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其易与前异者,应夫时也。道之不明。时之所为;时之不回,则人心失所主,而变生焉;变之乱者,时之咎也;变之治者,人之功也;人应时而为变。变乃通,通乃道;
故道在时,而圣人乃能用时;用时变时,是曰时中;道之存也,时之隆也,则守其常;道之晦也,时之污也,则达其变;唯变乃复于中道,而道乃明。
圣人在因时明道,非守死而忘时也;乃因时而变之,以存亡正失也;
故文王之易在于是,其意若曰;伏羲之易,经常之道,不可变也;时无明之者,易乃日晦;必以变而新之,则前者益光大;
其义取在革卦,革以去故。言去时之污也;而其用取之鼎卦,鼎取新也;言新易之道,而光大伏羲之制也;
故其序以往复循环为则,以吉凶相对,善恶相当;明世道之无往不复,而人心无时不动;必以善制恶,以新革故,以成循环之数,而复归于道;此则文王之易所以异也。
夫连、归递嬗,夏商异代;其政教不一,制度各殊,故文王因之;而鉴于二者,成其新作,存其所长;尤能揭二代之善制,合两易之成规;
以开有周之政教,为尽美尽善之礼乐制度;此夫子有从周之叹也!
故文王之易,为易道之大明;其旨在变,变以复道;乃宜于时之敝,道之衰,教之亡,政之失也;
故夫子独取之,以鉴于周道之微;春秋之乱,非重新易教,不克以复尧舜文王之道,而续伏羲神农黄帝之德也。其意见于杂卦焉,苟有明哲之主,而取用之;以新政教,振仁义;
以尽人道,合乎天地之原旨;而因时推变,以孚革故鼎新之义;则文武之治,周初之礼乐制度,固当复见于世。
则夫子老安少怀之志,大同之愿,时中之智,皆将见于行事,非复微言之拟,文章之可知而已;
观夫杂卦传末云:「君子道长,小人道消。」云云,盖已自言其效,或者他日必验于世;时乎时乎,吾知之矣!运之流行,宁无极乎!请留吾言,以待後人之证之也。
亚圣讲述(二)——孟子
易道兼体用,统神形者也;先天卦象,可用以释道之真体;而明神天之德,成诚明之功;
後天卦象,可用以释道之大用;而明人物之生,成位育之德;合而言之,则内圣外王之道,大学之修齐治平,中庸之中和诚明,莫不在易中也!
智者见之谓智,仁者见之谓之仁;以道无大小,所见者有大小耳。
易之初,有象无文;象则随人所解,文则泥于一诠;故以象用,而不重文字也;
易之後,兼象与文;象存其真,文释其例;二者并重,则後天物事可见;从文明象,则先天性亦知;故易在後天藏体于用,犹寓神于形也;
以人言之,其未生也,无神形可分;迨其既生,形着神隐,神在形中,未尝无也;神主其真,形达其用;知觉运动俱全,而生育以见焉;易之为用亦然,卦爻形也,气神也;
明其卦爻,得知其气;知气始终,得知生化;故必从象求之。
一卦一爻,象也;合数卦爻,亦象也;总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无非象也;皆有其气,则皆有其神;故一易有一易之序,序之异者,象之异;象之异者。气之异;
气之异者,神之异;神之异者,用之异;
用之异者,生与化也,消与息也,往与复也,去与来也,变与不变,静动也,生与无生,成败也,吉凶悔吝之事也,从逆反侧之道也,上下终始之行也,大小分合之情也;
而皆归于阴阳,辨于五行;存于二气,通于微显;孚于人天,以究其性情;探其数命,而致其德;立其道,此易之大用。
有各易,而无不通;用各象,而无不达者也;智者察同,昏者察异;异其初,同其终也;何哉?
