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仆斗嘴,花婆婆奚落八不中
苏岭笑解,红衣少身属无尘门
莫忧心想,臭美老太婆,你还惹得本姑娘不高兴呢,还不磕个响头让本姑娘高兴高兴,不过转念一看,从苏岭的话看来,这个花婆婆应该好生了得,他们三人,人多势众,若是惹得动手,自己胸口有伤,苏岭一人恐不是对手,又要连累于他,再者如玉快要出来,若是见自己当街打斗,定会生气,当下忍了气,不作声。
一直未说话的高鼻子书生,不耐烦的嚷道:“花婆婆,走罢,走罢,你看你一把年纪了,和一个小丫头较什么劲,羞也不羞。”
花婆婆挺胸骂道:“死秀才,你倒是不羞,你也不看看前面那大院子是什么地方?翰林院啊,你天天唧唧歪歪,怎么不进去写个什么诗词歌赋,中个状元做个官!”
高鼻子书生的一张白脸霎时变成红脸,他气呼呼的指着花婆婆,嘴里却只是轻哼两声,道:“做官有甚好的?秀才我不稀罕。”
花婆婆嘲笑道:“死秀才,没本事就别装,谁人不知你连考八次也没中个举,若不是主子救了你,多少年前你就投河自尽了,嘿嘿,说不准,换世为人还能再中个秀才。”
这话尖酸刻薄之极,饶是高鼻子书生好性情,也是勃然大怒,额角青筋鼓起,气出如牛,双目喷火逼向花婆婆,眼见就要一场恶战,苏岭搂着莫忧慢慢的后退,那红衣少年却视而不见,一脸淡薄的扫过两人,也不吭声,竟有些看热闹的样子。
街上的行人也都纷纷避开,天子脚下的百姓,见识也广,见多了江湖上的打打杀杀,不再惊恐的逃窜与哟喝,只是很知趣的腾出个场地来给他们。
就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刻,高鼻子书生突然吸了吸他的高鼻子,连打了三个喷嚏,闷声道:“黄土都埋到脖子的人了,还把一张老脸抹得象猴屁股,也不怕阎王爷被你吓死。”
人群中传来低声的哄笑声,花婆婆闻声环视,众人吓得立时敛声,莫忧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因不想惹事生非,慌忙转过头,把脸埋在苏岭怀里,偷偷的笑。
花婆婆离得近,从她微微抽动的双肩自然看出她在取笑自己,刚要大怒,红衣少年跺脚道:“老太婆,你走是不走?”
花婆婆嘿嘿笑道:“少主,你过来,你过来瞧瞧,这里有个俊俏小子。”说着,肆无忌惮的瞟向苏岭。
苏岭因莫忧奖头揉在胸前,心里怦怦直跳,亦低头痴看,虽听得花婆婆出言轻薄,也知她素有老不正经的声名,懒得搭理,红衣少年哼道:“有什么可看的,中原的男子,都是面团捏的,生得都象个绣花枕头。”
他这话说得实在可笑,分明他自己纤弱如女子,穿着艳丽,声音细脆,反而说人家的不是,苏岭一直背对着他,听了也不禁好笑,扭头去看,嘴角捌过一丝嘲弄,红衣少年犹自扁嘴哼唧,见苏岭看自己,瞪眼凶道:“你看什么看,没见过长得好看的吗?”
苏岭温厚的一笑,不再看他,搂着莫忧就走,花婆婆拦住道:“别走,还没向我家少主道歉,就敢走吗?”
苏岭淡笑问:“为何要道歉?”
花婆婆道:“没见我家少主不高兴?我家少主不喜欢别人看,这丫头偷看我家少主,就该道歉。”
莫忧刚要说话,苏岭搂紧了她制止,道:“你们身饰奇特光丽,行于大街之上,怎么能不让别人看?若是不想被人看,就好生呆在关外,千里荒漠,想找个人看,都找不着。”
花婆婆一愣,红衣少年突然提着长裙子跑过来,冲着苏岭大喝道:“本少爷喜欢在哪就在哪,喜欢高兴就高兴,喜欢不高兴就不高兴!”
莫忧见他这架势,顿时生怒,一把挣开苏岭,待要指着红衣少年喝叱,苏岭将她拉住,温言道:“何必生气伤了身子?咱们走吧。”淡扫了红衣少年,举步往前。
红衣少年圆瞪着莫忧,捌嘴问:“你这女子,你们是什么关系?”
