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记礼器云。礼有摈诏。乐有相步。温之至也。温止谓习熟耳。而郑云。皆为温藉重礼也。摈诏。告道宾主者也。相步。扶工者也。诏或为绍。释文。温、纡运反。疏云。皇氏云。温谓承藉。凡玉以物缊裹承藉。君子亦以威仪摈相。自为承藉。又内则。问所欲而敬进之。柔色以温之。温止谓和洽耳。而郑又云。温、藉也。承尊者必和颜色。释文。温、于运反。疏云。藉者。所以承藉于物。言子承父母。当和柔颜色。承藉父母。若藻藉承玉然。郑、孔全以藉解温。恐未尽善。盖韫者、椟也。所以覆藏。藉者、荐也。所以承托。韫藉乃涵养重厚。不露圭角之意。故前史谓有局量。不令人窥见浅深。而风流闲雅者为韫藉。唐明皇陈乐于勤政楼下。垂帘观之。兵部侍郎卢绚谓上已起。垂鞭按辔。横过楼下。绚风标清粹。上目送之。深叹其韫藉。又德宗好文雅韫藉。而柳浑质直轻脱无威仪。上不说。以是罢相。韫藉之说如此。今乃以荐藉解韫椟。于义何安乎。轻改音切。理既支离。指温为藉。益又可疑。前人信之不敢讥。后人畏之不敢违。其谁知千古之是非。
作文叙事为最难。搜抉辞旨。两须允惬。杼思过当。多遗目前。庞统传云。庞少时朴钝。未有识者。颍川司马徽有知人鉴。统弱冠往见徽。徽采桑于树上。坐统在树下。共语自昼至夜。徽甚异之。此坐统树下时。尚未识统。既共与语。必有以中徽心者。徽虽高年。便当下与统接。而止据树上。自昼至夜。略无主客之礼。为统者固朴钝。而为徽者无乃朴钝甚耶。以人情度之。殆为乖戾。吾以为共语之下宜云。徽颇惊赏。因延揖再与谈论。自昼至夜。徽甚异之。若是则其言意始两足矣。或谓徽与统齿相悬。不可以苛礼责徽。曰。此不然。昔盛孝章为台郎。路逢童子。容貌非常。孝章怪而问之。答曰。鲁国孔融。时年十余岁。孝章以为异。乃载归。与之言。知其奇才。便结为兄弟。夫融之遇孝章之时。才十余岁儿耳。而孝章与之为雁行。统之见徽时。盖已成人矣。徽年虽高。苟有知人之鉴。则自不当倨傲如此。故予疑以为史家激昂太过云然也。
牛僧孺守在四夷论曰。夏舍淑德而嬖妹喜。是色攻而亡也。商舍德音而耽愔愔。是声攻而亡也。按左传子革诵祁招之诗曰。祁招之愔愔。式昭德音。杜预曰。愔愔、安和貌。又韵书愔字训靖。施之德音。则诚然也。故嵇康琴赋其辞曰。愔愔琴德。不可测兮。体清心远。邈难极兮。李周翰注云。愔愔、静深也。李善又引刘向雅琴赋云。游予心以广观兮。听德乐之愔愔。然则愔愔者。所以形容德音之美也。子政、叔夜皆以此美琴德。而僧孺乃谓商耽愔愔而亡。则是以愔愔同之靡靡也。亦大误矣。
薄太后以冒絮提帝。又文帝时。皇太子引博局提吴太子杀之。提、掷也。投也。撞也。与提耳之提异。
李华寄赵七诗云。丹邱忽聚散。素壁相奔冲。出于老杜泰山忽破碎。泾渭不可求。
吴陆逊传。权欲遣偏师取夷州及珠崖。皆以谘逊。逊上疏曰。今兵兴历年。见众损减。又云。今江东见众。自足图事。逊之一疏之中。其言仅盈二百。前云见众损减。而后云见众足以图事。首尾相违。自为水火。何耶。此非独逊之误。亦史笔去取之不精也。
荐、席也。草亦得以言荐。庄子齐物论。麋鹿食荐。荐即草也。赵充国传云。今虏亡美地荐草。此荐字意与庄子稍别。荐草对美地为言。则荐者特以见其草之茂盛云耳。谓草之盛。一如所坐荐然。
月令。仲夏。鹿角解。仲冬。麋角解。皆蟹音。孟春。东风解冻。无音。则当读如字。为佳买反。盖角解之解。自解也。解冻之解。有物为之解也。
封燕然山铭。谓窦宪夤亮圣皇。登翼王室。纳于大麓。维清缉熙。纳于大麓。则尧、舜内禅之事也。维清缉熙。则文王受命之诗也。而固也施之于宪。虽文人造次之辞。亦不伦矣。
