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果儿的眼睛微微垂下,那眼眶霎时红得更深了,她抬头见那沙发上坐的母亲,她也看着她,愈看愈觉得痛心,便掏出一张鹅黄绫汗巾儿抹泪,对她道:“果儿,我的宝贝果儿,你以后,可怎么办呀?”
这秦果儿见她哭,心头的烦苦就更加重了,她猛的一拍桌子,将桌上的茶钟、瓜果零食一一扫在地上,砸了个稀巴烂,然后再咬着唇,并不说话,只是用行为表达她的愤怒。
那秦父见一向乖巧如天使般的女儿,此刻竟大发雷霆,连忙道:“果儿,你是个好女孩,以前是,以后也还是。你放心,爸爸一定会将那几个绑匪绳之以法,为你讨回公道。”
那秦果儿流下眼泪道:“那些绑匪干下那么多的坏事,一定会遭到天谴的,可是,却不知道是何时何日了?我只希望快一点,快一点让他们受到报应!”御俊初劝她道:“别急,恶人自有恶人磨,他们一定逃脱不了天谴的。”
待御俊初惫懒万分的回到家里时,已经是华灯初上之时了。
刚一回来正换拖鞋时,就听见一个女声在那儿问候他:“御俊初,你回家了呀。”御俊初抬头一看,见是都媞媞。她就在那里虚礼谦恭的看着他。仿佛他是她该竭诚进拜的神明、该忠诚大德的君主,御俊初不禁莞尔一笑。
他又见她系着围裙,戴着手套,手上拿着清洁剂,却是在那里做家务呢。她见他回来了,连忙将清洁剂放好原位,把手套取下,然后去厨房作速办斋去,一边炒菜一边捶背,大约是弯腰弯久了。
御俊初走到厨房门前,手撑着厨房门把道:“你不用这么卖力的,就算你什么也不做,我也不会赶你出去的。”都媞媞一边做菜一边笑道:“你这句话,粉的我起鸡皮疙瘩,赶紧的,把嘴闭了,然后等着吃饭吧。”
御俊初无奈,只得从厨房离去,进到大厅,见大厅也是收拾的十分干净整洁,再一看厕所,连马桶也是油光发亮。御俊初喊道:“都媞媞,你该不会是连马桶也刷了吧?”
那都媞媞隔着老远在厨房里听见了,便也回他:“你看那马桶多脏呀,我看了也不想坐。还有呀,你也不要以为是我客气才做这么多事儿的,我不是因为怕你赶我走才这么勤快的,我也不是因为有洁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做些事情。”她也觉得很奇怪的,帮他做些事情,料理一些家务,她觉得很充实,很快乐,这种生活气息,让她感到幸福。
“都媞媞……”御俊初不自觉笑了,“这个房子,感觉一下子升值了,真好……”不过可惜,这房子并不是他的。
他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在那里晒月光呐!他的一只手撑着头颅,眼睛望向墙上的时钟,脑子里混乱旋转着秦果儿说的那些话,一霎时只觉得一切都是那样的迷惘。
他问都媞媞:“都媞媞,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失败?”这都媞媞正端了一碗苦瓜炖鸭子出来,道:“你那说的是什么话,在我眼里,你可浑身都充满了光明霞彩呢!”她看他,真个烟霞幌亮,她哪里知道他心里的苦,他也不知道她心里的爱。
御俊初吁一口气道:“可是,我怎么却没有能力,保护我的女孩呢?”
都媞媞愣了,她眼睛眨了一眨,将菜搁于桌上,她的温柔,一霎时便不见了,她冷冷道:“你说的是那天门口站的那个满身酒气的女人么?你别看她女貌娉婷的,就想着要去保护她,依我看,她野蛮彪悍着呢,压根不需要你的保护,为这种女人烦愁,才真是无事找事。”
她的言辞如此刻薄,让御俊初心下更烦,他道:“你配合一下我的心情,安慰我一下不行么?非得说我无事找事。”都媞媞嘟着嘴,看着他,忽然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手环胸,在那里生闷气呢!御俊初微微偏头,看她道:“你不劝我,自个儿却生了气,又是为何?行了行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都媞媞压根就不是一个能够开劝人的主,因为她自身就是这么的不可爱。她哼一声道:“你说来说去,就是一门心思想着那个女人,你叫我怎么不生气?我那一日说的没错,我完蛋了,我的室友有一个爱喝酒的朋友,而且还是女朋友是不是?”
