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宾赛(HerbertSpencer)所说的,能减弱了服饰的社会意义,却反会增加社会的意义。也许有人要问,将来的发展是否会和过去相同。在一方面看来,对于装饰文化的制服的危险的恫吓在日复一日地增加。枪炮的可怕的进步,使军服的装饰成为既危险又多余的东西,而且我们也可以预料将来一定会有一个时候,现在风行的盔胄缨垂,鲜明的颜色,以及灿烂的金属饰品必将废置不用。在另一方面看来,那民族精神的,或用更正确的话说,那些反专制主义的思想时代,将会消灭了装饰的权势。不过,就是人为的努力,能使现代的世界,完全从职位等级以及其他可废弃的文化产物中解放出来,除去了因他们而起的不同的制服和饰品,而使人类回复到澳洲人和布须曼人的自由和平等状况中去,社会上还有一种区别是会存在的,不管它是好是坏——那就是性的区别;如果还有两性区别,恐怕总还要有人体装饰。装潢用具装潢的发展程度,在较低文明阶段里,比人体装饰落后得多。最简陋的翡及安部落已经有相当丰富的人体装饰,而最进步的北方狩猎民族却还只有很少的用具上的装潢。如果我们以为用具装潢,就是把饰物附加在用具上的意思,则有好许多的原始人群,实在是没有用具装潢的。我们从来没有发现过布须曼人掘土用的棒上或弓上有什么饰物,在翡及安有装饰的制造品也是少有的珍宝。但是现在我们所要讲的用具装潢,是一种较广泛的观念。我们不但承认另加饰物为装潢,就是对于一件用具的磨光修整,也认为是一种装潢。把一件用具磨成光滑平正,原来的意思,往往是为实用的便利比为审美的价值来得多。一件不对称的武器,用起来总不及一件对称的来得准确;一个琢磨光滑的箭头或枪头也一定比一个未磨光滑的来得容易深入。但在每个原始民族中,我们都发现他们有许多东西的精细制造是有外在的目的可以解释的。例如埃斯基摩人用石硷石所做的灯,如果单单为了适合发光和发热的目的,就不需要做得那么整齐和光滑。翡及安人的篮子如果编织得不那么整齐,也不见得就会减低它的用途。澳洲人常常把巫棒削得很对称,但据我们看来就使不削得那样整齐,他们的巫棒也决定不致于就会不适用。根据上述的情形,我们如果断定制作者是想同时满足审美上的和实用上的需要,也是很稳妥的。物品固然要合实用,但也要有快感。我们已经说过,最简单的用具装潢,在每个民族中都是有的。就是原始民族中最贫乏的翡及安人,我们也发见他们有好些极光滑平正的用具。但是真正的用具装潢,却是只有澳洲人、明科彼人和北极人间才有。装潢是蛮族艺术中已经相当受世人共同彻底注意的唯一艺术。近年已有人做了许多关于野蛮民族的装潢的研究工作,可惜没有人研究过我们现在所要讲的最低民族的装潢艺术。原始装潢艺术只有过东鳞西爪般的散篇文章
发表,还没有人深入研究过。我们必须用自己的手来修理出一条道路来。生长在这片瘠土上的装潢艺术的形式是既不华丽也不繁复的。澳洲人,明科彼人和一部分北极人,在用具上所刻画的花样,都会使欧洲人想起几何的图样来。那些原始装潢是常常被人描成几何形的;因为事实跟名称很容易混淆错合,所以竟有人将那些几何形的花样来做最简单的人类也是天生爱好最简单的美的关系的凭证。当然他们的这种武断并不需要证明,因为这和大多数的艺术哲学一样,是建筑在所谓先天上的。但是原始装潢并不像外观所表现的那样。我们将会知道它们根本就没有和几何图形相同的地方。完全由自己想像构成的图形,在装潢艺术上从来没有占过重要的地位。它们在文明人群中也是比较的少,在原始民族中更是绝对找不到,装潢艺术完全不是从幻想构成的,而是源出自然物和工艺品的。原始民族的装潢,大多数都是取材于自然界;它们是自然形态的摹拟。我们现在的装潢艺术也很多取用自然界的母题;我们一看四周就可以看见——地毯、桌毯、花瓶等上面在在都是;没有一件装潢上不是点缀上花、叶、藤的。所不同的是文明民族的装潢艺术喜欢取材于植物,而原始的装潢艺术却专门取材于人类和动物的形态。我们所有的植物图形装潢是如此的丰富美观,而在他们却连萌芽也没有。我们在后文中将会看出这种分别有着颇重大的意义。原始装潢所摹拟的原型,实在很不容易追究。我们熟视澳洲人盾牌上的曲折线形或菱形,或许觉得我们摹拟动物之说不免有点武断;但是承认我们大半指证不出来,却是更加武断。当然我们能指证出来是一个奇事。澳洲人的装潢艺术就从来没有人很有系统地研究过。就是在布拉夫?斯迈斯(BroughSmyth)的名着中,也不过草草的提了一下。实在说,没有一个人曾下过苦功去追究当地土人这许多图谱的意义。那么,在如此的情况下我们怎样能够正确地加以解释呢?第一、在事实上,低级民族的装潢的研究(澳洲人的装潢也应该作同样的研究)的结果,大多数都是摹拟人物和动物的。例如,巴西部落的装潢艺术,恐怕没有地方有比它们再像几何形的了。欧洲人在博物馆中看见这种直线的图样,一定很容易想到自然界形象以外的东西上去,而不会想到自然界。但是那曾经往当地去研究过的挨楞李希,却使人无可置辩地指出了它们拟的都是动物或动物身上的一部分。在巴卡伊利(Bakairi)人的酋长家中,他说:墙上有长条的黑色树皮,上面用白泥土画了许多鱼的图形和其他巴卡伊利人装潢品上常用的图谱,我们很容易由此说明它们的原来用意。这是人类文明史上重要的事实:这些外观看上去像几何形的图形,其实却是减缩化了的实物的描写,而尤以动物的为多。像煞波浪形的曲线上加上交错的点子是代表森蚒(anaconda巨蟒名)北上的粗大黑点;在四角上涂黑了的菱形,是表示咸水湖里的鱼;而一个三角形并不是代表几何的简单图形,却是女人穿的三角短小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