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顺初,英宗谕户部臣曰:“京城贫穷无依之人,行乞于市,诚可悯恤。其令顺天府于大兴、宛平二县各设养济院一所收之。即今暂于顺便寺观内京仓支米煮饭,日给二餐。器皿柴薪蔬菜之属,从府县设法措办。有病者拨医调治,病故者给以棺木,务使鳏寡孤独得沾实惠。”
旧制,商人中盐有不次支给者,谓之存积;有循次守支数十年者,谓之常股。
正统问,江西参议夏时建议,以民间税粮多寡,官为定其徭役,谓之均徭册。后行其法于四川,四川民以为不便。于是重庆府民奏:“政令一则人易守,科条繁则人易惑。祖宗数十年间所以不轻出一令者,虑扰民也。切见四川民间赋役俱有定制,其徭役临期量力差遣。近者官司轻于更变,造成均徭册。以民间税粮多寡为差,分上中下三等,预先定其徭役。且川蜀之民有税粮多而丁力财帛不足者,有粮少而丁力财帛有余者,今惟以税粮定其科差,则富商钜贾力役不及,而农民终年无休息之日矣。臣恐数岁之后,民皆弃本趋末,为患非细。”奏上,诏从民便。里长有害民者,如律治罪。
天顺元年十月,敕文武群臣曰:“朕恭膺天命复承祖宗大统。夙夜忧勤,欲使天下群生咸得其所,而况宗室至亲者哉!爰念建庶人等自幼为前人所累,拘幽至今五十余年。悯此遗孤,特从宽贷,用是厚加赏赍,遣人送至凤阳居住,月给廪饩,以安其生。仍听婚姻,以续其后,庶副朕眷念亲亲之意。
天顺初,禁服大云、柳黄、江黄、明黄等服。京卫指挥等官李春等服大云、柳黄纻丝衣,为锦衣卫所捕获,命各追纻丝二十疋,然后罪之。
天顺初,匠人钱善等六人于内府铸印,盗银十两分之。事觉,俱命斩于市。
太平侯张軏性凶暴,于谦、王文、范广之死,軏实有力。既得志,益骄横。一日朝退,途中拱揖,左右问故,曰:“范广过也。”遂得疾不能睡,痛苦月余而没。
《皇明祖训》:郡王岁禄二千石。后以边境用粮浩烦,止给干石。英宗复辟,诸王以情自陈,各量增之。如河东王给一千三百石,内五百五十石折钞。
英祖复位后,命自辽东至甘肃一带,边民有强劲精壮愿报效者,募为土兵,收附近卫所,给与银布鞍马器械。秋冬操练,支与口粮;春夏务农住支,免其本户五石税粮,二丁杂差以供给之。
天顺时,兵部尚书陈汝言阿宦官意,将先送两广、福建、云南达官尽数取回。阁臣李贤言于英宗曰:“达人非我族类,自古为中国患,徙之远方甚便。况彼住定,以为乐土,今复取回,多不愿来。”英宗曰:“吾亦悔之。但今已在途,不可中止,后有愿去者从之。”
天顺间,内阁李贤言于英宗曰:“今天下百姓颇安,惟有一害。”英宗曰:“何害?”贤曰:“锦衣官校差出者,取财扰民。”因备述其故。英宗疑贤言过实,密访之,果然。有一人得银三四千两者,乃召管卫事指挥门达戒之。令再有求索者,一体重治不饶。
英宗谓阁臣李贤曰:“朕每得章奏,无不亲阅。左右或以为万几至繁,一一亲览未免劳神,恐非养生之道。朕谕之曰:‘身负荷天下之重,而图自安逸,可乎?劳一身以安兆民,予所欲也。’左右乃不敢复言。”贤曰:“自古圣帝明王莫不修德勤政,所以天下长治久安。彼邪佞辈安知远虑,陛下不为所惑,足见至明。更望持守此心,坚如金石,可以驯致太平。”
天顺时,南城县知县陈升疏言时政,内一款言:“臣以考满来京,见马快等船所载官物少而私货多,甚至夹带商旅,以规厚利。沿河索军卫有司挽夫以千百计,稍有稽缓,辄加笞辱。丁夫到舟,受诸箠楚。质其衣鞋而役使者有之;要其钱米而纵放者有之;忍视其饥寒至于僵殍而不恤者亦有之。乞敕今后每舟令载官物若干,着为定式,不许擅带私货及客商人等。仍将其舟会数,分定班次,如差前次舟,即拨后次舟,所编军夫一半助驾。沿河亦酌定每舟一只,贴助挽夫若干,余外不许多索。至差后舟亦然。”命会官议行。
