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给丹尼打了个电话,通过录音电话,我把德琼公司特有的2千万美元的特里蒙特资金公司证券按票面价值卖给了专门中介公司。随后,又把德琼公司在中介公司的2千万美元股份按票面价格回卖给公司,做这些事儿我只花了一分钟,我对着话筒说话的时候,斯图尔特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就又回头看他的杂志去了,他没能听到我干的是什么事情。
然后,我抽出两套交易单,把我刚进行的交易的具体内容填写上去,这两张卖单进入程序后,就会保证把特里蒙特资金公司债券从替德琼公司保管股票的大通银行转到中介公司的托管银行巴克莱银行。同样,德琼公司刚从丹尼-克拉克律师事务所那儿收到的专门中介公司的股份证书将由信使送回到那里。更重要的是,德琼公司的银行将接到通知注意查收专门中介公司支付的4千万美元款项。
我看看钟,一点一刻,正好去买三明治。
在买三明治的小店里排队的时候,我在脑子里把每件事从头过了一遍。这么折腾的结果是德琼公司收回了购买特里蒙特资金公司假债券的2千万美元,专门中介公司现在拥有的财产是2千万美元特里蒙特资金公司债券,而这些债券是菲尼克斯荣昌储贷银行提供的2千万股金。由于特里蒙特资金公司唯一的资产就是对菲尼克斯荣昌储贷银行或者叫“山姆大叔的制钞机”的投资,所以菲尼克斯荣昌储贷银行收购的是它自己的股份,弄清了这一切,所发生的事就是德琼股份有限公司收回了不明智地通过特里蒙特资金公司对菲尼克斯荣昌储贷银行的投资,干得非常干净漂亮。
按计划,那天下午,汉密尔顿、罗布和我一吃过午饭就要去丹尼的办公室,丹尼答应为汉密尔顿设一个收款委员会,我正盼着这一时刻的到来。
我为自己感到高兴,我将计就计,击败了汉密尔顿。我无法让戴比死而复生,但杀害她的凶手现在要被绳之以法了。德琼公司会收回他们的资金,而我也不会受到谋杀的指控。总之,这个结果皆大欢喜。
我回到交易台前,一只手紧紧抓着纸袋里装的火腿奶酪卷,另一只手端着杯子,努力不让咖啡洒出来。这家店的咖啡比走廊里那台咖啡机里滴出来的东西好多了,斯图尔特已经出去吃午饭了,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个人:汉密尔顿和罗布,汉密尔顿埋头在干事儿,罗布一边看《金融时报》,一边大嚼三明治。
我放东西坐下,伸手拿交易单。
不在。
我把桌上的文件翻了一遍,又把那堆招股章程查了一遍,已经送上去了?没有,塞到公文包里了?肯定没有,不过,我还是找了一遍,也没有,我把它们藏起来了?肯定没有。
我记得是怎么做的,我就把它们正面朝上放在桌子正中的,可现在居然不翼而飞了。
我的心脏骤然加快了跳动,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子,汉密尔顿正站在我身后,手里拿着交易单在看。
“保罗,这是什么?”汉密尔顿问我,听不出情绪有什么变化。
我站起来,倚着交易台,面对着他。“这些交易为德琼公司收回了投在特里蒙特资金公司的钱。”我说,尽量使回答显得漫不经心。
“非常聪明。”汉密尔顿抬头死盯着我,他那两只冷酷的蓝眼睛看进我的内心,穿透了我努力装出的漫不经心的外表,把我脑子里最隐秘的思想全都抖落了出来。
他知道我了解内情。
“你设立了特里蒙特资金公司。”我的语调平静,声音不大,好像不是我在说话。“你杀害了戴比。”
汉密尔顿还是死死地瞪着我。
我怒火中烧,怎么能那么对待她?汉密尔顿怎么能这么对我?引导我走进我所选择的这一职业的人,耐心教会我证券业务的人,鼓励我要出类拔萃的人,竟然是个贼,是个杀人犯,尽管他冷漠,或者说由于他的冷漠,汉密尔顿在我心目中远不仅仅是上司;我把他看成是导师、是行动的榜样,是父亲,而他却一直在巧妙地操纵着我,等他觉得我太危险时,便将我一脚踢开。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咬牙切齿地问道。我气得几乎都快说不出话来了。“你为什么非要干这种该死的傻事儿?你为什么要毁了我们在这儿创造的一切?你为什么要杀了戴比?”我说话的声音都嘶哑了。
“冷静点儿,小伙子,你太冲动了。”汉密尔顿说。
我完全失去了控制,高声喊叫起来。“什么意思,冷静?难道你不明白自己干了什么吗?对你来说,这只不过是一场他妈的游戏,是不是?只不过把我们这些人当成一盘永远下不完的棋中任你摆布的棋子儿。但我们是人,不可能因为碍了你的事儿,你就可以把我们除掉。”
我停下喘了口气,又继续说:“我以前很尊敬你,上帝啊,我对你是那么尊敬!我简直无法相信自己蠢到这种地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没有把我也给杀了。”
汉密尔顿的两眼一直盯着我,纹丝不动,“你说得对。”他说。“我本该杀了你,我犯了个错误,我心肠太软,戴比的死,确实很不幸,但这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出路。”
我恨不得死揍他一顿,但我控制住了这种冲动。我朝罗布看过去,他笔直地坐在椅子上,望着我和汉密尔顿。
“我猜他也参与了此事?”我轻蔑地说。汉密尔顿肯定是让罗布向警察谎话我杀了戴比。
“噢,罗布只不过是个吓坏了的内幕交易员。”汉密尔顿回答道。“他在石膏股票上赚了500镑,现在他和你一样,害怕丢了饭碗,我要他去向警察撒个小谎,告诉你,他好像很高兴能整你一下,我想他不怎么喜欢你。”
罗布的脸涨得通红,在椅子上扭来扭去。
“那么,我猜在我公寓里找到的戴比的耳环是你栽的赃啰?”
