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真正定下来,不过正在筹划这件事。他有个极好的母亲。费拉斯太太极其慷慨,如果婚事办成了,她将主动提出,一年给他一千镑。女方是尊贵的莫顿小姐,是已故莫顿勋爵的独生女,有三万镑财产———这门亲事双方都很称心如意,我毫不怀疑婚事会如期操办。一年一千镑,一个做母亲的能给这么一大笔钱,而且要给一辈子;不过费拉斯太太具有崇高的精神。再给你说个她为人慷慨大方的例子。那天,我们刚一进城,她知道我们手头一时不很宽裕,就往范妮手里塞了二百镑钞票。真是求之不得呀,因为我们在这几的花销一定很大。”
他顿了顿,想听埃丽诺说句赞同和同情的话;不想她勉强说道:
“你们在城里和乡下的花销肯定都相当可观,但是你们的收入也很高啊。”
“我说呀,可不像许多人想象的那么高。不过,我倒不想叹穷叫苦。我们的收入无疑是相当不错的,我希望有朝一日会更上一层楼。正在进行的诺兰公地的圈地耗资巨大。另外,我这半年里还置了点地产——东金汉农场,你一定记得这地方,老吉布森以前住在这里。这块地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对我都十分理想,紧挨着我自己的房地产,因此我觉得我有义务把它买下来。假如让它落到别人手里,我将会受到良心的责备。人要为自己的便利付出代价,我已经花费了一笔巨款。”
“你是不是认为实在值不了那么多钱?”
“噢,我希望并非如此。我买后的第二天本来可以再卖掉的,还能赚钱。可是说起买价,我倒可能真是很不幸,因为当时股票的价值很低,我若不是碰巧把这笔必要的钱存在我的银行家手里,那我就得大蚀其本卖掉全部股票。”
埃丽诺只能付之一笑。
“我们刚到诺兰庄园时,还难免要有一些别的大笔开支。你很清楚,我们敬爱的父亲把保留在诺兰庄园的斯坦希尔的财产(这些财产还很值钱呢),全部送给了你母亲。我决不是埋怨他不该这么做。他毋庸置疑有权随意处理自己的财产。不过,这样一来,我们不得不购置大量的亚麻织品、瓷器之类的东西,用来弥补家里被取走的那些玩艺。你可以猜想到,这番开销之后,我们一定是大伤元气,费拉斯太太的恩赐真是求之不得。”
“的确是那样,”埃丽诺说道。“你们得到她的慷慨资助,希望你们能过上优裕的生活。”
“再过一两年可能差不多了,”约翰一本正经地答道。“不过现在还差得远。范妮的温室一块石头也没砌,花园只不过才画出个图样。”
“温室建在哪儿?”
“屋后的小山上。为了腾地方,那些老核桃树全给砍掉了。这座温室从庄园的每个部位看去都很漂亮,花园就在温室前面的斜坡上,漂亮极了。我们已经清除了山顶上的荆棘丛。”
埃丽诺把忧虑和责难闷在心里,使她感到欣慰的是,幸亏玛丽安不在场,省得和她一起受这窝囊气。
达什伍德先生哭穷哭够了,下次再去格雷商店也用不着给她妹妹一人买一副耳环,心里不禁又变得快活起来,便转而恭喜埃丽诺能有詹宁斯太太这样一位朋友。
“她确实是个非常富有的妇女。她的住宅和生活派头都表明她有极高的收入,有这么个熟人不光目前对你大有好处,最终还可能给你带来鸿福呢。她邀请你到城里来,这当然是赏给你的很大面子,确实表明她非常器重你,她去世的时候,十有八九忘不了你。她一定会留下一大笔遗产。”
“我看什么也不会有,她只有点寡妇所得产,将来要传给她的女儿。”
“那你很难想象她会进多少花多少。只要是注意节俭的人,谁也不会那样干。而她积攒下来的钱,总得想法处理掉吧。”
“那么,你难道不认为她可能宁肯留给她女儿,而不留给我们吗?”
“她两个女儿都嫁给了大富大贵人家,我看她没有必要再给她们遗产。我倒是觉得,她这么赏识你们,如此这般地厚待你们,那她将来就应该考虑到你们的正当要求,对于一个谨慎的女人来说,这是忽略不得的。她心地最善良不过了,她的这一切举动会惹人产生期望,这她不可能不知道。”
“不过,她还没有惹得那些切身有关的人产生期望呢。说真的,哥哥,你为我们的安乐幸福操心,也操得太远了。”
“噢,当然如此,”约翰说,仿佛想镇定一下,“人的能力是有限的,非常有限。不过,亲爱的埃丽诺,玛丽安怎么啦?她看样子很不舒服,脸色苍白,人也变得非常消瘦。她是不是有病啊?”
“她是不舒服,最近几个星期老说神经痛。”
“真不幸。在她这个年纪,不管生一场什么病,都会永远毁掉青春的娇艳!她的青春太短暂了!去年九月,她还和我见过的任何女人一样漂亮,一样惹男人动心。她的美貌有一种特别讨男人喜爱的姿质。我记得范妮过去常说,她要比你早结婚,而且对象也比你的好。其实她是极其喜欢你的——她只是偶尔产生了这么个念头。不过,她想错了。我怀疑,玛丽安现在是不是能嫁给一个每年充其量不过五六百镑的男人。你要是不超过她,那才怪呢。多塞特郡!我对多塞特郡不很了解,不过,亲爱的埃丽诺,我极其乐于多了解了解它。我想你一定会允许范妮和我成为你们第一批、也是最幸运的客人。”
埃丽诺非常严肃地对他说,她不可能嫁给布兰登上校。然而,他一心期待这门亲事能给他带来无比巨大的喜悦,因而不肯善罢甘休。他打定主意,千方百计地密切同那位先生的关系,尽心竭力地促成这门婚事。他对妹妹一向没有尽过力,感到有点歉疚,因此便渴望别人能多出点力。让布兰登上校向她求婚,或者让詹宁斯太太给她留下一笔遗产,将是他弥补自己过失的最简便的途径。
他们还算幸运,正好赶上米德尔顿夫人在家,约翰爵士也在他们访问结束之前回到家里。大家都很有礼貌。约翰爵士随便对谁都很喜爱,达什伍德先生虽说不善于识人,但很快就把他看作一个厚道人。米德尔顿夫人见他仪表堂堂,便也觉得他很值得结识。达什伍德先生告辞时,对这两人都很中意。
“我要向范妮报告一下这次美好的会见,”他和妹妹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米德尔顿夫人确实是个极其娴雅的女人!我知道范妮就喜欢结识这样的女人。还有詹宁斯太太,她是个极懂规矩的女人,虽然不像她女儿那样娴雅。你嫂嫂甚至可以毫无顾忌地来拜访她。说老实话,她原来有点顾忌,这是很自然的。因为我们先前只知道詹宁斯太太是个寡妇,她丈夫靠卑劣的手段发了财,于是范妮和费拉斯太太便抱有强烈的偏见,认为她和她女儿都不是范妮应该与之交往的那种女人。现在,我要回去向她好好地美言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