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读高一的时候,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她几乎不知道自己怎样去生活。她的朋友少得很可怜,她生活的圈很小,她最喜欢的事就是睡在自己的小窝里,从早上一直睡到晚上,才去上晚自习。尽管这样她的成绩却很好,尤其是她的作文写得特别好,几乎每次都拿到了满分。她在文章中谈论的观点常常都是涉及到“边缘”领域的东西(如人性)。我看过她写作文一般都一气呵成,文不加点,可算是少有的才女。老师们常常讨论说:“这孩子,如果一直都保持这样的成绩,清华肯定是没问题。”的确,R后来也很自信,总是激励自己不断努力,她还用曹操的话说:“即使我负天下人,也不能让天下人负我。”其实她上高三时人就越来越变得开朗了。R说:“前面的路还长着呢!人嘛,总得要勤奋。”但是,R对她父亲的态度却仍旧没变。每次她爸打电话过来,R只是淡淡的说几句,就把电话挂了。我说:“为什么不多说几句呢。”R说:“有什么可说的,我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根本用不着他关心。”她说话的时候像是充满了仇恨,字字句句都铿锵有力。她说无需要人爱自己,自己也不会去爱别人。她这句话固然有些道理,但是我想爱不是一件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东西。它来时可能会有预兆,它去时或许却是悄然无声。
那年刚好是高三最后一个学期,那天雪花飘飘扬扬,下着小雪,很冷。我到R宿舍楼下给她送开水,那天她心情似乎不好,接过暖水瓶就往宿舍楼走。刚要进楼时,突然一个男生猛地向她跑过来,R一急把暖水瓶碰到墙上触破了。我当时虽然看到了,却没有想到要去帮助她,而是傻乎乎地看着。R当时很气愤像是要骂那男生,男生立即赔礼道歉说:“我会赔的!”。R说:“不用了”。男生说:“那去医务室,你手好像被烫伤了”。说着竟拉着R的手往医务室那边去了,R竟没有反抗。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我和R虽然一直是在一起,她却一直对我冷漠;为什么我刚才看到R被开水烫时却没跑过去看她,那是因为我一直没有真正喜欢过她。我想在那男生拉R的手时,R一定就像一块千年寒冰被人钳住了,突然扔进火里,她一定有过不知所措。其实我为什么没有在R被开水烫时立即跑过去,还有另一个原因:那男生是三班的W。
W与我在高三时是同班,我们也是很好的哥们,他性格我了解。他人比较幽默,学习成绩也很好,很有女生缘,我想他不会对R起什么心的。虽然话是这样说,但后来发展却不是我想像的那样。R后来对我冷漠的程度已经达到了最大值,有时吃饭时我在楼下喊她,明明她就在教室,她却故意不答应。待我上楼去向她质问她时,她却说:“没听见”。而且有几次她说她不想吃,叫我一个人去食堂。我原并没有在意,我想她可能是受以前的孤寂生活的影响,不喜欢和别人一起去吃饭。但是有天中午我从食堂出来却看见她和W坐在一起吃饭,R还不断给W挟菜,有说有笑的,这在我和R一起时是从来没有过的。我当时是想过来问她原因,但最后没有那样做,我想如果她真的觉得那样自己很开心的话,她可能学会爱自己。或许我是应该要装作不知道,不然她那颗刚刚透明的心又要变得黯然忧伤。可是我觉得我还是喜欢她的,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和别的男生在一起吗?尽管后来我也那样做了(装作不知道),但后来那层膜还是在无意中触破了。
我听R的室友说,R五一时去W家玩了好几天,而且W还给她送了好多礼物。我当时只是淡淡一笑,“只要她高兴!”。或许有些时候只是故意骗自己,明明心里是很在意的,但脸上却故意显得云淡风轻,这也许就是“虚伪”。我不敢肯定W也很虚伪,但至少据我所知他已经谈了三个女友,而且有两个和他同过居,而他告诉R的是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这是第一次。至于他这些欺骗的行为是不是专针对R讲的,我不从得知。可是,尽管知道他这些奸诈小人的行为,我却没有当作R的面揭穿他,我想只要R开心。记得曾经我们班有位同学,他一直暗恋班上一位女生,而那女生却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因此他一直黯然神伤以泪洗面。他在自己的本子上写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那个女生的名字。我问他,为什么你不去向她表白呢。他说,不用了,只要看到她幸福就足够了。我当时觉得他真是个儒夫,不敢光明正大的去爱别人,可是现在轮到自己了才明白他当时的心情,可是我和他不同,我把自己的想法全告诉了R。