汉密尔顿只耸了耸肩,没说什么。
现在我冷静下来了。“呵,不管怎么说,全都结束了。”
一丝笑意掠过汉密尔顿的嘴唇。“不,还没完呢。”
他的话听起来很自信。
“什么意思?”我问。
“你把这些交易单撕了。”
没门儿,要我撕交易单。“为什么?”我问他。
汉密尔顿再次笑了笑,拿起身后的电话,拨了个十四位数的号码,美国的号码。
“迪克吗,我是汉密尔顿,”汉密尔顿停了一下等韦杰尔回答。“听着,迪克。我们在这儿碰上了点儿麻烦,此刻我无法跟你细说,不过,要是五分钟之内没给你打电话,你就和你那位朋友联系,实施对凯茜的计划,然后离开办公室藏起来,听明白了吗?”
韦杰尔回话的时候,房间里又暂时静了下来,汉密尔顿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说道:“好,现在是1点33分,如果到1点38分我还没回电话,就动手。”
他放下电话,转过身来对我说:“自从凯茜告诉我她在考虑向上司告发卡什和派珀,我就一直对她感到不放心。因此,只是为了谨防万一,我让韦杰尔安排个人密切注意她的行踪,这样,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就能立即除悼她。”
闻此,我浑身不寒而栗,他们要杀凯茜!此刻凯茜就在纽约,但她不会是单独一人。有人正在跟踪她,监视她,等着韦杰尔下手的信号,戴比已经死了,我决不能让悲剧重演。
不过,汉密尔顿是不是吓唬我呢?我相信他走投无路时会做出那种事来。而且,我还知道,如果他是在吓唬人,他会装得很像,使人完全相信。
汉密尔顿对我的思想了如指掌。他说:“我说的是实话,这你知道,你无论如何也冒不起这个险,对吗?我说的有可能不是真话,但你不会因这极其微小的可能性拿凯茜的生命去冒险吧。”
他说得对,我们曾经多次一道推测过风险程度,蠢人才去猜测他的恫吓真实与否,他清楚我不蠢。
汉密尔顿的两只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我的脸,他读得懂他看到的每一种表情。他笑了,说:“啊,你喜欢她,是吗?她对你来说比这儿的其他女职员更重要,对吗?”他径自咯咯笑起来。“好,好。现在你肯定只好把这些票据撕掉了,是不是?”
我怒不可遏,他说得对,我没有选择余地,但我厌恶这样做,我不愿眼看就要致他于死地,却突然被他想出一招儿占了上风。他就在那儿,在我面前,微露笑意,权衡着那些坏点子的利弊,好击败对手,跟平时完全一样。
我看看钟,1点35分,离他给韦杰尔回话的时间还有3分钟。
汉密尔顿命令我说:“现在先把那些单据撕掉,然后重新填,以专门中介公司的名义购买2千万美元菲尼克斯荣昌储贷银行的股份,要当天结帐。我要你亲自请管理部门立刻进行这笔交易,资金转户确认后给你回个电话,我看着你去办。”
我明白汉密尔顿这番最后指示的意思,这将保证他不会失去菲尼克斯荣昌储贷银行的2千万美元。
汉密尔顿又对我说:“我每5分钟和迪克·韦杰尔通一次话。要是你想耍花招,或者迪克得不到我的电话,凯茜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