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天下大乱,贼兵四起,百姓不得力浓,四海饥荒,人民畜产殆死无余。又值冬日,雪深四五尺,禽兽亦皆饿死。有一野鸟饥甚,飞集田头,见鼠往来田间。鸟以为鼠藏米谷,进前请米,鸟得米而归饱腹,终日飞啼自在之际,又有一饥鸟,见野鸟饱腹快乐,默计以为鸟得米而食。低声问曰:小弟汝何处得米?近日如此飞啼自乐欤?野鸟直告借米之处,鸟云:大兄怜我饥馑,率我偕归借米之家如何?鸟应诺,偕诣其处。田鼠见鸟之归门曰:汝何故来欤?鸟曰:此鸟大兄饥饿,因我乞米来耳。鼠一见鸟之憎态,心不悦,反曰:我之积米,曾已散尽。即走入穴,良久不出。鸟闻其言惭愧,与鸟言:民汝在此见鼠之出,鸟即飞还。鸟忿忿木已独立穴前,待鼠之出谋欲害之,鼠以为鸟曾飞去矣,走出穴外。鸟击啄鼠之头脑,鼠须曳而毙,鸟即飞去,告鸟曰:我啄杀鼠矣。鸟闻其言,痛甚,哀鸣,飞至鼠死之地,鼠死已在沟中矣。鸟悲鸣彷惶不去,此乃借米不均之患也。
唐末,天下乱了,四下里贼兵横行,百姓每不得耕种。天下饥荒,饿死的人马头口耳不说,冬月天连日下雪四五尺高,飞禽走兽也都饿死。有一个野雀儿饿的昏了,飞到那田头谷挺里头坐的时节,有一个田鼠频频的来往,这野雀心里计较,他好歹有趱积米粮,就到根前去要借些粮。田鼠说有粮借馈你,野雀借得粮去,吃的饱了,早起晚夕噪鸣快活。老鸦郄见野雀吃饱快活,料磨者说:这野雀必定讨粮米吃。就低声哀问:兄弟你那里去讨些米粮吃?这几日那般噪鸣欢乐?野雀儿老实说了借粮的意思,老鸦说道:雀大哥,可怜见,带我去借者米粮。野雀儿便引他去见那田鼠,田鼠对野雀说:雀兄弟,你来何故?野雀回说:我这老鸦大哥无有吃食,教我引来借些米谷吃。这田鼠一见老鸦生的形容狼歹,心里嫌他说:我有多少粮米应这两日都散了。这般说就走入窟陇里,一向不肯出来,野雀儿听他说,害羞教这老鸦看一看,他便飞去了。老鸦恼的当不得,独自站在窟陇前面等出来,要害他。田鼠只想老鸦已自去了,忽然走出来,三不知,被那老鸦把头脑上啄破,就死了。老鸦飞去,对野雀说:啄杀田鼠来了。野雀听得这话,悲鸣哀痛,飞到田鼠死处,见了田鼠被杀
在田沟里。这野雀凄惶哀鸣,彷徨不去。这是借粮不均,逢这灾害。
昔有一兔,与雌熊斗话,兔再胜。一日熊忿怒到兔家,因言曰:近日吾家多瑞物。兔曰:何物也?熊曰:千年红顶鹤,从天而下;万年绿毛龟自海而来;老鼠生驴,不数日始马大;又有猫生三羔儿;皆鲜文。兔叹曰:哉!何有如此之理乎?熊曰:汝若不信,明日来视。翼日,兔果至熊家敲门呼之,有一小熊出门应答。兔问:汝家千年红顶鹤今安在?小熊答曰:凌晨上天。万年绿毛龟安在?拜龙入海。鼠之儿安在?曰:家君骑猎去。又问猫之子,曰:长学书去,次学射去,次商贾去。又问:汝母何不出来?答曰:老母上寺焚香而去,皆不在。兔被欺,空去空来,此所谓跃跃兔,遇犬获之。
