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庆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闪烁着强烈的恨意和扭曲,这个表情几乎成为霍如梦随后生活中的噩梦。
原本经过那晚的对话,霍如梦以为周晓庆对自己的态度会有所转变,然而当第二天早上照旧被某人从被子里拖出来的时候,她便知道:昨天晚上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错觉,那货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所谓的恢复记忆什么的,就停止对自己的折腾,她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啊呜……你不是说公司的事情你会接管的么?”她抱着床柱不肯起身,从周晓庆回来以后,催她起床的工作便已经从莱姆的手上转移到了他手上。
“我是说合作案的事情,没说你不需要去公司。而且你一个人待在家里也只是想着怎么甩开莱姆他们私自出逃而已,倒不如去公司好好想想你有多久没出作品了。虽然你现在是公司的管理者,但是难道你真的就一点想要创作的东西也没有了?真的一点激情都没有了?”周晓庆双手抱胸背对着窗口站在床前,霍如梦几乎可以看到他身上被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芒。
她被说得还真有些惭愧,好像从最初在F·H上露过几次面增加公司的知名度以外,她已经有一年多没正儿八经的设计过什么作品了。
正纠结到底是现在起床,还是再继续赖上几分钟,那边的周晓庆已经不耐烦地退开了两步,阴沉着道:“你是现在自己起来,还是让我使出绝招?”
霍如梦刚才已经差不多决定起床了,可是周晓庆这一威胁,她顿时四平八稳再次躺平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贱,人家好言相劝的时候吧,你觉得别人贱,非要和人对着干;恶语相向的时候吧,你又觉得自己好像被威胁了,人权受到干涉了,还是得和人对着干,找点存在感,顺便印也证下,所谓的绝招到底能把自己怎么样?!霍如梦现在就是这样的心理。
周晓庆看她这样的反应,冷笑一声,转身毫不迟疑地走出了房门。
虽然是在大脑做出思考以前就选择了挑衅,然而现在看到他脸上森然的表情,霍如梦还是有些发毛。寻求安慰般再次紧紧抱住了床柱,又鸵鸟般转了个方向,背对着门口继续装模作样。此刻睡意倒是一点也不剩了,只是下意识想找茬罢了。
很快门口便再次传来了男人的脚步声,他一步一步靠近,最终停在了床前。霍如梦不由自主紧张起来,壮着胆子继续挑衅道:“你……”有什么绝招尽管使出来吧,我才不怕你!
然而,周晓庆显然没想听完她的挑衅,他很快便有了动作!
“啊——噗咳咳,周晓庆,你疯了么?!”霍如梦是从床上跳起来的,只因为周晓庆这个疯子直接将整桶冷水,倒在了她头上,以及床上。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非要和我作对。”周晓庆将桶子往地上随意一扔,伸手接过佣人递过来的毛巾,优雅地擦了擦手,便转身往外走去。
“啊啊啊啊——我要疯了!”霍如梦抓着自己湿淋淋的头发,尖叫,随后打了个喷嚏。
因为是夏天,房间里的冷气开得很足,全身是水的她再被冷气一吹,顿时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下掉到了北极。
虽然很不想就此妥协,但是真的太冷了,霍如梦从床上跳了起来,哆嗦着随手从柜子里扯下一件睡袍便往浴室冲。
周晓庆一定是故意的,啊欠!
一直到用过早餐,坐在去公司的车里,霍如梦脸上的表情还是臭臭的。她这次丢脸丢大了,肯定是刚才给周晓庆递毛巾那小姑娘传出去的,每个人见到她都是一副想笑不敢笑的表情,就连莱姆今天见到她的时候,嘴角都抽了抽。
将脑袋缩进膝盖间,霍如梦在心中哀嚎,真是不想活了!
