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说那闵皇后,这日坐在宫中,闷闷不乐,忽然想起一件大事,急命常随,去把寇大人请来,就说有事相商。常随去了,不多一时,寇儒臣到来,参见一毕,说道:“娘娘将臣下唤来,有何事相商?”娘娘说:“卿你不知,听爱(哀)家道来。”
皇后未从开口面带悲伤,尊了声:“儒臣爱卿听其详:咱高丽现今甚软弱,又被那两个大国夹中央。中国虽然是咱们的祖国,看光景也是自顾不遑。他国的君臣也是无善政,要倚着他不久的就要亡。日本子本是一个虎狼国,以(一)起首他那居心就不良。又赶上咱国屡屡有内乱,奸臣们才勾他们到这乡。累次的在咱国里增势力,想必是要夺取咱们地方。众奸贼寡(光)知眼前图富贵,遂把那国计民生仍(扔)一傍。日本国好比一群虎,咱高丽好比一群羊,羊要靠虎求安泰,那羊一定被虎伤。那群虎已经入了咱的国,想个什么方法把他抗。想只要打还打不过,就得忍着气儿图自强。闻人说日本昨日来请客,朴泳孝诸人全都到那乡。看他们必定有点事,若不然那能无故饮酒浆。他的事咱们虽然不知道,大料着准是破坏咱家邦。看起来日本所以把野心起,全由着咱们国里那奸党。我今日想把奸党除治尽,爱卿我你可有个什么方?爱卿我左思右想无主意,才把爱卿你请到这乡。”寇儒臣一听这句话,尊了声:“娘娘千岁听言良,要想除治那奸党,微臣我有计一桩。云在霄镇守平壤地,他那里马壮兵又强。暗地里与他去封信,让在霄带兵离平壤。大兵到这汉城地,管教那些个奸臣性命丧无常。”寇大人说罢一些话,闵娘娘从着那边开了腔。
话说寇儒臣对着闵后,画了一片除贼臣的计策,闵皇后说道:“云在霄可是掌着十三道的兵权?我素常也知道他的忠义,但是事情准得严密,不要走漏了消息才好。要是让他们以(一)知道,就落一个打虎不死,反来伤人。我看这个事情,准得一个快人前去送信,让那神不知鬼不觉就把那奸臣们除治了,就是这个人很难找。”寇儒臣说道:“送信之人不难,微臣有一个族中侄儿,名二(本)良,家业零落,父母双亡,为我家的管事。此人方十八岁,有胆量,又生了两条快腿,一天能走五百余里,念了几年书,也很晓得大义。要是让他上平壤送信,准能妥适还快当。”闵后说是:“既有此人,我就写信,明日就使那本良前往。”说完拿起笔来,写了一封书子,交与儒臣,说道:“千万小心!可别走漏了消息,要是走漏了消息,你我全好不了。”
那寇儒臣诺诺连声,辞别了娘娘,出离宫院,来在家中,将寇本良唤过来,说道:“我命你出趟门,愿意不愿意呀?”本良说道:“侄儿蒙叔父厚恩,就是赴汤投火,侄儿也无有不愿意的,但不知将侄儿那边差遣?”儒臣说:“你既愿意,这有书信一封,下倒(到)平壤十三道提督云大人那块。明日就可前往,千万可不要失落了。”本良说:“是了。”待了一宿,第二日清晨,寇本良用了早膳,带了盘费,拾道(掇)一个包,背在肩上,就要起身。且说儒臣有一子,名唤本峰,年方八岁,本良天天领着他玩耍,所以他跟本良十分亲近,这日听说本良要出门,他早早的起来,禀告他父母,说是要送送我哥哥去。他父母说:“你去吧。可要早早回来。”于是本峰领了个老家人,跟着本良出门而去。这且不表。单说,那闵皇后自从将寇儒臣送走以后,他心中觉着闷闷不乐。到了晚间,那明月在天,越发添了一番愁闷,遂令宫娥引路,去上那后花园玩赏。于是宫娥前头引路,出了宫门,好不凄惨也。
