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是想要报复霍如梦的,然而她因为被周晓庆赶出了家门,她一直找不到她,故而找上了周晓庆。
  听到这个缘故,霍如梦再次想起了那个目光矍铄的老人,霍如梦和Ian接触的机会并不是很多,只是在几次酒会上远远见过几次,如若不是别人提起,她绝对想不到那会是琳达的叔叔,而且还是由他亲手将琳达带大。
  两人之间的气场相差太大,一个像是温暖的和风,一个像是冷冽的冰霜。
  霍如梦不知道那个老人在得知自己付诸了最大心血的人,却成长成了那般扭曲的模样,心中该是怎样的失望。为了她,为了让她悔悟,他甚至甘愿用几十年的成就,用自己的名誉去换回。
  得到的不是她的幡然醒悟,却是最后那一下的重创。不知道在落地以前的那短短几秒时间,他心中是否有过后悔。
  霍如梦有些心痛,替那个不曾深交的老人。
  可是,与此同时,可耻的是,她又觉得心里的罪恶感稍微减轻了。
  知道事情并非主要源于周晓庆对Ian的行为,并非主要源于自己对琳达的欺压,而是源于她自己心中的偏执,虽然这么想有些卑鄙,但是无可否认的是,她确实感觉轻松了很多。
  欧宇没有告诉她的是,就在今天上午,自己回家洗漱的时候,警局那边来了最新消息,琳达自杀了。
  这日,医院的病房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欧宇的奶奶——柯萍。
  原本莱姆说有个老太太想见她的时候,霍如梦还没想到会是谁,等到老太太在一行黑衣保镖的扶持下从莱姆的身后现身的时候,她下意识觉得头皮一紧,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老夫人,您怎么来了?”霍如梦连忙支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期间还因为太紧张,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的。
  老太太脸上架着一副金边带链的老花眼镜,还是一身的旗袍,藏青色的旗袍衬得她的身体越发的娇小。和上次见面,她显得虚弱了不少,给人的压迫力也不似从前那般锋锐了。
  看霍如梦龇牙咧嘴的模样,老人甚至上前,稍微扶了一把她的身体:“小心些。”
  就连说话的语气也不再如从前那般的气势逼人了,带着一丝的颤抖,如若不是身边的保镖让人无法错认,眼前就是一个普通的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无疑。
  “没想到你还活着。”招呼老太太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老太太的第一句话就让霍如梦不知道如何招架,不知道老太太这是说自己不该还活着呢,还是庆幸自己还活着。
  “……”霍如梦只好靠在床头,眼观鼻鼻观心,心脏又开始阵阵发紧,她觉得自己错了,老太太不管什么时候,即使外在的一些东西弱下去了,可是这么多年来的阅历,说话的技巧却一点也不曾退步。
  这不,才一开口,她已经招架不住了。
  “当初,在听闻飞机失事后,小宇不眠不休跟在失事地点和人一起找了有半个多月,最后还是因为我生病了他才回来的。”老太太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霍如梦,像是想从霍如梦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这个事情,霍如梦还真不知道,很多事情她不问,欧宇也从来不曾和她说起。霍如梦虽然不知道,却可以想象。
  “这两年多的时间,他回老宅的次数并不是太多,但是我这个老人家看得出来,他了无生趣。如若不是还有我们这些老家伙需要他负责,只怕他……”老太太说话间,眼眶已经有些发红,双手微微颤抖着。
  霍如梦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看着老太太喃喃说“抱歉”,老太太摆摆手,示意她听自己说。
  “我那个时候很后悔,如果我当初不反对你们,你就不会许下那样的誓言,后面的时候自然就不会发生。直到前段时间……他好像突然又活过来了,脸上的神采是我好久都没见过的,我以为他找到了新的心动的对象。这次我跟自己说,一定不再干涉他,只要他开心,哪怕对方是个乞丐,我也一句话都不多说了。”
  霍如梦吃惊地看着老太太,她怎么也无法想到向来最重视门第观念的老太太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老夫人,我……”
  “叫奶奶吧,当初你答应的事情也已经做到了,虽然回来晚了点,但是……回来就好!我这老太婆什么也不多说了。”老太太脸上这才露出了点欣慰的表情来,伸手拍了拍霍如梦被子外面的手。
  这样峰回路转的局面,让霍如梦脑子里好半晌都是木的,只是看着眼前的老太太发呆。
  直到老太太脸上的表情渐渐忧伤起来,她说:“你不愿意吗?”