御俊初冷漠道:“这……并不需要你来操心吧。你完蛋了,却也不知道,我也完蛋了。我夹在情与义的中间,我也完蛋了。”
都媞媞咬唇道:“……要不是你的事,我才懒得操心呢!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为了那样的女人值得吗?没出息。”
御俊初摇了摇头,总觉得这都媞媞说话,十分不中听,他抬起腿来,饭也未吃,便回房睡去了。
都媞媞心中气急,那饭菜冷在桌上,也没人动。她一时间想起那单日瑶那张如娇花放蕊,丽日中天的绝色脸蛋来——也难怪他要爱她!她又是个思想天马不羁的人,更深一层的想着,这二人之间,必有恻艳之情,那女人,必在他耳畔莺娇燕昵过……
她愈想心中愈是嫉恨难熬,又不自觉走向墙壁上挂镜子处,仔细瞅着镜子中的自己,她一向是以风致醇雅如商山雪霁的气质自傲的,可是,她的这一派未成熟的模样,似乎并没有引起御俊初的重视,想到此,她心灰意冷,便要寻她的吗哪来——
在圣经之中,吗哪是一种精神食粮,对于艺术家来说,这种精神食粮是极其可贵的,这都媞媞向来自有天赋,她五岁能属文,文辞典丽,十岁能谱曲,曲风幽赞,不过她的最爱,却是雕塑。可此刻,她的雕塑——那些不会说话的朋友却不在她的身旁,她悄然出了门,让身形隐入黑暗的夜,去寻她那些朋友去。
曾经的艺术家的小家,并没有亭台楼榭,也没有碾雕白玉,只不过是混乱小巷中的一间陋室。那都媞媞回到之前居住的家,用钥匙捅开门,屋里的家具已经腾空了,不过她的雕塑还在那里,蒙着一张张旧洁的布。
屋里一片漆黑,她刚要点灯,忽然间,蹿出几个人影来,将她吓了一跳。待看清是几个人时,她不免道:“你们是谁?怎么跑到别人家里来了?”
这却是几个混混,在这里打着铺子,因为这房子自都媞媞搬走后,也一直没有人来租,房东便便宜租给了一些混混在这里居住。都媞媞并不知晓,贸然闯了进来,就听一人笑嘻嘻道:“我们也是住在这里的,小妹妹,你也是住在这里的么?那……就让哥哥们来守护你吧。”
都媞媞见他们不怀好意的靠过来,且尖叫起来,连忙打开门往外头跑去,这些混混们便嘻哈欢哗的追了出来,待追到一处小巷时,忽然被一个女人拦住道:“都给我住手!”她话音刚落,便一脚踢中一名混混的肩头,只见他们便如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一个倒下去,吓得都媞媞心惊倒退一步。
这女人便上前来,牵起都媞媞的手道:“你跟我走!”
二人逃出小巷,待到有光处,才停了下来,这女人一回头,都媞媞吓一跳,见她不是别人,正是单日瑶。
单日瑶也认出是她来,不自觉的将手放开,二人对视了许久,单日瑶方道:“随我上车吧,这种地方,不是你这种小女孩儿该来玩的。”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都媞媞顿了顿,才跟了过去。见她停了一辆阿尔法罗密欧在那巷外,单日瑶上了车,她也便跟着上了去。
车启动了,在马路上边奔驰着,二人沉默了许久,都媞媞才问道:“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单日瑶一边开车一边道:“这附近的交警少,我爱在这边飙车玩儿,你呢?你这么晚了来这里做什么?”
都媞媞道:“这里是我过去的家,我过来拿些东西,现在看来是回不去了。”她沉默了一下,才接着道:“今天,多谢你救我。”
难得她对她说出这么言情婉丽的话来。单日瑶一笑道:“你要谢我,就要叫我一声姐姐。”
都媞媞便笑答:“那好,以后我们便以姐妹想称。”她将戴在手上的一串蝴蝶手镯取下来,交给单日瑶道:“我这里有一串手镯,我且送给你,就当我们结义金兰的礼物吧。”
这单日瑶扭头一看,见这手镯上飞舞着几只蝴蝶,真是好看。他喜欢这串手镯,便将它收下,且道:“谢谢妹妹送我这串手镯,正好,明日有一位大人物要做一个慈善PARTY,也邀请了我,我正愁不知道穿什么衣服了,戴了这镯子,我便知道该配什么衣服了。”
“那很好呀。”都媞媞微微露齿笑道。这单日瑶道:“明天是周末,你们学校有课么?”都媞媞道:“没有的。”单日瑶便道:“那你便随我一起去吧,见见世面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