古时一个公兔子和老母熊门话,兔子每遭赢了。有一日老熊气不忿,到兔儿家里说:这两日我家里有祥瑞的东西。兔儿说甚么东西,老熊说:千年朱顶鹤儿从天上下来了;万年绿毛龟海里出来了;老鼠下一个公驴子,不到七日,马一般大了;猫儿下了三个羔儿,都识字。兔儿说:咳好妖,那里有这等?老熊说:你不信我呵,明日来看么。到明日晌午时分,兔儿到熊家里敲门,小熊出来答应。兔儿问:你家里有千年朱顶鹤儿还有么?小熊答应说:晨早起天上见玉皇大帝去了。万年绿毛龟有么?他说海里见龙王去了。老鼠下的公驴子有么?他说:我的父亲骑者打围出去了。猫儿下的三个识字的羔儿有么?他说大的学里上字出去了,第二的教场里抄炼去了,第三的街上买卖去了。又问:你的母亲怎么不出来?他说寺里烧香去,都不在。兔儿吃道儿走回去,这个是跃跃兔,遇犬获之。
党太尉宋朝人,一日归公署未还,其子失礼于祖母。祖母怒,令面缚置之雪树下。太尉夕还,问家人,家人答以失礼于祖母,太尉立呼人使脱衣面缚令置子傍,其母见之,即问:太尉汝何故自缚乎?太尉愉色答曰:母冻吾之子,我冻母之子。母笑而释之,此所谓事亲不在于酒肉,在于养志也。
宋时党太尉道的官人,有一日衙门里坐去时,他的儿子祖娘根前无礼,祖娘恼他,把那孙子背绑在雪中树下。太尉散衙门到,见他儿子绑了,问这缘故,家下人说道:老你你上无礼,你你恼他这般做来。太尉就叫伴当教剥了自家衣裳,又教绑自的身子,放在儿子傍边。母亲见他这般做来,问太尉说:你怎么这等样?太尉笑者回母亲说:母亲冻我的儿子,因此我冻娘的儿子。母亲听得他戏言,歌歌的笑了,放他儿子。阿的便是孝亲不在酒肉,只在养志。
昔苏东坡为徐州太守时,州有一妓容色可爱,人皆悦之,车马日盈其门。妓年至十八,忽有娠,弥月生一子曾一见妓者皆以为己子,诉于太守。太守曰:汝等闻吾语,大抵妓女所生,其父难辨。吾今为此小儿别立姓也。乃书曰:叶保儿,汝等一心恤养可也。争子者曰:既蒙太守赐姓,又使我等得共抚养小儿,敢不从命。然我等未鲜必以叶为姓。太守笑曰:此叶字二十人做头,又三十人伽腰,又十八人做足。争子者皆有惭色。
古时苏东坡道的官人除做徐州太守时节,有一个
生的十分可喜,来往人每都来争要带歇,因此车马常满门户。这年到十八岁,忽然怀娠生下一个俊俊的小厮,曾过同床四方的人每都来告状,院落里一齐的跪下,争者说道:是我养的儿子!这般众人闹噪起来,争要做他儿子,这苏太守喝住,他众人噤声都叫靠前来,分附说道:太生下的儿子元来难认做爷,恁众人仔细听我说。我如今为这小厮立起姓氏,叫做叶保儿。你众人合当一心儿抚恤养活,众人告说:既蒙太守立姓叶,又教众人抚养,何敢不听发落。然众人呆痴,不得知道怎么叫这小厮立姓叶。东坡大笑,回说:我如今解字与你们:叶字呵二十人做头,三十人做腰,十八人做,说的是那不是?那众人听得这话,都害羞退去了。
昔有徐神翁者,甚畏其妻,后为知县挚家赴任。一日坐公厅,见椽吏之愈有伤,问汝与何人斗殴?无乃为汝妻所伤乎?吏白:昨夜月白,我于后园葡萄架子下翫月,忽风倒架子,遂伤小吏之面。知县曰:不然,即拾椽吏妻叱之,白:以顺为正妾妇之道也。汝为吏妻,如何伤家长之面乎?吏妻闻之,皇恐直告曰:妾因妒误批家长之面。知县将律科罪,知县之妻闻之大怒,挺身突出,声色俱厉,抛以瓦石,蹴倒书案。知县目椽吏曰:汝夫妻姑退,县衙葡萄架子亦为风倒。一县士女闻之皆笑。
