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时用过早餐,然后又规规矩矩地出席了上午的大会发言,我确保自己一定要听听费尔维公司的发言。杰克·索尔蒙如诺到场,我坐在他旁边。
我在会上所见到的管理部门人员都非常热情,但最热情的要数费尔维公司的,有关高尔夫球或高尔夫球场用小推车他们无所不知,样样精通。美国对高尔夫球的需求正在增长,有两种方法可以满足更多的高尔夫球运动爱好者的愿望,而这些方法对费尔维公司都有好处。一是修建更多的高尔夫球场,那将需要大批新的高尔夫球小推车;再就是规定在现有高尔夫球场上必须使用高尔夫球小推车,以便每个球场每天能接纳更多的人活动。
费尔维公司总经理格里·金与该行业所有的人都很熟识。他肆无忌惮地利用各种各样的关系。他利用玩高尔夫球的上层人物出资赞助小推车生产,并请他们提出细小的改进建议,以生产更优良的产品。他认识全国最有权威的高尔夫球场设计师们,这些人可以在新建高尔夫球场上推荐使用费尔维公司的产品。此外,他还详细讲述了他与销售批发商的密切关系。
该公司在与竞争对手的较量中不断地赢得市场,过去两年中,每年的现金流量增长达25%,它以筹借巨款的方式为其发展提供了资金,我心想,回伦敦后我必须仔细分析一下,以确证它能承受得起这笔债务。如果分析结果表明它有此能力的活,我觉得费尔维公司的这笔投资是非常明智的。
发言结束后,杰克说道:“哇!你觉得那家公司怎么样?我恨不得马上就能买到他们的债券。保罗,你说呢?”
“呣,这似乎的确相当不错,”我说。
杰克大笑起来。“相当不错,”他模仿着英国口音说道。“那简直是他妈的太棒了!”
“明天我去你的办公室见你,”我说罢便离开了他。
会议室外面,一个女人正在登记第二天下午去拉斯维加斯旅行的名单,在那里将参观3个卡西诺赌场,最吸引人的是参观新开张的塔希提饭店的卡西诺赌场。我走到她的桌前,在名单上加上我的名字,我仍然无法确定戴比被害的原因,也许与特里蒙特资金公司有什么联系,或者也许与派珀有什么关系,我盼望着见到他,我还想了解许多有关欧文·派珀的情况。
午餐时间的发言者是一个我从未听说过的美国著名访谈节目主持人。我决定不去用午餐,而去游泳池旁边找个安静地方小憩一会儿。
除了大游泳池以外,饭店四处分布着若干个小游泳池。早些时候我注意到,在饭店大楼边缘一个僻静处有一个游泳池。那个小游泳池位于一个西班牙式庭园的中央,看起来是消磨一两个小时的极好去处。
游泳池附近空无一人,我找了一个有阳光照射的地方,躺下来闭上了眼睛。
我一定是睡着了,因为有人跳进游泳池,溅起了轻柔的水声,惊醒了我。我睁开眼睛,凯茜那颀长、柔软灵活的身子立即映入眼帘,她正动作优美地挥臂划水前进。她游得漂亮极了,在池水里出没时,几乎不溅起一丝水花。
几分钟之后,她爬出游泳池,在庭园的另一侧擦干身体。我说不准她是否认出了我,因为我是脸朝下趴在日光浴浴床上。我在阳光下眯缝起眼睛看着她,只见她用毛巾慢慢地擦拭着她那两条修长的金棕色的腿。当她站起身来擦干肩膀时,我不禁为她背部的优美曲线叹羡不已,裸露在游泳衣外的背部撩人心扉。
她躺下来闭上眼睛。约莫过了5分钟,又有一个人走进了小庭园。我一眼便认出了迪克·韦杰尔那秃头,他那备用轮胎般的大肚子突出在他那条百慕大短裤的松紧带上面。我想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因为他的注意力立即被俯卧着的凯茜吸引住了。他一摇一摆地朝她走过去,在她旁边蹲下,开始搭讪起来。我虽然听不见他说什么,但是我看到凯茜立即坐起身来,彬彬有礼地与他搭话。
接着,我看见韦杰尔几乎是很随便地把手放到凯茜的大腿上。她立即拨开那只手,但他更强硬地又把手放上去,并开始用另一只胳膊搂住她的肩膀。
我没等看见凯茜的反应,便蹭地跳起身来,跑到游泳池的另一侧。我一把抓住韦杰尔的一只胳膊,把他拉了起来,韦杰尔个子矮小,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失去了平衡。我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照准他下巴出手就是一拳。他被打得朝后一个大步,掉进游泳池里。
他一时失去了知觉,但是,当他的头浸入水里后,他噼噼啪啪扑腾着苏醒了过来。他气喘吁吁,涉水膛到我站立处对面的游泳池边。他爬出游泳池,身上的水和油脂滴到铺路石上。“你她蚂的干吗揍老子?”他朝我大叫大嚷,湿漉漉的脸气得通红。“我只不过是跟那婊子说说话。好啊,你揍我,有你好看的。你最好当心点!默里,看我不揍扁你!”
