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人迎气口脉:门人问曰。人迎主表。气口主里。东垣内外伤辨。言之详矣。而盛启东又以新病之死生。
系乎右手之关脉。宿病之死生。主乎左手之关尺。斯意某所未达。愿闻其义云何。答云。病有新久。证有逆顺。新病谷气犹存。胃脉自应和缓。即或因邪鼓大。因虚减小。然须至数分明。按之有力。不至浊乱。再参语言清爽。饮食知味。胃气无伤。虽剧可治。如脉至浊乱。至数不明。神昏语错。病气不安。此为神识无主。苟非大邪瞑眩。岂宜见此。经云。脉浮而滑。谓之新病。脉小以涩。谓之久病。故新病而一时形脱者死。不语者亦死。
口开眼合。手撒喘汗遗尿者。俱不可治。新病虽各部脉脱。中部独存者。是为胃气。治之必愈。久病而左手关尺软弱。按之有神。可卜精血之未艾。
他部虽危。治之可生。若尺中弦紧急数。按之搏指。或细小脱绝者。法在不治。盖缘病久胃气向衰。又当求其尺脉。为先天之根气也。启东又云。诊得浮脉。要尺内有力。为先天肾水可恃。发表无虞。诊得沉脉。要右关有力。为后天脾胃可凭。攻下无虞。此与前说互相发明。言虽异而理不殊也。
问初诊久按不同说:问脉有下指浮大。按久索然者。有下指濡软。按久搏指者。有下指微弦。按久和缓者。何也。答曰。夫诊客邪暴病。应指浮象可证。若切虚羸久病。当以根气为本。如下指浮大。按久索然者。正气大虚之象。无问暴病久病。虽证显灼热烦扰。皆正衰不能自主。随虚阳发露于外也。下指濡软。久按搏指者。里病表和之象。非脏气受伤。则坚积内伏。不可以脉沉误认为虚寒也。下指微弦。按久和缓者。久病向安之象。气血虽殆。而脏气未败也。然多有证变多端。而脉渐小弱。指下微和。似有可愈之机者。此元气与病气俱脱。反无病象发现。乃脉不应病之候。非小则病退之比。大抵病患之脉。初下指虽见乏力。或弦细不和。按至十余至渐和者。必能收功。若下指似和。按久微涩不能应指。或渐觉弦硬者。必难取效。设病虽牵缠。而饮食渐进。便溺自调。又为胃气渐复之兆。经云。安谷者胃。浆粥入胃。则虚者活。此其候也。
问病同脉异病异治同:问有病同而脉异。病异而脉同。病同而治异。病异而治同。何也。答曰。夫所谓病同而脉异者。人在气交之中。所感六淫七情。八风九气。一时之病。大率相类。故所见之证。亦多相类。而人之所禀。各有偏旺偏衰之不同。且有内戕神志。外役肢体。种种悬殊。脉象岂能如一。如失血证。脉有浮大而芤者。有小弱而数者。伤胃及脏之不同也。气虚证有气口虚大而涩者。有气口细小而弱者。劳伤脱泄之不同也。
病异而脉同者。内伤夹外感。阳证夹阴寒。虚中有实结。新邪挟旧邪。表里交错。为患不一。而脉之所现。不离阴阳寒热虚实之机。其细微见证。安得尽显于指下哉。如太阳中风。瘫痪不仁。脉皆浮缓。一为暴感之邪。一为久虚之病。虚劳骨蒸。病疟寒热。关尺皆弦紧。一为肾脏阳虚。一为少阳邪盛。可不互参脉证。一概混治乎。病同而治异者。风气之病。时气之病。疟利之病。内伤虚劳之病。初起见证。往往相似。而人之所禀。各有贞脆。且有多火多痰多气。平时之资质既殊。病中之调治自异。如金匮之短气有微饮者。从小便去之。苓桂术甘汤主之。肾气丸亦主之。消渴小便不利。蒲灰散主之。滑石白鱼散茯苓戎盐汤并主之。若治病不求其本。不问脉证之真象假象。但见病医病。殊失逆从反正之旨矣。病异而治同者。所见之证虽异。总不外乎邪正之虚实。如伤寒尺中脉迟之营气不足。阳邪内陷之腹中痛。虚劳里急之悸衄失精。并宜小建中汤。伏气郁发之热病。太阳中热之
病。并宜白虎汤。寒疝之腹急胁急。产后之腹中痛。并宜当归生姜羊肉汤。岂以一方主治一病。而不达权变之用哉。
问从脉不从证从证不从脉:问古人治例。有从证不从脉。从脉不从证。一病而治各不同。或愈或不愈者。
其故何也。答曰。此节庵先生以南阳治例。下一注脚也。惜乎有所未尽耳。盖从证从脉。各有其方。如脉浮为表。治宜汗之。然亦有宜下者。仲景云。脉浮而大。心下反硬。有热属脏者攻之。不令发汗。脉沉为里。治宜下之。然亦有宜汗者。如少阴病始得之。反发热。脉沉者。麻黄附子细辛汤汗之。脉促为阳盛。当用芩葛清之。
