤及脾阳,故水液内停;而太阴之伤,又累及足少阴肾,法宜温肾健脾,燥湿利水,以理中汤加减主之。
处方:
制附片30克(久煎)白术15克干姜15克炙甘草12克茯苓12克上肉桂6克(冲服)
[二诊]8月18日。上方服十剂,浮肿减轻,头昏、乏力好转。原方再服二十剂。
[三诊]9月18日。全身浮肿消退大半,纳增,小便较前通畅。上方加桂枝10克,生姜皮60克,以增化气行水之力。续服十五剂。
(四诊]lO月8日。浮肿基本消退,诸证均明显好转。为巩固疗效,以理中丸加味缓缓服之。
处方:
党参30克炒白术60克干姜60克炙甘草30克制附片120克茯苓60克上肉桂lO克十剂
共为细末,水打为丸。日服2次,每次10克。
1979年5月15日追访:服丸药四个多月,病痊愈,体重由170余斤降至140余斤。
[按语]《素问·至真要大论篇》云:“诸湿肿满,皆属于脾”。脾乃至阴之脏,少阴又为太阴之母。故肾不主五液,脾不行水,则肿满生焉。本例先后以理中汤加附子等,温补太、少二阴,阳气升,阴霾散,气化行,水湿消,故病获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