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教坊使称密诏阅良家子及别宅妇人内禁中,京师嚣然。绛将入言于帝,吉甫曰:“此谏官所论列。”绛曰:“公尝病谏官论事,此难言者,欲移之耶?”吉甫乃欲讽诏使止之,绛以吉甫畏不敢谏,遂独上疏。帝曰:“朕以丹王等无侍者,比命访闾里,以赀致之,彼不谕朕意,故至哗扰。”乃悉归所取。
以足以足疾求免,罢为礼部尚书。帝乃召承璀于淮南。绛虽去位,犹怀不能已,因上言:“北虏方强,其忧有五。彼蔑信重利,岁入马求直,今则置不取,当贮他谋,一也。屯士不足,斥候不明,城无完堞,非可应卒,二也。今之营筑,不询众谋,远规塞外,城非要地,虏一入寇,应援艰阻,三也。比年通好,往来窥觇,河山兵甲,悉知之矣,若寇掠驱胁,援兵非十日不至,既至虏去,兵罢复来,四也。北狄、西戎久为仇敌,今回鹘思叛,脱相连约,数道并进,何以遏之?五也。”
十年十年,出为华州刺史。承璀田多在部中,主奴扰民,绛捕系之。会遣五坊使,帝戒曰:“至华宜自戢;绛,大臣,有奏即行法矣。”州有捕鹞户,岁责贡限,绛以为言,并劝止畋猎,有诏泽潞、太原、天威府并罢之。入为兵部尚书,母丧免。还授河中观察使。河中故节制,而皇甫镈恶绛,故薄其恩,议者不直。镈得罪,复以兵部召。迁御史大夫。穆宗数游畋,绛率其属叩延英切谏,不纳。以疾辞,还兵部尚书,历东都留守,徙东川节度使,复为留守。宝历初,拜尚书左仆射。绛伟仪质,以直道进退,望冠一时,贤不肖太分,屡为谗邪所中。御史中丞王璠遇绛于道,不之避。绛引故事论列,宰相李逢吉右璠,下迁绛太子少师,分司东都。
文宗文宗立,召为太常卿,以检校司空为山南西道节度使,累封赵郡公。四年,南蛮寇蜀道,诏绛募兵千人往赴,不半道,蛮已去,兵还。监军使杨叔元者,素疾绛,遣人迎说军曰:“将收募直而还为民。”士皆怒,乃噪而入,劫库兵。绛方宴,不设备,遂握节登陴。或言缒城可以免,绛不从。牙将王景延力战殁,绛遂遇害,年六十七。幕府赵存约、薛齐皆死。事闻,谏官崔戎等列绛冤,册赠司徒,谥曰贞,赙礼甚厚。景延亦赠官,禄一子。大中初,诏史官差第元和将相,图形凌烟阁,绛在焉,独留中。绛所论事万余言,其甥夏侯孜以授蒋偕,次为七篇。
子璋子璋,字重礼。大中初擢进士第,辟卢钧太原幕府。迁监察御史,奏太庙祫享复用宰相摄事。进起居郎。旧制,设次郊丘,太仆盘车载乐,召群臣临观,璋奏罢之。咸通中,累官尚书右丞、湖南宣歙观察使。
公元和二年四月,以监察御史选充翰林学士。未几,改主客员外郎,依前充学士。逾年,转司勋员外郎。年来改本司郎中,依前充学士。自始直内署,周旋凡五年,不独以文章号令为应职,意欲极直谏之道,开天子之耳目,致生人于仁寿,以为己任。是时因抗言论事,面命授中书舍人,赐之金紫。时宪宗固以为南司,大用矣。不逾年,自户部侍郎遂平大政。其后二十年间,崇践中外,卒以刚鲠,致奸凶之大祸。大中初,有诏史官差第元和间相臣五人、将臣五人,将命图形以补凌烟二十四人之次,有司即以公之名迹列在选中,及上奏,独公之名留中不报。噫!自古忠臣不得其死者,自两汉王嘉、李固,至西晋张华,如国朝褚河南、裴河东之类,刚毅不回,有类公之遗烈。于公之生,(此下似有脱文)今中执法夏侯公,乃授余以公平生所论谏,凡数十事。其所争,皆磊磊有直臣风概,读之令人激起忠义。始自内庭,迄于罢相,次成七篇,着之东观,目为《李相公论事集》。下以楷模于后代,上以显元和圣后纳谏之德。升平之运,可惜其致云尔。大中五年辛未岁冬十月,史臣蒋偕序。
