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娘逗弄着笼子里的画眉,金丝做的笼子在阳光下熠熠闪烁着光芒,无比美丽,却又无比坚实。画眉扑打着自己的双翅,黑黑的眼珠一转一转的,颇有灵气,丝毫不知道宫内即将到来的一场腥风血雨。与此同时,李四也到了御书房前,准备觐见皇上。
早有预料的,李四被拦在了外面。
李四恭恭敬敬的递上了燕三娘准备的修书,其中一个太监进了御书房,去禀报了皇上。
不到一刻钟,皇上就从御书房里匆匆忙忙的出来了。
“李四,朕问你,现下燕儿所在何处?”李四看到了皇上眼中许久不见的焦急,心里虽是疑惑修书上的内容,却也知这不是自己一个下人能打听的,更何况对方还是九五之尊的皇上,只能低眉顺眼的达到,“回皇上,在长明殿内。”
李四望着皇上匆忙离开的背影,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长明殿内。到处是名贵的玉器和珠宝,琳琅满目,令第一次来到长明殿的太监宫女们不禁都花了眼,感叹着红颜祸水的古训。“燕儿!”燕三娘远远地就听到了皇上的深情呼唤,连忙装了装样子,用袖子沾了沾眼角,等到皇上来到了殿内,才起身相迎。
“皇上日理万机,今日怎么肯屈尊到我这小小的长明殿内呢?”燕三娘用手帕遮脸,显得更是楚楚可怜,令皇上的心疼了再疼。
“燕儿都给朕送了血书一封,朕怎么能安心坐在那御书房内?”燕三娘的手被皇上紧紧的抓住,然后感受到的就是结实有力的胸膛,以及那颗不停跳动着的心。
燕三娘挣脱了皇上的怀抱,冲着皇上就跪了下去,措辞恳恳,言之意切,“请皇上听臣妾一句话!范贵妃犯了如此滔天大罪,不可不罚!”说完,便递上了那封罪状书。
皇上看着那封罪状书,越看越生气,力道大的几乎要撕碎它一样,但最后还是理智的扶起了燕三娘,咬牙切齿的说道,“燕儿,那范贵妃怎么也是贵妃,而且还有丞相为她撑腰,如今她犯下了如此大错,必是要罚的。可是蛋蛋凭这一张纸,不能令朝堂里的大臣们信服,你说朕该怎么办?”
“皇上,若只是单单凭借这张纸,臣妾自是不敢如此指证范贵妃的。”燕三娘拍了拍手,两个侍女被押了上来。
“抬起头来!”皇上不怒自威的气势令两个侍女哆哆嗦嗦的抬起了头。
“春晓?夏晴?是你们!你们不是范贵妃身边的婢女吗?”皇上看到她们的脸的一瞬间愣了愣,随即才说道。“奴婢叩见皇上。求皇上饶了我们吧!我们愿意说出我们所知道的一切!”春晓和夏晴不停地冲着燕三娘和皇上磕着头,直到额头出了血迹,晕染在地上,燕三娘才令她们停止磕头的请求。
“把你们知道的都告诉朕!”皇上看着春晓和夏晴,拂了拂华贵的袖子,满面怒气。
“是。”春晓和夏晴哆哆嗦嗦地说出了事实的真相
“范、范贵妃在每个妃子的宫里都安插了眼线,一旦得到某个妃子怀孕的消息,就会立刻采取行动,通常是用药物或者按摩的方法使得那些妃子流产。这些办法通常都会成功的,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会出动暗卫。”春晓跪在地上,首先和盘托出了范贵妃的罪行,而一旁的夏晴虽然没有说话,却也是能看到肩膀以及身子一抖一抖的,显然是没见过大世面。
“这范贵妃竟然做了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真是不可饶恕!难道你们发现的时候就不能偷偷的过来汇报给朕吗?”皇上满面怒气的看着跪在地上不停发抖的春晓和夏晴。
“皇上饶命啊!不是我们不报,而是范贵妃说,谁都不许把这些事情传出去,要是我们谁传出去的话,自己和家里人的性命都会不保啊!我们只是小小的侍女,范贵妃势力大财力广,我们怎么可能斗得过她啊!所以我们只能忍气吞声,皇上,求您了,饶我们一命吧!”一直不说话的夏晴突然开始求饶,爬到了皇上和燕三娘的脚边,抱住了燕三娘的脚,直喊饶命。
“皇上,我看她们也是迫于无奈的,就饶了她们这次吧,至少她们现在和盘托出了一切的真相。”燕三娘怜悯的看了眼夏晴。