那晚坐在教室我仰望着天花板,看着洁白、干净的天花板,我突然觉得自己也应该要像天花板那样坦然,做人要真实、纯洁。于是我拿起笔给R写了一封很长的信,大致内容是告诉她,她和W好我是不会在意的,只要她幸福就好。我把信写好后叫同学带给她,本以为我的这封信能让她明白要好好珍惜这分爱,不要再孤僻自己,但第二天她的室友却跑来质问我:“你是不是给R说是我告诉你R在W家去过。”她说,R看过我写的信后在寝室哭了很久,还说我在信中怪R,R责怪她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我说,没有!我是要祝福她的,并没有责怪她啊。从那以后我就在想是不是一个人真心的祝福别人都会把你当成是骗人的谎言。
从那以后,我很少去找R,也许很害怕见到她,有时偶尔相遇也只是淡淡地问问对方好不好。这或许是在掩饰自己的内疚,但是我没办法,我没有去找R了,我发现R和W也好像没有在一起了,是什么原因我不从得知。我以前觉得R和W在一起她会幸福(我也希望他们在一起)。但现在他们没有在一起了我竟感到“幸福”。而我的成绩不知是不是因为和R的事有关,一落千丈,高三时有好几次模拟我竟是倒数。由于后来我一直努力备考,渐渐地我把R忘到边,没有再想感情的事情,不过却喜欢上了幻想,想着为自己建一座天堂,一座没有白云,只有湛蓝色的天堂。
我觉得固守了几年的高中生活,时间泯灭了我飞扬的神采,不再疯狂的笑,疯狂的哭,却是一味的沉寂。而这“沉寂”却又沉寂地单调,总喜欢静静的仰望,仰望什么呢?我不知道,从与R交往中和自己身上我认识到,或许我们是因为没有一个共同的追求目标才使感情破裂,就像现在想起要去追求它,却又似乎很遥远,如追梦一般迷离,而我的追求目标却又与他们不同,我一直都在幻想,一直都在仰望天堂。
我原以为自己可以超脱学习中的苦恼,去安心寻找宁静、安逸的生活,去实现我完美的爱情;以为自己是一位天才的诗人,可以用文字虚构一片与世无争的赤诚;以为自己是位杰出的建筑家,可以建造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可是现在来看这种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可笑,我无疑是在为自己挖掘墓地。而且在高三后来一段时间里我还特别的狂妄,特别地愤世嫉俗,特别地针对班上的那些事那些人大发感概。
我觉得这个世界是多么的黑暗与肮脏,教室里鸟气飞天,找不到一丝安静。我常常孤独的坐在位置上竟想一些非人事哉。原以为美女与野兽共舞,不料西施与禽兽为伴;原以为美女就如王语焉,冰清玉洁,一袭裙带,肤如胭脂,衣如雪,高雅脱俗,不带尘泥,不想她只是一张美丽的画皮。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这个世界如悲凉不堪?是理智的错觉,还是人性的丧失。坐在教室里感觉坐进了死人堆,被尸气所笼罩着,觉得教室里极其得肮脏。或许就如同一个充满恐怖阴森的森林;或者是一个血腥的屠宰场,或者说纯粹是一垃圾坑(当然我没有嘲讽我的同学,只是感觉),这些我不得不承认是受与R的事所影响。我曾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再去想R,但是我不能骗自己,倘若我与她不再有什么关联,或许我会一直幻想到底。可我的梦还没等到织好那天就破灭了那天语文考试,我作文写的是一篇《人鬼同途》。主要是揭露人性的丑恶,这是一篇让我颇为得意之作,我以为这篇作文能够得到老师的赞赏。不料第二天发卷子语文老师点名批评说我乱改名家名言,把孔圣人的儒家思想说成是禁锢人性,把老师的循循善诱说成是引诱少女,说我思想太偏激,以后我的作文不用交了。我顿时望着卷子发呆,难道自己竟是这样的本领一直让人骄傲吗?一阵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我悄悄地往后门出了教室。在操场上漫无目的的踱着脚步,当走到路灯下时,我第一次有意识地看了自己的影子。突然惊异,明白了R为什么会对我那么冷漠,自己竟是如此落寞不堪,乱蓬蓬的头发以及破烂的衣衫在晚风中竟像那昔日的祥林嫂,或者比不上祥林嫂,感觉像校园里那只流浪狗。不,或许也比不上,那只流浪狗它至少还能凝视路人,乞求一份活命的面包,它有乞求的本领。而我呢?徒有满腔热血,一身抱负,却赤手空拳,还一直凛然傲气,却不知自己早已茕茕孑立于人世间,被世人的唾液所淹没,这或许就是R对我冷漠的原因。是现在才明白,原来自己在虚构天堂,却不知天堂的模样《叶子》说得对:“叶子是不是会飞的翅膀,翅膀是不是落在天上的叶子,天堂原来是不应该妄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