论李锜财产请代浙西百姓租税状
元和二年,浙西擒李锜伏法,准旧例,籍其家财产业送上都。翰林学士裴洎、李绛等上言曰:
李锜凶狡叛戾,僭侈诛求,刻剥六州之人,积成一道之苦。陛下哀悯无告,为之吊伐,变愁怨之气,为发生之和,歌舞圣时,负戴恩德。其李锜家所积钱帛,皆敛于人,或有酷法冤滥之徒,毙其身,取其货,或有枉法征剥之吏,加其罪,纳其财,前后事状,布闻远迩。圣恩本以叛乱诛讨,苏息一方,今辇运钱帛,播闻四海,非所谓式遏乱略,惠绥穷困也。伏望天慈下痛哀之诏,降雨露之泽,将逆人财物,并以赐本道,代浙西百姓今年租赋,则万姓欣戴,四海歌咏。
上览状嘉叹,久而从之。
论请驿递赦书状
元和三年三月,御丹凤楼,大赦天下。知枢密中使刘光奇,党比同类,奏:“准旧例,散差中使,走马往诸道送赦书,所贵疾速。”意欲庇假其类,使至诸道,受纳财赂,俟其至也,自获其半。翰林学士裴洎、李绛等奏曰:
陛下自临御海内,事推至当,易去烦苛。今复以赦书散差,敕使端送,是求方镇财物,盖非陛下意旨。请付度支盐铁,急递发遣,既得疾速简便,又无求取劳扰。
上依绛等所奏。光奇又奏曰:“旧例如此,难便改易。”上曰:“旧例若是,即须恭守,若不是,即须改移,岂可循旧弊耶?宜依裴洎、李绛所奏。”自此众情必知虑事□可以理夺,真致治之英主也。故言时事,称贞观、开元、元和之政焉。
请立皇太子状
元和三年,学士李绛上言曰:
古先哲王,以天下为大器,知一人不可以独理,四海不可以无本,故立皇太子以副己,设百官以分职,然后人心大定,宗社永宁,有国家者不易之道也。陛下嗣膺大宝,四年于兹矣,而储闱未立,典策不行。是开窥觎之端,乖重慎之义,非所谓承宗庙、重社稷也。且汉魏故事,国朝旧制,悬诸日月,着为宪章。伏望陛下抑撝谦之小节,行至公之大典,用兴储副,永固邦家。则主鬯承祧,必光于万代,问安侍膳,道播于百王。
上曰:“朕以菲薄,获守社稷,而虔恳未通于天地,孝诚未达于宗祧,而遽示天下,私先及于子孙,朕甚恧焉。然以卿忠诚,累有陈请,援引祖宗制度,援引经典宪章,事重礼崇,瞿然增惕,宜依所请。”遂下制司,择日备礼册命,即惠昭太子也。
谢宣慰状
今日奉宣圣旨,以立皇太子制下,特赐宣示臣者。祗奉诏命,欢拚失容。伏以时属升平,运逢交泰,陛下思固大本,以承鸿休,爰命元良,式昭茂典。无疆之祚惟永,至德之光日宣,亿兆生灵,鼓舞欣戴。臣猥惟浅陋,获奉轩墀,特降眷慈,俯赐宣示,以荣为荷,倍百常情。
论安国寺不合立圣德碑状
元和四年,盛修饰安国寺。左军中尉功德使吐突承璀,令僧惟应等连状奏请立圣德碑。承璀恩泽无二,言无不行,遂先立碑,石大小高下一准华阴岳碑。及堂构克成,承璀奏请学士撰碑文,且曰:“臣以排比一万贯钱,充送撰文学士。”有进旨:“令学士司勋员外郎知制诰李绛撰。”于是绛与诸学士议:以自古圣帝明王,无圣德碑,岂德不迨欤?盖以谓不宜刊勒,且示圣德有区限也。及同状上论,其旨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