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樱花坪,已经变得支离破碎,宽阔的大道,被巨大的裂缝从中间截开,一分为二,裂缝深达数丈,黑幽幽的,像一张嗜血的血盆大口,极是恐怖。
两道身影在零落破碎的草坪上此起彼伏,忽而东,忽而西,旁人根本无法捕捉到他们的真正身影。空间中不时传来一阵阵空气爆裂的声音,每响一次,都会以声音为中心形成狂暴无比的气流,席卷开去。
若是听到嗤嗤割裂的声音,没有错,那就是米修斯的剑气破空声。听到这样的声音,最好的方法就是站到障碍物后面,免得遭受池鱼之灾。
虽然赤手空拳,但张十三却夷然无惧。面对那狂风暴雨一般的剑气,他左右穿插,或掌或指,拳风腿影,一一将剑气化解。虽然看上去他整个人都被对手的剑气笼罩住,岌岌可危,但下一瞬间,他却又会奇迹般的脱离险境。
从他的表情上来看,就好像他面对的不是一位发了狂的神级高手,面临的不是千钧一发的生死危机一样。他在欢笑,他在陶醉,他在享受,这生与死的边沿游走,对他而言,正是最有效的兴奋剂,最甘醇的美酒。
米修斯是一位好对手!甚至比他当年闯荡江湖之时遇上的顶尖高手还要强上几分,或许是因为癫狂的原因,米修斯每次出手,都是依靠他那野性的嗅觉与本能,轻而易举的捕捉到那转瞬即逝的时机,然后,剑气喷薄而出。
纵然运转真气护体,纵然飞云四步之神游幻化万千,每次都能在最后关头与剑气擦身而过,但就算只是擦身而过,那暴烈到了极点的剑气依然轻易地撕开他的护体真气,撕开他的衣裳,在他身上开出一道道的血口,并沿着伤口侵入体内。
衣衫褴褛,血口无数,伤口火辣辣的,有着别样的刺激感觉。张十三却越来越亢奋。他所学的武功,极是驳杂,除了最基本的太清一气道之外,其他的武功多半是他或偷或抢,不是正儿八经学回来的,算不上十分正宗。但就算是偷学,经过五年的去芜存菁,所凝结下来的绝学,也远远超乎人们的想象。
现如今,能够遇上一位强大对手,能够将自己生平所学痛快淋漓的施展出来而不需要任何保留,这对于张十三而言,无疑是人生中最为快活的事情,忍受五年的寂寞,只为一朝绽放,这种全力施展,全力碰撞的快意,又岂是寻常人所能够理解的?
随着战斗的愈加激烈,他体内的真气运转更为汹涌,仍未修复完全的经脉竟似乎大发慈悲一样,丝毫没有为难那一直停滞不前却又蠢蠢欲动的真气,让其自然而然的流转起来,汇入澎湃磅礴的周天洪流,并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侵入体内的剑气驱赶出去。
这一瞬间,一直被伤势困扰的他,终于完完全全的回复到了首阳山上的巅峰状态。
当——
张十三全力一拳,从不可思议的角度穿出,重重的打在那扁平的剑身上。他傲然挺立,一动不动,一直占据优势的米修斯第一次被击退出去。尽管满心不甘,但那汹涌而来的拳劲沿着剑身传到双臂,肌肉跟筋骨剧烈的震颤着,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崩裂开来,化为齑粉,米修斯不得不退。
每退一步,老人脚下就会发出巨大的响声,然后凹陷。噔!噔!噔!噔……足足退了五步,米修斯这才化解掉身体所承受的巨大压力。
癫狂的老人仿佛意识到了威胁,通红的双眼流露出了异乎寻常的愤怒,长剑回旋,空气瞬间发生了螺旋状的对流,仿佛被长剑吸引过去一样。瞧那情势,一旦剑出,威力必定是排山倒海,毁天灭地。
“这可不行,还有其他人在呢!”
张十三喃喃自语道,胸膛鼓荡,叱喝声中,人已是逼近米修斯,一掌凌空击去。近在咫尺的劈空掌,掌风几乎毫无保留的灌注进那仍在剧烈旋转的气流当中,仿佛能够听到空气粒子互相碰撞的噼里啪啦的声音,轰隆一声,被扰乱丁的气流顿时发生了爆炸,不管是张十三还是米修斯,都被狠狠的甩飞出去。
本来已经够狼藉的地面此时就像是被飓风卷过一样,完全瞧不到丝毫原来的样子。张十三轻巧的落在地面上,脚下用力,顿时破开了那仍在呼啸的劲风,出现在米修斯面前,口中自言自语道:“看来你已经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战意,这样的话,就让我来帮你清醒清醒吧!”
米修斯低吼着,长剑转折,便要削了过去。张十三屈指弹开剑身,另一手并掌如刀,全力斫下去,电光石火一般。
倒转剑柄,撞了回去,米修斯那苍老的面容露出了扭曲的神情,配合着那双野兽一般红彤彤的眼睛,给人一种无比狰狞凶厉的感觉。
张十三指风嗤嗤射出,连续弹击在剑身上,长剑顿时嗡嗡震颤起来,那般剧烈的震动,一瞬间就消减了米修斯倒撞回来的大半力道,张十三手刀依然不变,全力劈在了老人的肩膀之上,那回撞过来的剑柄也同时击中了张十三。
喀喇一声,米修斯肩膀响起了清脆的骨折声。张十三却只是闷哼一声,随即起脚,踢中了跟前的老人,将其远远的踢飞出去。虽然被剑柄击中,但最后关头被他手臂肌肉生生的承受下来,只是有些麻痹疼痛而已,算不上什么大碍。
“还是生龙活虎的嘛!这样才意思,实在太有意思了!”狂笑声中,张十三身形闪动,如影随形的出现在米修斯身边,手脚并用,展开了暴风雨一般的攻击。
情况一下子倒转过来,变成了他全力攻击,而米修斯则左右支拙,勉强防守。不过与之前的他防守得游刃有余不同,虽然依旧狂暴有力,但米修斯一臂显然已经不大听话,一侧明显出现了不小的破绽,若不是张十三不想那么快结束战斗,很多次放过了那些破绽,剑神早就已经落败了。
体内真气流转更加的圆融,举手投足之间就如行云流水,张十三虽然还在继续攻击对手,还是一样的一气呵成,但恍惚间,他的心神仿佛飘到了远方,暖洋洋的,全身上下就如温泉荡涤,毛孔通畅,惬意无比。
天空,不知何时,多了厚厚的灰色的云朵,变得暗淡起来。风雨欲来,冷风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