他捡起毛巾,昂首阔步走出庭园,嘴里还在不停地骂骂咧咧,我只是看着他离去。
凯茜躬身坐在日光浴浴床上,下巴支在双膝上。
“你认为韦杰尔这下子会记取教训,只要对你非礼就会挨揍吗?”我说。
“但愿如此,”她说,两眼凝视着她脚尖前的地面。
我挨着她坐在日光浴浴床上,我们俩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我能感觉到她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了下来。
“我讨厌这个投资银行,我也讨厌为它工作的人,”凯茜小声说。
我没有回答。我为她感到难过,她不得不为像韦杰尔这样的恶棍工作,对他唯命是从,去忍受他的好色,难怪她讨厌这一切,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忍受了这一切,她看上去是个性格坚强的人。她为什么不喝令他们滚开,然后一走了之?我猜度,她只是不愿意认输。
我们俩一起坐了几分钟,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最后,凯茜直起身体,站了起来。她紧张不安地朝我微微一笑。“谢谢你,”她小声说道,然后,她一把抓起衣服,紧咬下唇,跑出了庭园。
下午两点钟,大会发言又开始了。我看着一个有线电视公司的总经理阐述着他准备建立全国最大最好的电视网络的规划,但是我一句也没听进去,继他之后的两家公司代表的发言我也都没听进去,我脑子里想的全是凯茜,在游泳池旁的那儿分钟时间里,我感到自己离她是那么近。她的软弱无依仍然牵动着我的心。我在伦敦德琼办公室里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咄咄逼人的职业妇女变成了一个勇敢,但需要保护人的受骚扰的姑娘。
那天晚上的节目是在大游泳池边上饮酒和烧烤野餐,从“驼峰”小山上吹来一阵微风,吹凉了空气,吹皱了游泳池的水面。我朝游泳池边走去,只见木炭的火光,雪白的桌布和身穿色彩鲜艳的夏装,四处走动的人群的倒影在游泳池水面上荡漾。轻松愉快的欢声笑语夹杂着蟋蟀的叫声越过游泳池飞到我耳畔。在星光灿烂的夜空下,这一切看上去宛若一部好莱坞音乐片的背景。
这是一个美丽的夜晚,我在那群热情的青年男女之间穿梭应酬。在紧张工作了两天之后,他们都在尽情地放松一下。我轻松愉快地与人们闲聊,但眼睛始终在寻找着凯茜的倩影。
我掠过人群看去,与韦杰尔的目光相遇。我心想,这家伙是不会轻易原谅和忘记那一拳的。
“是保罗吧?”我听见身后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喊我的名字。我转过身去,原来是玛德琳·杰森。
“噢,你好。”
“你觉得这次大会怎么样?”
“噢,唔,非常有趣,”我说,一边朝她身后看过去。
玛德琳又说了些什么,并满脸期待的神情,等着我答话。
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对不起,我恐怕没听清你说的话,今天够忙的,”我说。
“有没有见到你所感兴趣的公司?”
“是的,有一个,费尔维公司,我认为他们干得很不错。”她在哪儿?她一定在附近什么地方。
“噢,是吗?”
我终于看见了她。“请原谅,”我对玛德琳说,然后挤过人群向她走过去。
她正在一小群人中间与卡什说话,我伫立片刻,默默地看着她,羡慕不已。烧烤的火光闪映着她的脸庞,照亮了她的微笑,眼影使她的大眼睛显得比平常更大。我挤过人群,朝她走去。“凯茜,”我说。
她转过来看着我,刹那间,她的微笑由温文尔雅变得灿烂夺目,她的脸颊微微一红,说道:“你好。”
“你好。”
一时无语,既不是尴尬,也不是语塞,只是一个停顿。
“你觉得好些了吗?”我问道。
“噢,你是说过了一个下午以后?”她说。“是的,我很好。谢谢你挥拳相助。”她的声音告诉我,她说的是真心话,而并非仅仅是出于礼貌,她微笑着。
我环顾着寂寥之夜苍穹下面的人群。“你以前参加过这样的活动吗?”我问。
“没有,但是我到菲尼克斯来过一次,”她说。“是乘‘灰狗’长途汽车来的,那是几年以前的事了,我当时还是个学生,所以我们住的地方没有这么豪华。我们在美国旅行,生活非常简朴。”
“你一个人来的?”
“不是。和一个男朋友一起来的。”
我想象着学生模样的凯茜在亚利桑那州的酷热中旅行的情景:牛仔裤,T恤衫,长发束在脑后,无忧无虑。“这小子真有福气,”我想道,但我马上意识到自己不禁大声说了出来,脸上不由得红了起来。
凯茜大笑起来。“我已经好几年没见到他了。”
“你有任何意中人吗?我指的是,现在有吗?”我脱口而出。此话出口之后,我方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对于我是何等重要,我是多么渴望得到我期盼的答案。
她满足了我。“没有,”她说。“一个也没有。”她停顿了一下,抬起脸来看着我。“你呢?”
我立即想到了戴比,她那圆圆的脸,含笑的眼睛,还有她去世前一天晚上我们之间的谈话。那次谈话向我揭示了某些道理,使我认识到应该享受人生,应该与他人共享人生。戴比原本完全可能在我们中间。不过,虽然佳人已逝,她的活力犹存,我几乎能够听见她在怂恿我和凯茜交往,取笑我过于腼腆羞怯。但是,我不能把这一切和盘托出。
“没有,没有人,”我说。我好像感到凯茜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我勇气大增。“那么,你们乘着大巴士还去了哪些地方?”我问道。
她把她的环美之行统统告诉了我,此外,还讲了许多其他事情,诸如朋友、家庭、大学、书籍、男人等等。我也谈了许多许多,我们一直谈到深夜。我们坐在游泳池旁覆满青草的斜坡上,看见其他与会者纷纷离去,回屋就寝。终于,凌晨2点半,在所有的人全都离去很久之后,我们也起身离去。我唯恐做出什么荒唐事,葬送了这个美好之夜留下的一切,于是,向她道了声晚安,亲吻了她的脸颊,便轻轻哼唱着歌儿,回我自己的房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