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
  江岚:“但是我不能走,我现在真的很需要钱啊。所以我不能走。真的,从我知道他是Coin的boss,我心里就不舒服。真的,我每天都很不安、很不自在。”
  说着说着,江岚再也抑制不住了,低下头掩面而哭。
  江岚哭着说:“但是我没有办法啊,我需要钱啊。”
  安忆平静中略带内疚地说:“我能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急着需要钱么?”
  江岚擦了擦眼泪,说:“对不起,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安忆:“我不会告诉别人,包括我弟,我可以保证,我是真的很想帮你。”
  江岚喝了一口面前的红茶,说:“你可能知道,从高一开始我就喜欢上了一个男生,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没有接受韩喆的一个重要的原因。”
  安忆点了点头,说:“我知道。”(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天晚上。)
  江岚:“我和他在毕业之后就好了,就在韩喆走后的那个星期。我们上了同一所大学,一直都很好。在大学时,我还到了一所不错的公司去实习,他们公司说等我毕业了,就可以去那里工作,可以当经理那一级别的。本来多好的未来啊。可是,他,他病倒了,白血病。他住院了,住院很久了。所以我毕业后没有去那所公司,而是到Coin来当个小秘书,是因为在这我可挣更多的钱。医院那边,合适的骨髓已经找到了,可是,可是就是没有钱啊。我不想向家里人要,不想用我父母辛苦一辈子挣得钱去给他治病,所以我才在Coin,忍辱负重,来给他筹集药费。”
  说到这,她又掩面哭了起来。
  安忆的心里充满了内疚,她略带哭腔的说:“对不起。”
  江岚抹了抹眼泪,将身前的红茶一饮而尽,说:“没关系,谢谢你今天逼我把这些事说了出来,说出来感觉好多了。”
  安忆从包里取出钱包,又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银行的金卡,放到江岚的面前,说:“这是韩喆给我办的信用卡,36万的透支额度,给你,密码是……”
  江岚摆了摆手,说:“谢谢,但是我不需要,如果我真的要钱的话,我可以跟韩喆直说啊,你说他能不帮我吗?可是,我已经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了,我不想再欠他的了。”
  安忆:“江岚……”她顿了顿,温柔地说:“江岚,你是个好姑娘。对不起。以后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江岚连忙说道:“可以,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
  安忆从包中拿出纸和笔,在纸上写下她的电话号码,推到江岚的面前,说:“江岚,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以后有什么事尽管给我打电话,尽管告诉我,我会竭力去帮你的。”
  江岚紧紧地握着这张纸,用力地点了点头。
  窗外下起了蒙蒙细雨,烟雨笼罩了整个北京城。
  安忆开着我送给她的那辆黑色保时捷,在空旷的大街上缓缓地行驶着,渐渐地,她的眼角湿润了,她哭了,一边踩着油门,一边大声地哭泣。
  江岚在雨中,一个人慢慢地往公司走。雨下的不大,只是牛毛细雨。雨水落到她的头上、肩上、脸颊上,连同着她的眼泪一起滴落到地上。泪水与雨水滴落在地上,再也无法分清,哪个是雨,哪个是泪。
  这是一个悲哀的季节,空气中弥漫着泪水淡淡的咸味。
  雾气在空气中氤氲每个人的眼前都是一片模糊。
  雨落到江岚裸露的胳膊上,她感觉到了一阵凉意。但这是她的心却是暖洋洋的。因为这是她感觉在她无助的人生中,还有人在关心她,在为她难过为她哭泣。
  她来到Coin大楼下,抬头望着这座大楼的24层,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我坐在车里,经过一天的微服出巡已是身心疲惫。我特意让司机把车开得很慢,而自己则望着车窗外的一切。
  车驶到Coin楼前,准备进入地下停车场。突然我看到在雨中矗立的江岚。
  “停车,快停车。”我大声喊道。
  车停了下来,我迅速冲下车,向她奔去。
  我大声喊道:“江岚,江岚。”
  我奔到江岚的身旁,分明看到了她脸上的泪水。
  我伸出手,想抹去她脸上的泪,可手刚刚伸到空中,便即停下来。
  我柔声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江岚掩面痛哭,她身子一歪,竟倒到了我的怀里。
  我伸手搂住了她,轻轻地在她耳边说:“没事了,什么都没事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脱下身上吉凡克斯的手工西装,披到她的身上,轻声说:“进去吧,这里冷,走吧。”
  江岚仍然哭得泣不成声,她不想倒在我的怀里,她用力把身子直起,却因为哭得太过用力,而摔倒在地上。
  我叹了口气,将她抱起。她也没有力气再挣脱我的怀抱,她干脆就躺在我坚硬的胸膛上,慢慢地闭上了眼。
  我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进Coin大厦,在大厅所有员工诧异的目光下,我抱着她,走到电梯间,摁下向上键,径直回办公室去了。
  身后是员工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和淅淅沥沥的雨声。
  外面,泥土湿润的芳香在空气中散发。行人加快了步伐,因为雨下的越来越大。天色逐渐被灰色所笼罩。那边,几株娇小的野菊在雨中怒放,在这天的雨中,我嗅到了花香,嗅到了土味,嗅到了眼泪的咸以及悲哀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