若脉促厥冷。非灸百会以通其阳不可。此非促为阳盛也。脉迟为寒。当用姜附温之。若阳明病脉迟。不恶寒。
身体
然汗出。则用大承气。又非迟为阴寒也。此皆不从脉之治。以其证急也。又如表证汗之。乃常法也。仲景云。病发热头痛。脉反沉。身体痛。当温之。宜四逆汤。里证下之。亦其常也。日晡发热者属阳明。脉浮虚者宜发汗。用桂枝汤。结胸证具。当与陷胸下之。脉浮大者不可下。当与桂枝人参汤温之。身体疼痛。当以麻桂汗之。然尺中脉迟者不可汗。当与小建中汤和之。此皆不从证治。以其脉虚也,一病而治各不同。或愈或不愈者。良由不明受病之故。尝考内经多有同一见证。而所受之经各别。所见之脉迥殊。其可执一例治乎。况医有工拙。病有标本。假令正气有权之人。无论治本治标。
但得药力开发病气。元神自复。若正气本虚之人。反现假证假脉。而与苦寒伐根之药。变证莫测矣。故凡治邪气炎威。正气骤脱之病。制方宜猛。盖暴邪势在急追。骤虚法当峻补。若虚邪久淹。羸弱久困之病。不但制方宜缓。稍关物议之味。咸须远之。是以巨室贵显之家。一有危疑之证。则遍邀名下相商。补泻杂陈之际。不可独出己见。而违众处方。即不获已。亦须平淡为主。倘病在危逆。慎勿贪功奏技。以招铄金之谤也。
问内经脉有阴阳说:客问内经阴阳别论所言。二阳之病发心脾。三阳为病发寒热。一阳发病少气诸例。俱论脉法之阴阳。王太仆误作经脉注解。观其提纲。悉从脉有阴阳一句而来。次言知阳者知阴。知阴者知阳。凡阳有五。五五二十五阳。即仲景大浮数动滑为阳。以五脏之脉。各有大浮数动滑。是为五五二十五阳也。不言五五二十五阴者。先言知阳者知阴。则沉涩弱弦微之阴。可不言而喻也。答曰。读书虽要认定提纲。一气贯彻。然中间转折。尤宜活看。不可执着。盖脉有阴阳句。岐伯原是答黄帝人有四经十二从等问。所言凡阳有五。
五五二十五阳。是言五脏之阳气。应时鼓动于脉。五五相乘。为二十五阳。与玉机真藏之故病有五。五五二十五变。异名同类。夫脉法之阴阳。原不离乎经脉之阴阳。况下文所言。三阳在头。三阴在手。得非明言经脉阴阳之确据乎。若以脉有阴阳。为通篇之提纲。皆附会于脉。未免支离牵强。殊失先圣立言之旨矣。曷知阴阳别论。原从阴阳应象。阴阳离合。鱼贯而下。皆论经脉之阴阳。又为提纲中之挈领。可不体会其全。妄讥先辈乎。
问高章纲卑损诸脉:旅泊苕溪。偶检嘉言先生仲景脉法解。坐有同人谓石顽曰。夫脉之显着共闻者。尚且指下难明。况乎险奥幽微。人所共昧。如高章纲
卑损之脉。既非恒有之象。何长沙博采古训。以眩耳目。
喻子曲为释辞。以夸博识乎。答曰。此古圣至微至显之的诀。不能晦藏于密。一时为之阐发。岂故为诡异以欺后世耶。其所谓纲者。诸邪有余之纲领。损者。诸虚积渐之损伤。恐人难于领悟。乃以高章
卑四字。体贴营卫之盛衰。虽六者并举。而其所主。实在纲损二脉也。以其辞简义深。末由窥测。喻子独出内照。发明其义。
惜乎但知高章为高章取象。卑为卑措辞。不知高章为纲脉之纪。
卑为损脉之基耳。盖高者。自尺内上溢于寸。指下涌涌。既浮且大。而按之不衰。以卫出下焦。行胃上口。至手太阴。故寸口盛满。因以高字名之。
章者。自筋骨外显于关。应指。既动且滑。而按之益坚。以营出中焦。亦并胃口而出上焦。故寸关实满。
因以章字目之。纲者。高章兼该之象。故为相搏。搏则邪正交攻。脉来数盛。直以纲字揭之。
者。寸口微滑。而按之软弱。举指瞥瞥。似数而仍力微。以卫气主表。表虚不能胜邪。故有似乎心中怵惕之状。因以
字喻之。卑者。诸脉皆不应指。常兼沉涩之形。而按之隐隐。似伏而且涩难。以营气主里。里虚则阳气不振。故脉不显。有似外家婢之卑屑不能自主。故以卑字譬之。损者。
卑交参之谓。故为相搏。搏则邪正俱殆。脉转衰微。直以损字呼之。而损脉之下。复有迟缓沉三者。言阿阿徐缓。而按之沉实。为营卫俱和。阴阳相抱之象。不过借此以显高章等脉。大都高章纲
卑损之脉。皆从六残贼来。其浮滑之脉。气多上升而至于高。弦紧之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