莫忧见他很没礼貌,也懒得理他,亦狠狠的回瞪他,忽然脸色一变,妍然笑道:“他是我夫君,如何?”说着,挑衅的斜睨着他。
苏岭脸色一僵,很快满面笑容,柔情洋溢,莫忧已扭过头拉着他就走。
花婆婆还要拦阻,红衣少年忽的扭身掉头跑了,花婆婆惊得嘴张得老大,也一扭一扭的追去,路过高鼻子书生身边,还不忘笑骂:“秀才,你又不急着去赶考,就快随老身去少主啊,还愣着做什么。”
高鼻子书生无奈的摇摇头,口里念叨着“书生系宝刀,路过翰林院……”快步随后追去。
莫忧见他们走远,扑哧笑出来,向苏岭歉道:“刚才言语莽撞,实在失礼,苏公子见笑了。”
苏岭温柔的笑视,道:“荣幸至极。”
莫忧忙避开他的目光,问:“刚才那花婆婆是什么人物?”
苏岭道:“花婆婆姓花,又因为爱花爱美,头上常年别有一支花,江湖戏称花婆婆,她素来在西疆一带,极少入关。”
莫忧又问那书生是谁,苏岭答:“人称八不中秀才,因他八次考举都落榜而得名,这事实在有趣,也是江湖中一大笑谈,据闻八不中秀才幼时有神童之称,聪明伶俐,不过束发年纪就中秀才,家中父母对他寄以厚望,不料此后连考八次都未中举,每每回家皆被乡邻嘲笑,父母亦恼恨交织,双双离世,八不中秀才心头大创,将家中物什付于一炬,然后投江自尽……乡邻听说后,报官打捞,三天三夜未见尸体,人们逐渐淡忘此事,几年后,江湖上出现一个八不中秀才,人们始知他被人所救,弃文从武了。”
莫忧道:“果然有趣,花婆婆和八不中秀才都称那红衣少年为少主,从花婆婆的话中,八不中秀才当年是被他们门主所救,你可知他们是什么门派?”
苏岭摇头道:“江湖门派素来五花八门,不过花婆婆和八不中秀才都是性格怪桀之人,愿意甘心臣服,不难猜出,大约是无尘门了。”
无尘门?莫忧低声念叨,赞道:“这名字很是不错,不知他们门主是什么人物?想必也是出尘绝伦之人了。”
苏岭笑道:“这个无尘门多年来只在关外活动,门人怪异,亦正亦邪,难以揣摩,不过并未听说有关他们残暴的消息,至于他们门主,江湖上虽然传言纷纷,猜测颇多,到底谁也没见过。”
莫忧很是好奇这个神秘的门派,有心想多打探些消息,恰在此时,翰林院内钟声敲响,清脆悦耳,回荡在空气中久久不绝,街上行人立刻停止对离去的怪异三人的嘲笑,面上严肃恭敬,齐齐的奔向翰林院,莫、苏二人相视一笑,也快步走去。
考生们三五成群的走出来,神色各异,有眉飞色舞者,有愁眉紧锁者,有含笑不语者,有唉声连连者,莫忧顾不得这些,伸直了脖子往里看,翘首等着许久,方见颜如玉与一位锦袍少年并肩而出,低声说笑,快到门口时,两人停下脚步,那锦袍少年向颜如玉拱了拱手,又折返进院,隐入花屏,颜如玉一步踱步而出。
颜如玉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白衣如雪的苏岭与莫忧,面色带喜,快步迎上,向苏岭揖道:“苏兄,劳你等候。”苏岭笑道:“客气了,看如玉面色喜悦,想必今科大捷?”
颜如玉腩了脸,摆手道:“哪里,哪里。”转向莫忧:“姐姐身负重伤,如何出门了?”
苏岭惊痛的看着莫忧,黯然不语,果然是受了伤,却不愿告知。
莫忧颇为歉意的看了眼苏岭,笑道:“已无大碍了,如玉,不必这样惊慌。”
颜如玉笑道:“如此就好了,昨日姐姐的样子,可真是吓人,若非杜夫人及时赶到,我,我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苏岭脸色愈发难看,莫忧忙制止道:“如玉,昨日之事已然过去,日后,不提了。苏公子赶来迎接你,怎好让人家听这些?”
颜如玉恍然,笑道:“姐姐不知,苏兄一早就在这里,送我入的考场。”莫忧始知苏岭原来早就来了,有心道谢,又觉不妥,虽低着头,仍可感到两道温暖的目光照在自己周身,将感谢之言吞入腹中。
到傍晚之时,苏岭派人送来名贵药材,莫忧婉言致谢,着人原样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