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制,殿试毕次日读卷,又次日放榜。弘治三年,大学士刘吉等言:“时日迫促,阅卷未精。请再展一日,至第四日放榜。”至今为例。
南京礼部尚书黎淳性耿介,患流俗奢侈。凡婚丧燕饮皆有则,取予不苟。有门生尹华亭以红云布寄淳,淳不受。即书其封识上曰:“古之为令,拔茶植桑;今之为令,织布添花。吾不用此妖服也。”
弘治三年,户部以水旱灾,请免直隶等处夏麦秋粮。孝宗曰:“国赋固有定法,然岁有凶丰。凶岁义当损上益下。若必欲一概取盈,仓廪则实矣,如病民何?奏中所拟悉从之。仍谕有司,贫民各沾实惠。”
弘治时,山西沁、潞等处屯田被水灾不及三分,例不免粮。孝宗以其民饥困,方发仓赈济,不可复征,特免之。
弘治三年十一月朔日,遇冬至节,改望日颁历。
提督会同馆主事,是弘治五年春所设。盖因其时馆夫有盗夷人财物者故也。
弘治五年,大学士丘濬言:“经籍图书,载万年百世之事。今世赖之以知古,后世赖之以知今者也。太祖于未登宝位之先,即求遗书于至正丙午之秋。一时储积,不减前代。永乐中,尝遣修撰陈循往南京取本阁所贮古今书籍,各取一部北上,余悉封识如故,是两京皆有储书也。今历年既久,不无鼠蠹,经该人众,不无散失。乞敕阁臣委学士以下官一一比校,要见实在的数,明白开具奏报。仍以木刻考校年月,委官名衔,为记识于每卷之末,永远存照。仍敕南京礼部、翰林院官查盘永乐中原留内府书籍有无多寡全欠,具数奏知,量为起取存留,分派凑补。又请于文渊阁近地别建重楼,不用木植,但用砖石,将累朝实录、御制玉牒及干系国家有大事文书,盛以铜柜,庋于楼之上层。如诏册、制诰、行礼仪注、前朝遗文旧事,与凡内衙门所藏文书可备异日纂修全史之用者,盛以铁柜,庋之下层。每岁曝书,先期奏请,量委翰林院堂上官一员晒晾查算,事毕封识。内外大小衙门因事欲有稽考者,必须请旨,不许擅自开取。”孝庙嘉纳之。
旧例,漕运船,松木者五年一造,给价六十一两九钱;楠木者七年一造,给价七十七两五钱。俱军三民七出办。乃后则渐求增加,非复当时之例矣。
弘治五年十二月,命礼部榜谕天下。今后敢有私自净身者,本身并下手人处斩,全家发边远充军。两邻及歇家不举首者,同罪。里老容隐者,亦治罪不宥。
弘治六年闰五月,太常少卿兼侍讲学士李东阳言:“讲官官不必高,所贵实任。苟非其人不宜滥置,既授之任,必重其官。近日讲官小有遗误,遽遭纠劾,荷蒙圣恩,时置不问。朝廷优之以讲道之礼,而有司律之以奉事之仪,自开设经筵以来,未尝有此。臣伏睹累朝所定仪注,止有侍仪官御史二员、给事中二员、序班二员,无所谓纠仪者。先帝临朝极严,御史等官奏对,不敢毫发纵贷,即如大学士陈文、侍讲周良臣等进讲,差错不闻纠劾,朝廷亦不以责纠劾之官。请自今凡进讲差错者,勿得纠劾,以仰成陛下优礼儒臣之盛意。”孝庙从之。
弘治间,命太监李兴等修浚张秋河道。各官初至,祭河神,天气阴晦,帛不能燃,似焚不焚之处,宛然人面,耳目口鼻皆具,众共骇叹。副使杨茂元奏闻于朝。亦甚异也。
弘治八年三月,山东抚按奏黜老疾不谨等官。孝庙谕吏部曰:“到任未及二年者,姑留办事。人才能否,须历任稍久方见。今后有如此奏黜者,本部酌量再奏。”
大学士徐溥,以禄赐所入,于原籍宜兴县仿范仲淹之意置义田若干亩,岁收租税,以助族人婚葬之费。定为家规,传之子孙。恐条约不关于部曹,数目不籍于郡邑,人心难合而易离,义事难成而易败,异时子孙,或视为度外,则不禁乡邻之侵,或认为分内,则或启族人之讼。乃言于朝,乞敕户部将所置义田文册,用印钤记,发本管府县存照。候造册之年,另以徐义庄为名立户,造入本里带管户内。如有侵占争讼者,以官法从事。庶几家法籍国法而永存,百世子孙皆蒙休赐。下户部议,宜从所请。
三品官妻旧无祭。弘治八年五月,兵部侍郎李介妻孺人林氏卒,其子昆陈请,特许之。四品妻无祭,大理卿王霁妻恭人曹氏卒,其子泰具疏以请,特予之。
孟子五十七代孙博士元请封赠其父母,吏部言八品官旧无封赠例。诏特予之。
弘治时,南京礼部尚书童轩言:“清军一事虽曰急务,但所清之军,自洪武、永乐以来,远者百余年,近者数十载,而正身之存者少矣。其子孙年深,亦多更名避地,不可卒识,间有清出,亦千百之一二耳。所得之军甚少,所扰之民实多。乞敕兵部转行天下所司,凡逃军有经三十年以上者,悉免清勾。凡有愿抽军籍者,覆视无碍,许于本处衙门注籍。则民扰可除,而军亦易补矣。”