闵皇后迈步出宫廷,看了看零露夜色明。满院中习习秋风吹人面,各处里唧唧草虫乱悲鸣。看起来秋冬闭塞无好处,那赶那春夏之间物色兴?我把那强盛国家比春夏,又把那软弱之国比秋冬。人人都把春夏盼,没有一个盼秋冬。我国家现今就是秋冬季,想什么方法把那春夏生?这娘娘叨叨念念往前走,不知不觉的进了花园中,看了看各样花草全凋落,惟有那几盆绿菊色香馨。说道是:“隐逸君子你怎么独受冷?何不与那百般红紫斗春荣?看起来花草也与人一样,那贤智之人多半埋没草泽中!”宫娥又领着把月台上,好一个宝镜高悬在太空,猛回首望那西边送一目,看见了昏昏将坠一行星。咳!这行星昏昏将坠无人救,那月儿皎皎光寒令人惊。行星他照在我们高丽境,明月儿临在日本的东京。就着星儿月儿看了一看,足见我高丽将灭日本将兴。
皇后观望一会把台下,宫娥打着灯笼前头行。正是他们往前走,忽然间来了人几名。若问他们是那几个,就是那霍建修带领八名兵。走上前把娘娘忙捉住,从腰中掏出一根绳,用手挽了个猪蹄扣,擂(勒)住娘娘那喉咙。二人一齐速用力,那娘娘呜呼一命归阴城。花园中擂(勒)死娘娘闵皇后,又杀了宫娥人二名。将尸首扔在浇花井,又听的人马闹轰轰。要问那里人马闹,朴氏泳孝发来兵。大兵发到皇宫内,准被他杀个人头滚滚血水红。书说此处住一住,歇歇喘喘下回听。
图存固国要道,总不外乎学问。自识之士待子孙,全都着重本身。先教温经习礼,后教博古通今。先生劝勉友人箴,德业自能前进。
上场来《西江月》罢,书归上回。上回说的,是那朴泳孝发兵,是没有的事情,不过是说书的一个回头。闲话少说。
单说那霍建修领着朴泳孝八名家丁,把闵皇后擂(勒)死,扔在井内。到了天明,到朴泳孝的衙门,见了朴泳孝说道:“事情成了。昨夜晚上,那闵后观月,乘着那个机会,我们就把他擂(勒)死了,将尸首扔在浇花井内。”朴泳孝说道:“好,可以(一)下子去了我一块大病。”霍建修说:“还有一件事,昨日下午,闵后将寇儒臣召进宫中,不知商量些个什么事情,半晌才出来。我看此老也当除治了,不然必为后患。”朴泳孝说:“我道(倒)有意除治此贼,但是他与那云在霄最好,现在十三道的兵权,全在在霄的手中,要是把寇儒臣杀了,他要知道,岂能答应咱们吗?”建修说:“是,那不妨,卑职有一条拙见,管保那寇儒臣云在霄二贼,尽死于非命。”朴泳孝说:“你有何计策,快快讲来。”霍建修说道:“大人在上,听我道来。”
好一个霍氏建修狗奸佞,要害那寇、云二位干国卿。他说道:“在霄镇守平壤地,他手下足有十万虎狼兵。寇儒臣与那在霄甚相好,要私着磨(谋)害咱们了不成。要想着把他二人除治了,敝人我有一计儿甚可行。第一要作下一封好假信,就说是寇云二人反心生。这封信是那在霄他写的,约会那寇儒臣来为内应。下书人儿走错了,将书信送到咱府中。金鸾(銮)殿上把本奏,拿着这封信儿作证凭,立逼那皇上把旨下,好除治那儒臣老奸雄。然后咱再派人平壤去,把那在霄老儿调进京。将他兵权去吊(掉)了,然后咱再把他一命坑。这是小人一拙见,大人你看可行不可行?”永老(泳孝)说:“正合我的意。”遂急作了信一封。急忙忙把那家丁点齐整,带领着人马奔皇宫。记下他们咱不表,急回来把那李熙皇帝明一明。
话说韩皇李熙,那日宿在西宫,清晨方才起来,有正宫的人来报,说道:“娘娘昨夜带着两个宫娥观月,未见回来,不知那乡去了,寻找一气,也无踪影。”李熙闻言,说道:“这事可也怪了!”正在那宫中狐疑,忽有皇门官进来奏道:“说是朴泳孝,现在午门外候旨。”李熙闻言,急忙忙上朝,朴泳孝上殿,奏道:“我主在上,臣有本奏。”
