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月芳心暗许,羞将姻缘付苏岭
莫忧冰心作伐,无奈拒婚在双亲
内子?莫忧惊诧的仰头看丁青月,青月面带微笑,眼神坦然而真诚,唉,如果悠然真的只是一位青楼女子,能够得到丁青月的青睐,被他称为内子,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只得垂首不语。
苏岭的面容略显一僵,很快笑道:“丁公子客气了,苏某也是恰好路过。”扫了眼垂着头看地的莫忧,道,“再说,那贼表示抓错了人,匆匆离去,苏某没轮上出手,当不起谢。”
丁青月问:“幸好是抓错了人,没有伤到悠然,如今山贼猖獗,防不胜防,不知他原意在谁?”悠然到的第一夜,丁府就来了贼,也是抓走悠然又送回,甚是蹊跷。
苏岭笑道:“他未多说,只是匆匆离去。”既然如此,丁青月也不便多加打听,正说着,一群人赶了过来,有寺院里的和尚,也有观看的香客,更多的是丁府里的侍卫,丁青月一看没有吕扬,喝问:“吕扬呢?”
一个侍卫答道:“吕侍卫在殿内守护着小姐。”丁青月想起妹妹晗月,心头一紧,贼能够在大庭广众下掳走悠然,区区一个吕扬怎么能保护得了晗月?从贼两次误抓又放来看,很有可能目标在晗月,忙向苏岭道:“烦请苏兄代为照料内子,舍妹仍在前殿,恐有危险。”
莫忧也开始担心,他会不会又去抓晗月,毕竟晗月是丁谓的亲生女儿,她的份量比我足,也忙道:“青月,你快去看晗月,快去。”丁青月向苏岭抱个拳,闪身奔去。
丁府的侍卫们纷纷跟随丁青月而去,其余人过来围着莫忧评头道足,也有啧啧称赞的,也有说大难不死的,也有询问劫后情况的,莫忧好不烦恼,一概不答,向苏岭使个眼色,就垂着头突出重围。
两人一前一后,不言不语,回到前殿时,丁青月与丁晗月都安然不恙,丁晗月迎上来,喜道:“姐姐,刚才实实惊险,幸好无恙,菩萨保佑。”又见苏岭立在一旁,俏面飞上红云,粉粉悄悄低下。
丁青月上前向苏岭致谢,苏岭客气的回过,闲聊几句,就道辞离去,丁晗月以手绢掩面,眼角余光目送苏岭离去,这边丁青月已招呼丫环侍卫们,簇拥着,下山回府。
一进府上,丁谓、丁夫人、二夫人就闻讯赶了过来,丁夫人拉着丁晗月左看右看,瞧她无恙,松口气又来看莫忧,莫忧淡然一笑,不言不语,二夫人则双手抱在胸前,拈着个手帕,似有幸灾乐祸,丁谓则沉着脸捋着胡须不动声色的道:“世道不宁,以后出府务必多加小心,青月,陪悠然姑娘进屋。”
丁青月得了令,别过众人,扶着莫忧回屋,关上门,丁青月显得很是高兴,扶住莫忧的肩,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脉脉含情,莫忧大惊,不知他这突然而来的兴奋从何而起。
丁青月喜道:“悠然,适才一路上,我问了吕扬,你是以为我受了伤才被挟持的,难得你心里这样在意我。”莫忧心中叹道,青月,你哪里知道我的心思,我只因欠你恩情,感你深意,念你是莫忧的兄长。
莫忧讪然一笑,忽想起一事,问:“青月,你怎么突然赶到相国寺去了,莫不是得了闲暇,特意去接我和晗白?”丁青月听此一问,脸色顿变,默默走开,临窗呆立,半晌不语,似有难言之隐。
莫忧走过去,柔声道:“若是不能说,就不说了,我再不问起就是了。”丁青月颇显欠疚的拥过她,道:“悠然,实不相瞒,爹爹原是想设计这样一场戏,来试探你待我之心,不想竟有贼抢在我之前,让你受惊。”
原来如此,莫忧呆呆的看着他,你们原来设计一场假戏,却没有想到假戏之前有真戏,幸好我莫忧伶牙俐齿,也幸好苏岭及时赶到,不然我此刻……丁青月见她双眼发直,愧疚难当,低声呼唤,莫忧叹道:“青月,你如今可满意了我的心?”