“好,就听燕儿的。现在人证物证都在,量范式也不敢抵赖。朕这就去拟旨!”皇上拂了拂袖子,回到了御书房。“皇上已经饶恕你们了,还不快走?愣在这里做什么?”燕三娘有些厌恶的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春晓和夏晴。“谢娘娘,谢皇上。”两个人又磕了几个头,随后恍恍惚惚的出了长明殿的殿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贵妃范式,因妒而残害先帝子嗣,现人证物证俱在,特此宣旨,贵妃范式除去贵妃头衔,打入冷宫,终身不得踏出冷宫一步,范式丞相教女不严,除去丞相头衔,贬为庶民,终此一生,不得踏入皇宫半步,皇后王氏,管理后宫不厌,禁足三月。钦此。”尖着嗓子的宣旨太监站在范府前宣旨完毕的一瞬间,范丞相作为一家之主,战战兢兢的接了旨,觉得自己一瞬间就苍老了几十岁。
范府的繁华也在一日之间就衰落了下来,从原来络绎不绝的访客到现在冷冷清清,范府经历了从云端落到地面的痛苦。
“老爷,我们范府经历了这样的苦难,这是老天有意要责罚我们吗?”范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对着范丞相说着自己的痛苦,范丞相两鬓斑白的发愈发的刺眼了。“夫人,也许真的是这样的,老天都看不过去了,所以才会惩罚我们。”范丞相满脸沧桑的说着,声音苍老而带着悲哀和苍凉。“那时候的自己,觉得只要拥有了财富和权贵自己就是开心的。可是我的位置愈来愈高,权势也愈来愈大,可是我却成天胆战心惊,害怕仇家寻来,现在的我,我无官一身轻,反倒觉得压在心里的大石头不见了。”范丞相历经沧桑的脸上竟然带了一丝微笑,十分释然和轻松。
“老爷,我们倒是没什么,我就是担心那丫头,被打入冷宫的滋味一定不好受。”范夫人说着说着,就开始潸然泪下,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唉,福祸所依,伴君左右的人一定要战战兢兢才可以啊。”范老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着自己身旁陪伴了自己多年的夫人,想了想,毅然决然的说道,“夫人,你陪了我这么久,现在我们家道中落,你若是不愿意跟着我受苦的话。”范老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范夫人用自己的手捂住了嘴巴。
“没有什么不愿意的,老爷在哪儿,我就在哪里。”范夫人握紧了范老爷的手,范老爷此时此刻感动的几乎要热泪盈眶了。“自从家道中落后,家里面那些小妾,二房,都纷纷离去自找出路,只有你还肯排陪在一贫如洗的我身旁,我真是……”范老爷握紧了范夫人的手。
与此同时,被打入冷宫的范贵妃也疯疯癫癫,神志不清。被人拉走之前,嘴里一直嚷嚷着,“他们不可能出卖我的!不可能!一定是弄错了!你们放开我!放开我!”范贵妃使劲的挣扎着,企图挣脱控制,但是毕竟不是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的对手,终究还是被扔在了冷宫里。
范贵妃看着周围破破烂烂的装饰,想起了以前自己宫殿的繁华和明丽,更觉得自己可悲可泣,忍不住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至此终年,她也不会知道,曾经有一个叫做暗影的侍卫曾那么深沉的爱过她。
偶尔有路过的婢女或者侍卫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表示深宫后院里的女人就是可悲。伴君如伴虎,只要犯了错,便是一脚踏入了永无止境的深渊,再无出头之日。
自此之后,每每有人经过冷宫,都会听见女子幽怨的哭声,长久之后,便不再有人敢接近哪里,那里也被列入了“禁地”的范围。
而此时此刻,王皇后听到了皇帝的宣旨,觉得自己的心很凉。被皇帝责罚三个月的禁足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范式一家人的遭遇却令她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是“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从此王皇后呆在深宫中,终日不肯再出来。王皇后整日开始念佛经,开始吃素,只是为了祈求自己在这深宫后院中可以得到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