弘治八年十二月,司礼监以祭三清乐章,命内阁改补进呈。大学士徐溥言:“我朝合祭天地,皆太祖所亲定,乐器乐章,皆太祖所亲制。不闻有三清之祭,俗曲之音。臣等读儒书穷圣道,道家邪妄之说,未尝究心。至于鄙亵词曲,尤所不习。且祖宗置文渊阁学士,实欲其谋议政事,讲论经史,培养本源,弼正阙失。非欲其阿谀顺旨,惟其言而莫之违也。故凡奉中旨处分,其合理者自当仰承德音,间于民情有干、治体相碍,亦不敢苟且应命,以误陛下,不但乐章一事而已。”疏入,孝宗嘉纳之。
弘治九年春,朝觐官陛辞,孝庙赐之敕,内有云:“官之崇者任固重,官之小者责亦专。凡尔有司,莫非天职,勿以一事不修为无损,勿以一民不获为不足忧,勿以一郡一邑不安为无害于治。大哉王言,为人臣子者,不可不绎思也。”
世间草木花卉,各有种类。弘治间,四川长宁县民家楠树上生莲花,李树上生豆荚。亦大异矣。
孝庙励精政事,恐诸司题覆耽延,特谕六部、都察院:凡天下奏事有旨令即看详以闻者,覆奏无过二日;看详以闻者,无过三日;事干他司须行查者,无过十日;遇有军机重务及重大事情,宽五日。
彭城卫千户吴能以家贫出其女满仓儿,令张媪鬻之。媪鬻于乐妇张氏,而始言周官人家。后张转鬻于乐工焦义,义又鬻于乐工袁璘,璘使为娼。时能久没,其母聂氏闻之,觅诸歌肆。女怨母鬻己,不复认,聂与子政攘而归。璘赎以十金,不从。讼之刑部,郎中丁哲讯得其实。璘不服,哲重加笞,越数日死。女断归聂。璘妻讼于东厂太监杨鹏,鹏奏之,命三法司、锦衣卫会问,不决。复命府部大臣及科道廷讯之,始吐实。都察院谓哲罪当徒,女当杖。刑部吏徐珪疏言:“哲断女甚当,而杨鹏之侄淫于是女,且以他事恨哲,乃因此事欲陷哲。三法司畏惧东厂,莫敢辩明。及朝堂问明,乃此女止拟杖,而哲反拟徒。东厂之势为群臣所畏如此。臣在刑部三年,见鞫问盗贼,多东厂镇抚司所获。其间有校尉挟仇诬陷者,有校尉为人报仇者,有校尉受首恶之赃反以为从却令旁抵罪者,惟用刑罚逼之诬服。刑官即洞见真情,不敢擅更一字。以今哲事观之,益复可信,诸人冤枉,岂不有伤天地之和?愿革去东厂,戮杨鹏叔侄,谪镇抚司于边。进哲一官,以酬被诬受辱之苦。其镇抚司理刑,不必专用锦衣卫官。乞推选刑部主事一人,共莅其事。璘赎罪毕为民,哲亦给璘埋葬之费,革为民。”
弘治十年三月,经筵毕。上召大学士徐溥、刘健、李东阳、谢迁至文华殿御榻前,上出各衙门题奏本曰:“与先生辈商量。”溥等每本议定批词,录于片纸以进。上览毕,亲批本面,或更定二三字,或删去一二句,皆应手疾书。有山西巡抚官本,上曰:“此欲提问一副总兵,何如?”溥等对曰:“此事轻恐不必提。止提都指挥以下三人可也。”上曰:“然边情事重,小官亦不可不提。”又礼部本拟一“是”字,上曰:“天下事亦大,还看本内事情。”因取本阅之,曰:“是只须一‘是’字足矣。”又一本,健奏曰:“此本事多,臣等将下细看拟奏。”上曰:“就此商量,岂不好?”既又指余本曰:“此皆常事,不过该衙门知道耳。”命左右赐茶而退。宣召顾问,蔼然有都俞一堂之风。
旧制,六科行移,通政司俱用呈文。弘治时,南通政徐说欲媚科臣,始用手本,继说者为通参夏崇文,欲复旧制,南科嚣然劾之,而北科亦为助驳。孝庙洞知其情,竟不究其事。
国朝法古,制兵最为周悉。十六卫亲军指挥使司,不隶五府,此即古之南军禁卫之兵也;其他卫俱属五府,此即古之北军征讨之兵也。永乐中,会设亲军指挥使司十二卫,选天下卫所官军年力精壮者,常数千人,属御马监更番上直,委心腹内外官统领,其盔甲器械,俱异他军。成化以来,勇士精壮者少,其数乃至九千之上。每郊祀驾出,勇士盔甲与各营无异,禁兵渐至废弛。此外,虽有将军围子手,不过早朝侍卫,退朝即散回家,皇城之内,防奸者无几。其守卫皇城各门官军,疲弊尤甚。弘治十年十月内,兵部尚书马文升以为言:“请敕御马监掌印官同提督勇士,并四卫营太监将勇士并四卫操军。拣选精壮者编次成伍,选老成头目领之,常分番上直。仍敕皇城守门内官,钤束官军,搜检出入,真得严禁卫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