忍不住又狠狠瞪了一眼从出了门开始便化身成鬼畜攻的周晓庆。周晓庆的习惯是,在家里的时候,绝对不处理公事,但是……上班时间也别和他谈什么交情。他绝对是公私分明最好的例子。
霍如梦想起自己一个惨痛的历史教训:那个时候还在美国,她刚刚开始学习帮他处理公司的一些事物。某天下午,也许是大姨妈来了,也许是事情不顺手,又或许是刚好碰到了情绪的低谷……总之,她当时是觉得一刻也在公司待不下去了,于是跑去周晓庆的办公室和他撒娇卖萌寻求安慰了。可怜兮兮讲完各种理由后,她提出希望早退并且将手上的工作延期到第二天,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然后悲剧就这样发生了,那个恶魔,居然不仅不让她回去,还在下班前,又让助手给了她一堆原本是对方应该做的工作,然后还交代完不成不准下班,他自己却扬长而去了。
想起这件事情,霍如梦顿时就觉得早上和他讨价还价的自己实在是太不理智了。
周晓庆至她的瞪视于不顾,视线始终都在手中的笔记本上,偶尔伸手在键盘上敲上几下,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便时不时在车厢内响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霍如梦不自觉往他身边靠了靠,周晓庆眉头微跳,抬头看她一眼,往旁边稍微挪开了一点,注意力便又再次回到了手中的笔记本屏幕上了。然后,没过两分钟,霍如梦便再次朝他靠了过去,两人一进一退来回了几次,欧宇重重点击了Enter键,选择了发送后,终于将视线转回到了霍如梦身上。
“你到底又在搞什么鬼?”周晓庆皱了皱,此刻他已经被挤到窗户边上了。
霍如梦哆嗦了下,才颤抖着回答:“……今天冷气怎么这么强,好……好冷。”车里本来就比外面暗,加之为了不干扰他处理事情,周晓庆还特意将玻璃的透明度更加调低了些,难怪刚才没注意到她的不对。
连忙将窗户降下来些,霍如梦难看的脸色瞬间便暴露在了晨光之下,周晓庆原本就严峻的脸色,此刻越发难看了起来。
“莱姆,关掉冷气,掉头,回家!叫家庭医生!”他沉声命令道。
一只大手伸过来,落在了霍如梦的额头上,男人干燥的手贴在额上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心想:周晓庆果然还是很关心她的。然而待到看清他阴沉的脸色,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拜托,不要拿这样的眼神看她好不好,也不知道是谁害她生病的。
“如果你不赖床的话,我也不需要用那一招!”像是看出她心中在想什么似的,周晓庆理直气壮道。过了一会儿,他放下自己的右手,薄唇微抿,半晌,调开了视线,轻哼了声,“真是没用,一桶冷水就烧成这样。”
霍如梦觉得自己一定会被他气炸,刚才那一瞬间感受到的温柔一定是她的错觉。体温节节升高,她快要被气死了。
明明平日里只是十几分钟的路程,但是由于正好碰上上班高峰期,塞塞走走,等到再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霍如梦从来没有这么深刻地觉得原来公司到家里的路程有这么远,她在北极和赤道之间来回奔波,满头大汗,脸色苍白,脑子里各种神经混搭,胡话连篇,感觉整个人都要精分了。
“怎么这么早就这么热了……”
“咱们现在这是去哪儿?公司怎么这么久还没到。”
“……”
“我要是死了,你也不用太自责,一命抵一命,就当两清了!”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可以想见,是到什么程度了。
周晓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都青了。虽然霍如梦已经烧得有点糊涂了,但是她左瞧右瞧,还是觉得对方脸上的表情绝对说不上感动,自然也不会是焦虑,倒是有点像是想掐死她。
果然下一秒,周晓庆便忍耐地开口了:“放心,你肯定死不了,发烧烧死人什么的,我还真的很少听说。”
“哦,是吗?”霍如梦小学生一般点点头,乖乖靠在他肩头,终于不开口了。
周晓庆这才隐忍地长吁了口气。
后面的事情是怎样的,霍如梦就不太记得了。但是,她记得医生给她扎针了,痛死了!
……还有,对了,她好像听到周晓庆和家庭医生的对话了。
医生说:“这个药的药效比较好,但是会很苦,贝丝小姐怕苦吗?怕苦的话,我开另外一种药好了,虽然药效稍微慢点,但是也不错的。”
“别关系,她不怕苦的,疗效最重要,就用药效好的那个吧!”这是周晓庆的回答。
霍如梦心想:卑鄙,明明知道她最讨厌吃苦药。
她在半睡半醒中连续被人灌了两次药,那味道,她都不知道如何说好,身体已经够难受了,还要忍受味觉上的摧残。如若不是实在使不上什么力气,她一定会跳起来奋起反抗的。
皱着眉头再次睡了过去,半夜再次醒来的时候除了全身没什么力气外,倒是头不疼,腰不酸了,她在心中腹诽:虽然药是难喝了点,但是药效倒是果然是不错的。
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正想起身找点吃的,窗户不远的角落便传来熟悉的声音:“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