丁青月满面通红,惭道:“丁青月惭愧,悠然的心,何需试探。”莫忧摇头,青月啊青月,你哪里知道,丁谓要试探的,不是我待你如何,而是我是不是莫忧,我有没有武功。
莫忧其实并没有猜准,丁谓要试探的除了她是不是莫忧,除了她有没有武功,还有,就是青月说的,她待青月之心。假戏成真,没有让丁谓试探出这位悠然姑娘的身份与底细,却让丁谓相信,悠然爱上了青月。
更让众人意料之外的是,丁晗月自相国寺回来后就神情恍惚,忽羞忽燥,忽恼忽忧,一日三遍来看莫忧,闲说那日相国寺之事,不过是些慰问之话,莫忧却惊觉到这位相府千金心中暗藏心事,于是,她也开始细细回忆与追究,终于,她想起苏岭。
莫忧也开始试探,丁晗月这位深闺小姐哪里经得住莫忧的明察暗问,很快就透了底,果然是女婵娟相中了风liu郎,莫忧探得真相,心里好生难安,不说苏岭的财富,单凭他一身功夫,十个莫忧也不是对手,这样厉害的人若是成了丁谓的女婿,被他招于门下,无疑于我莫忧面前又多了一重大山,我岂肯助他成事阻了自己的大事。
转念又想,纵然丁谓于我有杀母之仇,我恨他之心切切,但是丁晗月温柔娴淑,一向待自己有礼有节,从不曾因我青楼出身而轻视于我,她这样的好姑娘理应处于仇恨之外,配个好郎君,嗯,窈窕淑女丁晗月,与那苏岭倒也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莫忧啊莫忧,你怎么好因一已之私误人姻缘?
于是,在与丁晗月谈话之时,旁敲侧击,提醒她,应当主动和丁夫人说起,求母亲做主,找个媒婆去苏岭家求亲,不想丁晗月听了这个建议当时就羞得满脸通红,低声道:“啊哟,姐姐,我一闺阁女子,怎么好自己去说这男女之事?生生羞死晗月了。”掩了面扭身就走。
莫忧拉住,笑道:“妹妹糊涂,一时之羞与一生幸福相比,孰轻孰重?妹妹难道没有听说过红拂女与李靖私奔的故事?那红拂女为了自己幸福,竟然能深夜敲开李靖的门,表白心意,此事传为千古佳话,妹妹是个千金小姐,无须私奔,只需自己提及便可,我曾听说那个苏公子,家里也是有名气的,想必门户差不多少,夫人如此爱护妹妹,焉能不许之理?”
丁晗月羞道:“姐姐,晗月不敢,那红拂女之事,晗月也听丫头门嚼嘴说过,虽然勇气可嘉,倒底有失礼仪,晗月不敢学她,母亲教导甚严,自古姻缘有媒说之言,父母之命。”
莫忧无奈,心知以晗月的性格,绝无可能自己提及一字,心念一转,悄悄的在她耳边低声一语,丁晗月听完很是欢喜,羞涩不语。
送走丁晗月,莫忧就找到丁青月,找个机会说了晗月的心事,青月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莫忧,问:“你以为,苏岭娶晗月可好?”莫忧道:“我对苏岭并不太了解,不敢断言,好与不好,你帮晗月拿个主张。”
丁青月笑着答允,果然到晚上向父母请安时,提及妹妹的终身大事,道:“儿看苏岭,此人不差,相貌俊美,性情温和,家中富足,尚无妻室,何不将妹妹许配于他?”
丁夫人不语,看向丁谓,丁谓缓缓道:“苏岭是巨贾,家财以万贯计,亦是凌家螟蛉之子,也算是身家名望,只是晗月尚年幼,婚嫁不在一时,此事容后再说。”
丁青月道:“妹妹年将十六,正是订亲许婚之时,那苏岭这样才貌人品,若是错过,岂不可惜?爹爹若是舍不得妹妹早嫁,不如先将亲事订下,晚几年再过门也可。”
丁夫人迟疑道:“青月说的这个苏岭,老身也听说过,是个商人,人品倒是不错,不过无官无职,纵有万贯家财,也是布衣白丁,晗月嫁他,岂不是相府小姐下嫁商贾为妇?”
丁青月欲言又止,丁谓摆手道:“青月,此事不必再提,为父自有主意,老夫虽然儿嗣有六,但是惟有晗月一个女儿,她的事,为父另有安排。”挥手示意丁青月退下。
提亲一事就这样终了,丁晗月听说后,双目黯然,泫然欲泪,不过她银牙轻咬,一叹作罢。
莫忧又是气恼又是纳闷,气恼者为人父母不体察女儿心思,强拆姻缘,纳闷者以苏岭的标准都不满意,他想将女儿许配给谁?暗自愤愤一阵,又好生劝慰晗月,每日里陪着弹琴绣花,游园赏景,丁青月时常不在,据说朝庭近日事多,莫忧有心打听,又想何必管这闲事,如此过了几日。
夜黑风高好时机,莫忧紧了紧衣裳,蹑手蹑脚的出了门,檐角灯笼微微摇动,园中树木投下模糊的阴影,时不时有一队队的巡卫走过,莫忧幽灵一样在廓角树后飘忽而行,丁青月的房间没有灯光,亦无人语,想必已然熟睡,莫忧露出个微笑,青月,你不知道是最好的。
丁谓的书房里却仍亮着灯,莫忧并不着急,丁谓是个好学之人,虽位居高官,却苦读诗书,在诗赋文章上颇有成就,或许,母亲当年亦是欣赏他这一点,莫忧暗提口气,跃上廓梁,决定等他。
不料房中竟传来丁谓低声的怒斥:“你当以大局为重,儿女私情怎是男儿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