好一个朴氏泳孝狗奸雄,他在那金殿以上把本升。说道是:“云在霄现今要造反,连(联)合那寇儒臣来为内应。我主要是不凭信,现有他的信一封。”说罢将信呈上去,李熙皇帝用目睁。上写着:“在霄云氏三顿首,敬启于儒臣老年兄。现如今咱国以内君软弱,我想要夺取他那锦江洪。此时我有兵十万,望乞着仁兄与我为内应。”韩皇他看罢这封信,遂把那朴泳孝来问一声:“这封信你可是从那得来的?”泳孝说:“下书人错送我衙中,臣将那下书人儿获拿住,所以知他们要把反心生。望我主速速刷圣旨,臣好斩那儒臣老奸雄。今日要是不把儒臣斩,我就在金殿以上来行凶。”逼的韩王无及(计)奈,他这才写了旨一封。朴泳孝得了皇上旨,教军场里去点兵。点齐了一千人共马,扑奔那儒臣府内行。眼前来到儒臣府,吵的一声围了一个不透风。
话说朴泳孝带领着人马,把寇儒臣府团团围住,闯进大门,呼道:“寇儒臣接旨。”单说寇大人正在屋中坐着,寻思那寇本良前去搬兵,不知有成无成。忽有家人来报,说道:“是才小人听人说,昨夜晚闵娘娘出宫观月,不知那乡去了,现在各处寻找呢。”正说之间,又有家人来报,说道:“大人哪,不好了!外边有朴泳孝带领着兵马,把咱宅子围住,现在院中,唤你接旨呢!大人快出去看看吧!”寇儒臣以(一)听,寻思必是事情泄漏了,急忙出了屋中。朴泳孝骂道:“老贼!你无故勾引云在霄作反,天子命我前来拿你,快快受绑!”儒臣以(一)听这话,惊的目瞪口呆,知事情必真泄漏了,半晌方说道:“我与云在霄谋反,有何证据?咱两(俩)得面见天子。”朴泳孝说道:“你不用辩别啦,天子命我急溜将你斩首,再待几天,你那羽翼到来,就治不了你啦。”吩咐声:“兵丁,你们与我快绑!”那兵丁忽啦啦上来,把儒臣绑了,又去屋中,把他家人全部绑了,来到朴泳孝眼前交令。朴泳孝一查,只三十七口,说道:“闻人说,儒臣家中四十九人,怎么少三口?少了别人不要紧,他那儿子怎么也没有拿来?你们与我快搜一会。”也没搜着。朴泳孝说道:“一个小小孩童,能逃得那里去?先将他们斩首,然后再捉他三人,也未为迟晚,大凡不能出此城中。”于是将他们拉在车上,可就扑奔法场走下来了。
好一个为国忠良寇儒臣,坐在那车子以上泪纷纷。“只诚(曾)想:搬兵好来除奸党,那知道忽然泄漏巧原因。也不知这机关怎么漏,他就要斩我全家共满门。那君王我也不能得见面,上何处与他把那是非分。满朝中皆与奸贼同一党,是何人能够与我把冤伸?死了我寇氏一家不要紧,最可惜大韩江山被人吞。听人说昨夜娘娘去观月,一宿里未从去上宫内存。说话着不知人儿在那里,说死了尸首下落无处寻。大概是为那奸贼他们害了,若不然怎么就一夜影无〔踪〕?若果然娘娘也是丧了命,这机关泄漏就算真。奸贼们朝廷以内把君迫,外边里欺压众多好子民。有朝一日恶贯满,准被那万把钢刀把身份。有人要把那奸贼除治了,老夫我死在九泉也甘心。也不知本峰送他哥哥到何处?也不知本良侄起身未起身?
也不知他们哥两(俩)知道不知道,大料着无人与他送信音。果然要有人与他哥两(俩)把信送,我寇门或者能够有后根。”正是大人胡思想,眼前来到法场正中心。朴泳孝那边传下命,叫了声:“大小儿郎细听真。将法场与我围好了,别让进来外边人。立刻就将他们斩,不要等着那时晨(辰)!”军士一听这句话,将寇氏一家围在当心。在车上将他一家全提下,桩橛以上绑住身。刽子手虎头大刀忙举起,克叉一声血淋淋。一煞时寇氏一家全废命,但见那地下人头乱纷纷。法场里干(韩)国忠良废了命,朴泳孝又领着兵丁把他小儿寻。五街八巷翻了个遍,也未见着寇家一个人。押下泳孝寻人且不表,再把那本良兄弟云一云。话说寇本良兄弟与那老院公三人,出了家门,正走之间,本峰说:“哥哥,今日远行,我得远远送送。闻听人说,城北十里以外,有一座集贤馆,甚是幽雅,今天咱们到那里,连与哥哥饯行,代观观景致,哥哥你说好与不好?”本良说:“兄弟说好便好。”于是他三人就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