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高兴你最终没有问出要不要挖个坑把他们埋了这种愚蠢问题,那样的话我就真的要考虑看看以后你能不能继续待在我身边的问题了,因为我实在无法容忍一个人每天在我旁边问一些让我觉得浪费时间的问题,因为那样真的很浪费时间。”
  “我一直觉得,暗杀其实是一门艺术,就像画作与书法一样,是富含着精神意寓,富含着美感的,真正的暗杀,风格就应该强烈而凌厉,迅捷高效的,拖拖拉拉留活口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干的,稍微一点废话的功夫,没准对方的救兵就来了,而且暗杀暗杀,没有杀,叫什么暗杀。”
  “还有,你们锦衣卫难道就没有设立一个暗杀部或者刺客部什么的吗?成天地就听说你们把哪家的富商,哪家的大臣一家老小全拉出来咔嚓了,就好像是屠宰场杀猪一样,一点没有技术含量,最让我觉得可怕的是你们竟然乐此不疲,难道你们全都是变态不成?”
  因为再次杀人之后所遗留下来的兴奋,朱柄终于彻底爆发了体内的腹黑成分,一路上对着齐行武不停地冷嘲热讽着。
  看着罗三虎面无表情,完全没有一丝将他从苦海中拯救出来的意思,欲哭无泪,相比锦衣卫,他觉得朱柄要来得更加变态得多,但是他却又没有什么话来反驳朱柄,因为他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而且自己刚刚的确是干了点蠢事。
  我给锦衣卫丢脸了。这是他此刻唯一心里想要对自己说的话。
  等回到了马车旁,一众人却显得有些慌慌乱乱的,金达赤靠在一边,大腿上带着伤,秦川也从马车上下来了,蹲在一边照顾金达赤,当看到朱柄等人回来的时候,眼中带着一股浓浓的恨意。
  “那人身手不错,估摸着少说也有地级三品以上的实力,老金我一时大意,着了他的道。”金达赤苦笑着看着自己大腿上的刀伤,虽然伤势并不重,不过却让他觉得丢脸,因为同样是地级三品,自己连对方长什么模样都没见着。
  “看来,我们犯了一个错误。”治伤方面有孙大夫在,自己这个半吊子水平凑不了什么热闹,朱柄在确认了金达赤的伤势的确没什么大碍之后,坐在地上直皱眉头:“惯性思维,一直都会觉得一个团伙里面当老大的会比较厉害,没想到这个老六却是他们最厉害的一个,怪不得有胆子敢一个人来引开我们。”
  “你们那边怎么样?看你都知道逃跑的那个人是老六了,应该没什么大碍吧。”金达赤倒没有觉得跑了一个人会有什么影响,只是觉得有些咽不下去这口气,要是有机会,还想再和这个老六过两招。
  “是乔家六兄弟,剩下的五个人,全死了,一个没留。”罗三虎重重叹了一口气:“大意了大意了,早知道真该留个活口拷问一下。”
  “那老六往什么方向跑了?”朱柄倒不关心拷问的事情,因为在他看来,这乔家六兄弟仅仅只是伙江湖游侠受雇于人,也不可能知道太多事情,他反倒认为这个老六倒是蛮有意思的。
  “往山下跑了。”
  没出朱柄的意料,这个老六绝对是个厉害人物,似乎早就料定自己那五个兄弟逃不过这一劫,自己早早地跑了,倒是看不出能够狠心到这种地步。
  “不过倒也不用担心这苍山路上还会有什么波折了。”齐行武伸了伸懒腰,忙活了这许久,也累得不轻。
  “继续赶路吧,明日早点抵达风沙镇就能早点安心休息。”罗三虎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翻身上马:“老金就上承启的马车,先把伤养好。”
  朱柄对齐行武的话不置可否,笑眯眯地看到秦川准备上马车,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你来干什么?我把我所知道的全告诉你们了,你还想怎么样?”一见朱柄钻进自己的马车,秦川立刻就戒备地说道。
  在猛虎寨,秦川就觉得朱柄是个很特殊的人,虽然平时都笑眯眯地看似人畜无害,而且那两个小酒窝也那么的可爱,但总觉得朱柄身上对她产生着莫大的威胁,特别是在之前的拷问之后,更加坚定了她这个看法。
  “没什么,只是为自己之前的行为来跟你道个歉。”朱柄无视秦川的不友好,一脸的无赖相。
  “如果你是来说这个的,那么你现在就可以下车了,我不接受。”秦川板着一张脸,当场便下了逐客令。
  “我以前听到过一句话,我一直都觉得挺有道理的,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朱柄丝毫不为所动,找了个让自己舒服的位置坐了下来,反倒是秦川缩到了一个角落里,样子十分可怜。
  “你不需要这么紧张,放心吧,我没什么兴趣伤害你。”朱柄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就像我说的,我跟你无缘无故,所以我不会去爱你,更加不会去恨你,所以你也不应该恨我,在我决定大老远地跟你跑去西安蹚浑水的时候,相反地,你应该感激我,但是,这个世界上也许会有一些人应该,又或者愿意去为你送命,但你要清楚一件事情,这里面,绝对不包括我,更加不包括猛虎寨里的任何一个人。”
  见朱柄说得认真,又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秦川的神情也渐渐地放松了下来,认真倾听朱柄说的话。
  “其实,我当初就建议过将你丢在那条小溪旁边让你死了算了,那样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多麻烦事了,但最终我还是救了你,就算到了现在,我也为这个决定而后悔不已。”朱柄目光灼灼地看着秦川。
  “不要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是悲惨的,我告诉你,我有一个至今都不知道是谁的爹,从生下来开始,又没有了母亲,跟着一个古怪的老头四处游荡,满天下跑,从来都没有在同一个地方待过超过十天,因为有人想要杀我,从来都没有停止过的暗杀,从我懂事开始,每天面对的问题就是要怎么样才能从这些暗杀中活下来,所以,我一直都非常珍惜我自己的性命,因为来之不易。”
  “直到我到了猛虎寨之后,才终于过上了安稳的生活,虽然有些无聊,每天就是上山打打猎,听一群老头子吹吹牛,闲着没事找人瞎胡闹,做些可能不太适合小孩子玩的危险试验,没有富足的生活,平平淡淡的,不过我却乐在其中,因为我不需要考虑明天我还能不能活着这个复杂的问题。”
  “直到你出现之后,我的生活却发生了变化,不过后悔没有用,因为我最终还是救了你,我知道之前你跟我说了不少的实话,而且也隐瞒了不少的实话,比如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又是怎么知道猛虎寨的,再比如,那个聪明的老六在明知道这边剩余的战力没法抵抗他的情况下却没有返回来把你们杀了。”
  “当然,这些都仅仅只是我的一些小猜测,你回不回答我并没有什么所谓,只是,我必须要警告你一下。”朱柄拍拍自己的衣服站起来撩开车帘,回过头说道:“以后,不管你在做任何决定之前,我都希望你能够好好地考虑一下,不要让我的决定真的感到后悔,因为谁不让我好过,我一向都会让他更加的不好过。”
  朱柄走后,秦川却突然像神经病一样嘻嘻笑了起来,伸出左手臂认真仔细地看着上面的袖箭,喃喃自语:“朱柄,你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我都有点看不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