古时有一个徐神翁道的官人,常常怕娘子,但干女色的事呵,闲言闲语也不敢提起。后头除做知县,带领家小到任。有一日,这官人出坐厅上断公事时,傍边有一个外郎来押文书,知县却见外郎的面上有抓破处,问外郎:你和甚么人厮打?这般遭伤,莫不你老婆抓了?外郎跪下回说:何有此事!昨夜月亮,在后园葡萄架子底下翫月赏景,遇着旋窝风吹倒了那架子,被那葡萄藤刺磕抓了有伤。知县吓者外郎说道:这厮泼皮,你休胡觜!便拘将外郎的娘子来,教他跪地,大骂说道:咳这丑妇,你做妇人全不晓事,大概妇人和顺为贵,夫者妇之天。怎么欺负了丈夫,打伤面儿?这娘子怕的慌了,开说那抓破的事,知县才知道就断罪。待要决杖时,知县的娘子听这断罪的话,猛可里拿将石头瓦子抛打那知县,高声大骂,出来锡倒了书案聒噪。这知县惊惶,就叫外郎说道:你两口儿且退去,我这屋里的葡萄架子也倒了。当县住的大小每都听得这话,笑的无尽。
汉何敞为交址刺史行部到苍梧郡高要县,暮宿鹊奔亭。夜犹未半,有一女子从楼下出,自云妾姓苏名娥字始珠,本广信县修里人。早失父母,又无兄弟,夫亦久亡。有杂缯百二十匹,及婢一人名致富。孤穷赢弱,不能自振,欲往傍县卖缯,就同县人王伯赁车牛一乘与钱万二千,载妾并缯,令致富执辔。以前年四月十日到此亭外,于时已暮,行人既绝,不敢前行,因即留止。致富暴得腹痛,妾往亭长舍乞浆取火,亭长龚寿操刀持戟来至车傍问妾曰:夫人何从来?车上何载?丈夫何在?何故独行?妾应之曰:何劳问之?寿因捉妾臂欲汗妾,妾不从,寿即以刀刺胁。妾立死,又杀致富,寿掘楼下埋妾并婢,取财物去,杀牛烧车,车
及牛骨投亭东空井中。妾死痛酷,无所告诉,故来诉于明使君。敞曰:今欲发汝尸骸,以何为验?女曰:妾上下皆着白衣青丝,犹未朽也。掘之果然,敞乃遣吏捕寿栲问具服,下广信县验问,与娥语同。敞奏朝廷典刑广示。
汉时节何敞做交址刺史,到任去时,行到高要县。日头落了,就这县鹊奔亭楼傍歇宿。过了一更不到二更鼓有一个小女儿从楼下出来,告说小女叫名苏娥,原系广信县修里住的人。年幼时爷娘殁了,又无六人亲戚。丈夫也早殁了,只带一个小尼子致富,艰难过活。家里别无甚么钱财,只爷娘流下的杂色绢子一百二十匹,小女将上项绢子欲往傍县反卖,收买别的对象使用。本县里住的王伯家馈一万二千贯钞,雇一辆车子装在绢子中,女坐在上头,着小妮子致富赶牛。年前四月初十日到此亭外,日头也殁了,行人也断了,黑暗难行,就这里歇宿。遇着小妮子致富急患心疼,小女往亭长龚寿家乞药讨火,龚寿拿者长刀到小女车傍,站者吓问:你是邦里来的妇人,这车上装的甚么东西?丈夫在那里?你却怎么独自来了?小女告说惶恐,大人怎么这般劳问?龚寿拿我的肩臂欲要行奸,小女强不从,龚寿便将拿的长刀刺小女胸堂,就死了。又将致富刺杀了,龚寿自手掘开楼下五六尺深地坑,把小女致富在坑里,把土盖了。车上装的一百二十匹绢子,他都家里搬去,把车子干净烧了。驾车的两双牛都杀取肉,把骨头在亭后枯井里藏了。小女哀痛一年,无有告处,今日见明官到此,特来告诉。要报雠,大人可怜见。何敞说:我明日等天亮教开看么,怎么认的你的尸骸?女子告说:大人,这个容易知道,小女穿的上下衣裳都是白色,两脚穿的撒鞋青丝做的,还未朽了。到明日开看,便是女子告说相同,别无差误,就差人拿龚寿来栲问,具服不虚。就下广信县,再验,与女子告说无异。题奏朝庭断罪砍了,号今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