天顺间,礼部左侍郎邹干等奏:“永乐间,翰林院译写番字,俱于国子监选取监生习用。近年以来,官员军民匠作厨役子弟,投托教师,私自习学,滥求进用。况番字文书,多关边务,教习既滥,不免透漏夷情。乞敕翰林院,今后各馆有缺,仍照永乐间例,选取年幼俊秀监生送馆习学。其教师不许擅留各家子弟私习及徇私举保。”英宗命今后敢有私自教习、走漏夷情者,皆重罪不宥。
浙江试场原连杭州府学。天顺间,以浙江巡按及三司官言,士子赴科累有作弊者,请改试场于城东废仓隙地,乃立今试场。
天顺间,英宗致书天下宗室诸王,曰:“先于正统十三年因内外官员人等差去王府多有不遵礼法求索财物,以致王府措办艰难,甚失亲亲之义,已敕该部通行各处三司巡按御史等官,许令体察,具奏拿问,治以重罪,及致书各处王府知会,以此人不敢犯。近年以来,差去官员视为泛常,略无忌惮。且如修武伯沈煜、给事中王俨遣往沈府册封行礼,接受王府银两数以百计,其余表里财物等项甚多。况王府财物有限,岂堪如此费用?其沈煜等已置于法。今后但有遣去内外人员到府,除饮馔之外,一毫财物不可与之。若有无知之徒不顾廉耻求索财物者,事发仍照正统年间事例,正犯处死,全家边远充军。庶使人知守法,亲族不至劳费。”
天顺间,浙江温州府永嘉县教谕雍懋言:“朝廷每三年开科取士,考官出题多摘裂牵缀,举人作文亦少纯实典雅。比者浙江乡试《春秋》,摘一十六股配作一题,头绪太多,及所镂程文,乃太简略而不纯实。且《春秋》为经,属词比事,变例无穷。考官出题往往弃经任传,甚至参以己意。名虽搭题,实则射覆,遂使素抱实学者一时认题与考官相左,即被出斥。乞敕自后考官出题,举子作文,一惟明文是遵,有不悛者,罪之。英宗善其言,命礼部议行。
英宗在南内,悦其幽静,既复位,数幸焉。因增置殿宇,其正殿曰“龙德”,左右曰“崇仁”、曰“广智”,其门南曰“丹凤”,东曰“苍龙”。正殿之后,凿石为桥,桥南北表以牌楼,曰“飞虹”、曰“戴鳌”;左右有亭,曰“天光”、曰“云影”。其后叠石为山,曰“秀岩”,山上正中为圆殿,曰“乾运”;其东西有亭,曰“凌云”、曰“御风”。其后殿曰“永明”,门曰“佳丽”。又其后为圆殿一,引水环之,曰“环碧”,其门曰“静芳”、曰“瑞光”。别有馆,曰“嘉乐”、曰“昭融”。有阁跨河,曰“澄辉”。皆极华丽。至是俱成,后又杂植四方所贡奇花异木于其中。每春暖花开,命中贵陪内阁儒臣赏宴。
天顺中,鸿胪寺言:“旧制,天下朝觐官至者,方面官随品级序于京官之次,则侍郎、副都御史等官当班于布政使之后矣。然侍郎、副都御史等官须当奏对,班行隔越,趋走不便,是以前此方面官往往前后参错不一。今后方面官请递降京官一班序立。朝有定着,班无错杂,礼体事宜,两无妨碍。”从之,着为令。
英宗复位,益严祀事。四年,南郊大祀,学士吕原、侍郎蒯祥等十九人,犹循旧例,至西天小门,不下轿马,为校尉所伺察。礼科纠之,命姑容。仍令礼部张榜禁约,自后凡过西天小门者必下。
天顺四年四月,命诸宗室凡无子者方许请继室;生子至八岁者,方许请名;女至十五者,方许请封。着为例。
天顺四年,举人万经会试不第,奏同考官修撰刘宣以同县故黜己。英宗令礼部及内阁试之,文多疏谬。命枷示礼部前一月,黜为民。
虏酋阿台朵儿只伯数为四边患,英宗特遣兵部尚书王骥往巡边。骥至庄浪,斩失机都指挥安敬以徇,兵威大振,虏闻遁去。
天顺时,太监阮忍奏:“苏杭等处织造上用段疋七千已完,乞遣内使如旧例督造。”英宗以苏杭等处高手人匠不多,丝料有限,人民艰窘,遂罢之。
天顺间,成山伯王琮、工科给事中郑瑞往楚府册封,沿途受军卫有司米肉,且受崇阳王府羊酒,为科道所劾下狱。琮罚禄一年,瑞罢为民。
西苑旧有太液池,池上有蓬莱山,山颠有广寒殿。金所筑也。西南有小山,亦建殿于其上,规制尤巧。元所筑也。英宗命即太液池东西作行殿三:池东向西者,曰凝和;池西向东对蓬莱山者,曰迎翠;池西南向以草缮之,而饰以垩,曰太素。其门各如殿名。有亭六,曰飞香、拥翠、澄波、岁寒、会景、映晖。轩一曰远趣,馆一曰保和。时或临幸,召文武大臣游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