应璩休琏百一诗云。文章不经国。筐箧无尺书。善曰。新序。孙叔敖曰府库之藏金玉。筐箧之橐简书。善诚是。然筐箧二字。寔用贾谊语也。谊政事书云。俗吏之所务。在于刀笔筐箧。而不知大体。
天地之气。阴阳相半。曰旸曰雨。各以其时。则谓之和平。一有所偏。则谓之隔并。隔并者。谓阴阳有所闭隔。则或枯或潦。有所兼并也。安帝延光元年。陈忠上疏云。今天心未得。隔并屡臻。青、冀之域。或淫雨漏河。徐、岱之滨。海水盈溢。兖、豫则蝗蝝滋生。荆、扬则稻收敛薄。又顺帝阳嘉二年。郎顗上书云。若令雨可请降。水可攘止。则岁无隔并。太平可待。夫忠、顗所言。皆谓旱干水溢之偏也。
予至东平。得一算经。大概多明如积之术。以十九字志其上下层数。曰。仙、明、霄、汉、垒、层、高、上、天、人、地、下、低、减、落、逝、泉、暗、鬼。此盖以人为太极。而以天地各自为元而陟降之。其说虽若肤浅。而其理颇为易晓。予遍观诸家如积图式。皆以天元在上。乘则升之。除则降之。独太原彭泽彦材法。立天元在下。凡今之印本复轨等书。俱下置天元者。悉踵习彦材法耳。彦材在数学中。亦入域之贤也。而立法与古相反者。其意以为天本在上。动则不可复上。而必置于下。动则徐上。亦犹易卦。干在在下。坤在在上。二气相交而为太也。故以乘则降之。除则升之。求地元则反是。
杨倞解荀子。非綦文理、綦之而亡食、五綦之具之类。其綦字皆训为极。又于五綦之下云。綦或为甚。其说固近。然綦正当作期。古文音同者。其义悉通。期为要结止宿之处。固为人所同欲也。亦犹孟子所谓天下期于师旷。期于子都。期于易牙。无烦改字。
梁周兴嗣千字文。说者谓上得王羲之故书。皆断烂脱绝。前后倒复。不可读。令兴嗣次之。一夕书成。而发尽白。然今法帖汉章帝所书已有千字文中百余字。何哉。岂梁世所传得羲之故书已先书汉章帝之书乎。
汉宣帝朝。同时有杜延年、田延年、严延年。
三国志刘焉传注。陈寿益都耆旧传曰。董扶发辞抗论。益都少双。故号曰致止。言人莫能当。所至而谈止也。然则当号至止。不当号致止。而今云致止者。得非以扶所至士大夫畏服。遂致止谈论与。耆旧传恐误。
又潘浚传注。襄阳记曰。襄阳习温为荆州太公平。太公平。今之州都。浚子秘过辞于温。问曰。先君昔因君侯当为州里议主。今果如其言。不审州里谁当复相代者。温曰。无过于君也。后秘为尚书仆射。代温为公平。甚得州里之誉。昔因之因错。定是目字。
邸阁者、乃军屯蹊要储蓄资粮之所。此二字他书无有。见于汉末及三国志。其所明着者凡十一。董卓传注。献帝纪曰。帝出杂缯二万匹。与所卖厩马百余匹。宣赐公卿以下及贫民不能自存者。李傕曰。我邸阁储偫少。乃悉载置其营。又张既传。酒泉苏衡反。既击破之。遂上疏请治左城。筑障塞。置烽燧邸阁以备胡。西羌恐。率众二万余落降。又王基击吴。别袭步协于夷陵。协闭门自守。基示以攻形。而实分兵取雄父邸阁。收米三十余万斛。又毋邱俭、文钦作乱。王基与司马景王会于许昌。基谓宜速进据南顿。南顿有大邸阁。计足军人四十日粮。又蜀后主建兴十一年冬。诸葛亮使诸军运米集于斜谷口邸阁。又魏延传注。夏侯楙镇长安。诸葛亮于南郑计议。延曰云云。横门邸阁与散民之谷足周食也。又邓芝传。先生定益州。芝为郫邸阁督。先主出至郫。与语大奇之。擢为郫令。又孙策传注。江表传曰。策渡江攻刘繇牛渚营。尽得邸阁粮谷战具。是岁兴平二年也。又孙权传。赤乌四年夏。遣卫将军全琮略淮南。决芍陂。烧安城邸阁。收其人民。又赤乌八年。遣校尉陈勋将屯田兵及作士三万人凿句容中道。自小其至云阳西城。通会市。作邸阁。又周鲂传。谲曹休笺曰。东主遣从弟孙奂治安陆城。修立邸阁。辇赀运粮。以为军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