为其不越于道耳。道之用或有异,其本大同;易虽多种,原始反终,则归于一;一者道也,故曰:易以道阴阳,言由阴阳而归于道;二者为一,此则易之真用也。
夫子以周易为本,而于各易略采其一二,列之于传,明易之为用无二也;文王之易,所异于众者,为其取象;极变化之例,明循环之道;
言无道无往不复,而人事应之;人事无处不交,而天道顺之;如人物生化,此往复也;气候递嬗,此交错也;有阳必有阴,有阴必有阳,此交错也;
阴穷则阳生,阳尽则阴息,此往复也。
日往则月来,寒往则暑来;一交一错,而成纪焉;冬尽则春回,夜尽则朝回;一往一复,而成度焉;不得有失,有数可数;不得有差,有气可候;天道如是,万物亦然;
故今之是者,昨之非;往之得者,来之失;此成则彼败,早生则晚杀;
有见于前,必应于後;有开于旧,必复于新;日久则移,风久则改;满者则倾,中者则侧;昔之壮者今则老,今之微者後则盛;盛衰倚伏,成败推移;
吉凶无定时,悔吝无定位;生死相续,荣枯相联;莫不自成循环往复之象。自合交错来去之数;象数如是卦乃应之;故文王之易。纯取此义,而异乎各易也。
夫文王作易,有为而作之也;当商纣无道,汤德既衰;暴政虐民,污吏干位;时非俗敝,上下交困;天怒民怨,神鬼同愁;文王身在忧囚,处地艰险;
救民之志未已,切肤之痛且深;
鉴诸天道之推迁,欲期人事之改革;故明志于易,易者变易也,言当变易之际,必有以处变易之道,而成变易之功;
时之变易,即天之变易;天之变易,则人事不得不变易之,以顺承天。
故其取义重于鼎革二卦,而明变足以适道;拨乱反正,足以顺天应民;故明易之道,以寓其教,而在以天时示人事之则;如秋冬肃杀,万物皆残;
若不易以春和,则生机且息;如子夜暗澹,万物同昧,若不易以朝阳,则大道莫明;
此皆天之必变易者,而人事亦当应之;故卦象重在明变,变则通,通则道,而往复循环者,变之所由来;交错消息者,变之所自至。
故综论卦象之旨,不过明易之为易,而推衍其变;以教天下後世,知道在变;则变为道,不复以天不变,道不变为言;
盖变者、变而复于不变,非永变不亡也;故变亦道也。试当桀纣之时,果无汤武之变?天下尚有人类乎?故其变,天也;
天之宜变,则变为天,岂悖天哉?故易道至文王为一大变,自商汤至纣,为数之穷,穷则变耳;而夫子之时,周德既衰,诸候僣窃;人民涂炭,政教乖违;
以易言之,毋亦应变之世乎!故夫子取其义也。
夫周易之用,虽重明变,亦非有背于伏羲之旨;
伏羲之易,重常道以道为本,而人事随之;其用主常。
文王之易,以用为本,其羲主变;然二者一也,一由上而下,一由下而上;文王以人事明天道,其终亦归于天道;
故变而不失其常,其卦序始乾坤,终坎离;始咸恒,终既未济;仍以伏羲之序为本。
乾坤定位,故首上经;坎离代用,故终上经;乾坤交错,故咸恒首下经;坎离往来,故既未济终下经;合而言之,仍以乾坤为经,坎离为纬,与伏羲卦象同;
分而言之,则多一交错之用,即所以见其变也。
既未济坎离二卦交错,以终全易;而取未济,不用既济者;明人事虽合终分,虽交终离;以复于先天之不生不灭,犹本天道立言,为天道由无入有;
虽人事纷纭,时时交错,及其至也,终返其本来,有仍归无;如首之乾坤定位,上下不侔;而终未济之水火不相射,即伏羲八卦位次也;
水自下,火自上;水火相离,天地大定;此由有反无之道,而不生不灭之观;至此生机已息,天地终老;万物入定,世界将倾。
故全易之数,至此乃终;而出于乾坤者,仍归之乾坤;成于阴阳者,仍分于阴阳;坎离不交,而一切同归于尽;
此未济一卦。为天地大结束;而由生化言之,为生化之气绝;由修持言之,则因缘之业净;了然无碍,阔然无罣,空然无存;是则无声无臭之时,而将同于上天之载;
故曰大终,以人事无可再续也。
夫人事既尽,易义自终;既无生化可言,更何交错之迹;故曰:未济。明其济则为生,未生将何用哉?
文王之易,主于用者也;未济用穷,故全易至此尽矣;果有续者,则再来天地,仍循环于初始之乾坤,则又一太极矣!
此义与先天卦象,自乾至坤,各不相离,正同,如本宫卦,大终于归妹,其羲亦然;以归妹之象,地气已尽;
天地分离,与未济之乾气尽;水火分离,皆孤阴阳之象也;
故传曰;「未济男之穷也,归妹女之终也。」言此二卦,为二气之大终;终则生化息,而易道尽;易以道阴阳,阴阳既尽,更何易道之存?故易之终,必终于二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