  “……”
  “也是,谁能这么轻易原谅让自己落到这等场面的人呢?”老太太长长吁了一口气,颤颤巍巍朝身后的保镖伸出了右手,示意扶对方站起来。
  霍如梦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解释道:“不是,您误会了!我只是……只是太开心了。”霍如梦露出一个怯怯的笑容来,不管后来周晓楠的身份给她培养了怎样的气势,在面对眼前这个老太太的时候她也施展不出来。
  “奶奶!”霍如梦轻轻叫道。
  老太太立刻喜笑颜开,伸手再次拍着霍如梦放在被子外面的手,直道:“乖,乖……”
  这次朝左边伸出了左手,一个红布包落在老人干瘦的手心。
  老人捻了捻,颤抖着将手中的红布缓缓掀开来,中间躺着的一个碧翠的翡翠镯子。霍如梦记得自己在老太太的手上看到过,大约就是眼前这一个。
  “这是我的嫁妆,原本是该传给欧宇的妈妈的,但是那个时候我一直不太喜欢她,便一直没有送出去。现在留给你,希望你以后和欧宇好好过日子。”老太太将镯子拿了起来,抓着就要给霍如梦套上。
  “老……奶奶,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要?”霍如梦说着就握紧了手不肯收。
  “这是我这个做奶奶的对欧家孙媳妇的一点心意,收下吧!”老太太言辞恳切,霍如梦不好太纠结,顺着老太太的手势展开了手,那冰凉的镯子便套在了她的手上。
  老太太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身边的保镖提醒她该回家吃药了,老太太这才颤巍着在保镖的扶持下离开了。
  欧宇晚上下班回来的时候,看着她手上的表情很是吃惊了一会儿,才面带微笑道:“我奶奶来过了?”
  见霍如梦点头,他去喝了口水,才在床边坐下,摸着她带了镯子的手,轻声呢喃道:“那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霍如梦看着男人眼中兴奋期待的光芒,狡黠地看着男人轻笑:“你确定你打算在这样的情况下求婚?”霍如梦比比医院,比比自己身上还穿着的病号服。
  欧宇失笑,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亲了亲她的唇,低叹道:“赶紧好起来吧,我等不及了。”
  等到C市的夏天过去,人们已经换上秋装的时候,霍如梦总算是从医院出院了。
  走出医院的大门,看着马路上的车来车往,道路两旁的枯黄落叶,她不自觉就生出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这个时候,安吉拉和开贝莱的合作方案早已经完满结束,周晓庆只在最后的晚宴上现了个身便再也没出现过,据说是又回美国了。
  霍如梦只在次日的报导中看到了他出现了几秒的时间。他似乎瘦了些,脸上的表情有些抑郁,虽然那种气势犹在,但是好像还是有什么改变了。
  霍如梦暂时搬进了欧宇的公寓。
  霍爸爸霍妈妈前几天已经回去了老家,说是整理下东西,过一段时间等她身体再好点,再一起去看房。
  霍如梦却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好了,每天除了吃什么都不做,欧宇甚至还专门请了个营养师专门调理她的身体。不知不觉间,体重居然已经超过了以前最终的时候。
  最悲剧的是,欧宇最近好像生怕她累到似地,每天这也不让做,那也不准碰。大约是怕她阳奉阴违,他现在连出差的次数都已经尽量减少了,据说是已经给每个公司都物色好了合适的管理人员,以后除了必要的事情,他不会再往国外跑了。
  霍如梦表示很忧伤,他这一空闲下来,折腾她的时间明显就多了起来。
  原本在医院憋得已经发霉,好不容易以为已经可以好好放松下的霍如梦,却发现自己不过是从一个坑跳到了另外一个坑。甚至更加惨,起码在医院的时候是不能动,然而现在却是不准动。
  她现在每天只要一对着镜子,看着镜子中那双下巴越来越明显的自己就忍不住叹息;一坐下来,便忍不住隔着衣服,捏捏开始出现小肚子的身体;洗澡的时候更是忍不住看着镜子里越见丰腴的身体,捂脸……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她会变成猪的。
  霍如梦决定奋起反抗,找回自己的人权。
  这天她思量了一个下午,趁着晚餐时间,正打算告诉欧宇自己第二天一定要出门,没想到欧宇却自己提出来了:“明天,和我一起去个地方吧?!”
  这么好的事情,霍如梦当即点头如蒜捣。
  欧宇见她这样的反应,也颇有点忍俊不禁:“在家就这么无聊?”
  如果面前不是餐桌的话,她都忍不住有点想就势滚来滚去了。“快要发霉了。”她可怜兮兮捻着自己的衣领,做出一个被吊挂的姿势。
  虽然霍如梦一直有问地方是去哪儿,但是无奈欧宇一直不肯说。
  但是不管去哪儿,对现在的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一件值得激动的事情。
  为了第二天的出行,霍如梦像个第一次去郊游的小朋友般失眠了,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白天在家实在太无聊,干脆睡了一个下午的午觉。
  一整个晚上她都翻来覆去地,扰得身边的欧宇也睡不着,直叹息:“到底怎么了?”
  “睡不着。”这也不是她这段时间第一次失眠了,人就是这样,要是不找点事情做吧,就容易胡思乱想;一胡思乱想吧,就容易导致作息混乱。
  “数绵羊吧,数到一千你就睡着了。”欧宇睡眼惺忪地叹息。
  “已经数到一万了……”霍如梦继续可怜兮兮。
  “那要是实在谁不着,要不我们来做点有趣的事情?!”原本还有气无力的男人,突然一个翻身压到了她身上,挑眉邪气道。
  昏黄的台灯光芒下,男人的脸孔看上去越发的柔和,加之脸上还带着点未尽的睡意,让他更多了种无法言说的味道。
  算起来,从她住院到现在,两人都有两个多月没做那种事情了,这个时候看着压在自己身体上方的男人,霍如梦也忍不住情动。
  只是……“不要,身上的伤疤好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