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首深沉、内敛的进行曲我不热爱生活,从来都不。当我看到妈妈为阳台上新发的一片绿叶而欣喜不已的时候;当爸爸又发消息给我,叫我不要灰心、要相信明天一定会很好的时候;这样的感觉尤其强烈,同时伴随着惭愧和自责。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那么热爱生活,更不明白我为什么不能像他们一样,对身边所有的人和事都充满了活力与热情。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喜欢沉溺在那些散发着淡淡忧伤的旋律和文字中,甘愿永世不醒。
其实人活着的方式有很多种,蓓蓓跟我说:不管怎么样,你得让自己活得好。似乎在那一瞬间,醍醐灌顶。是啊,我一直错以为自己把爱当成责任,却没想到爱被我当成的只是一种负担。我为自己想了太多太多,为那些关心我、爱我的人,想得太少了。我一直误会了他们对我的期待,其实他们,只不过要我开心地活着而已。就是这么简单,我有什么理由做不到呢?
老歌曲近来宿舍一个姑娘总在唱一首老歌:十七岁那年的雨季,我们有共同的期许,也曾经紧紧拥抱在一起。
蓦地,就一下回到我的十七岁。我们的十七岁。
一度很迷一本小说,《告别天堂》,作者笛安。一直很少读书流泪的我,居然不止一次地看哭了。哭时光飞逝,哭消散的情谊,哭再也回不去的美好,哭年轻的、甜美的、充满伤害的爱情。正是这本书,使我对我的高中生活怀念到无以复加。
笛安说,一个人如果十年过去,还忘不了自己十几岁时的情人,只能说明她从来没有进化过。
我不知道他算不算我十几岁时的情人,毕竟,高中时只是我单方面的暗恋。但是,这么多年来,他在我心中占据着非常特殊的位置。每年的2月13号,我就会自然的想到:这是他的生日。记忆从未疏漏——看来,我进化得不好。呵呵。
也许,从内心底里我还是不愿意忘却我十几岁时的情人。
也许,永远也忘不掉了。
时隔多年,终于和他走了一场。虽然最后是分手的惨痛结局,但,我一点不后悔。我只后悔没有早恋,没有做他名正言顺的十几岁时的情人。
尽管,长大之后再看那时的爱,懵懂,单薄,也不够深刻。但我相信,大家都愿意笑着回忆往事,怀着温柔慈悲的心情。
每一场爱情都带有其自身特有的温度和光辉。或许它经不起沧海桑田,或许终落得个劳燕分飞,但那一段时间因为有了这样的爱人,这样的爱,便形成了“这般”的而不是“那样”的风景,于是,它便“这般”的迷人。这般度过一段生命,其实,挺好。
想一想呵,十六,十七,十八岁——正是生命绽放如花的美丽季节,又是心智单纯到什么都肯相信的年纪。星夜与操场,啤酒与纸牌,旧单车与宿舍楼,青草坪与小树林,风檐展书与白衣飘飘,隔水相望与临窗听雨,弹吉他的寂寞少年与一个姑娘水晶般的眼泪。这一切,真是美轮美奂。那些懵懂的孩子们,拥有与崇高的爱情相匹配的赤诚,以及与之最相宜的明亮的青春。这时的爱,最简单,最干净。
这时候,能够遇到一个人,点亮你的眼睛,点燃你灵魂深处的激情,你们一起爱一场,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所以,我坚持认为,生命最初的一次绽放,值得我们恒久的珍视。
朋友,看到如上的文字时,你有没有想起你十几岁时的情人呢?
那个曾带你温暖和安慰、欢笑与眼泪的情人,如今在哪里呢?
他,还住在你心里吗?
这一首缠绵悱恻的老歌曲就快十年了,我不知道到我二十七岁的时候,是不是还跟今天一样,无法忘记,还是一个从来没有进化过的人。
可是,到底为什么要忘记?曾经那一段懵懂、青涩、刻骨铭心,却难以启齿,更不足为外人道的情感,不是值得我们恒久珍视的东西吗?
曾几何时,那是一块悬在心里的蜜糖,看一眼,就甜好久;想一想,就忍不住笑出来。我想那是没有人能抗拒,也没有人想拒绝的美好,时至今日我仍然这样以为。
曾几何时,那是一道无法碰触的伤痕,回想起来,就从手心里冒出丝丝的凉意,一种无法言喻的酸楚在霎那间涌上心头。我以为眼泪有缓解压抑情绪的作用,事实证明,也不怎么管用。
这么多年,我错过的人很多,而唯一真正让我觉得遗憾的,也只有最初那一段其实什么都不算的情感。有时候会想,如果当时,我有勇气早恋,跟他做名副其实的“十几岁时的情人”,到了今天我的遗憾会不会少一点。
其实,我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是对的。有些感觉,一说出来,就真的不美了。我宁愿要一个一辈子都想起来就觉得亲切、温暖的“好朋友”,也不要一个彼此都觉得尴尬、没有办法自在相处的“旧情人”。
到了今天,我已经可以坦然地面对这个也许一辈子都弥补不了的遗憾。就算我错过的,是人生中唯一的一次怦然心动,对于命运的这种安排,我仍然心存感激。感激命运让我遇到过这样的一个人,感激命运让我的人生有这样一段美好的回忆,感激在这一段不算爱情的情感经历中从来没有人受伤害,感激在一切都归于平静后我还收获了对爱情的更深刻的理解,和一个也真心真意把我当朋友的好朋友。就像朋友说的,就算不是跟自己最喜欢的那个人一起,未来的日子也可以很幸福。我相信,只要我们还抱有这样一颗赤诚而真挚的心,我们就不会辜负最终与我们相伴一生的那个人。
祭念曲去年我写了个小说《忽然长大》。一些年轻的小姑娘不知从哪里弄到我的电话和邮件,好奇又急切地问:《忽然长大》写的是真事吗?你是小说女主角的原型吗?不愿自我暴露,却也不愿辜负她们,因为小说本来就是写给曾经的、现在的女高中生们的。于是我说了真话:是真的,我就是。我还说:我的小说很拙劣(非谦虚),可我的生活很精彩(无比骄傲),呵呵!——是的,生活如此丰盈多姿,决非一个短篇可以容纳的下。
高中时我有一些梦想:郑钧,北大、文学,他。很遗憾,那时的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抵达梦想。后来,这些梦想竟一一实现。尽管梦想姗姗来迟,尽管有失望、有失意、有失去,但,到底,梦想,还是降临了。美梦成真的时刻的确是美妙绝伦,奔赴梦想的路途中经受的一切苦痛挣扎都值得了。生活如此慷慨,我心怀感恩。
去年春天,他——我年少时最遥远最华丽的梦想终于成为现实。下面的话几乎不忍心说,等于在刚给了点希望后又立即浇姑娘们一头冷水。可是,已决定在篇文字里不撒谎,所以,我要说真话:在终于得到了他之后,我又放开了他。
原因很复杂。感情的事都是复杂的、说不清的。我想,问题主要在我。就像朋友批评我时说的:看你为人豪爽,其实骨子里是个难缠的林妹妹。林妹妹何许人也?林妹妹是个为了认定的一个信念,可以与自己、与全世界作对的人。因为他的固执,也因为我的格外固执,我们两败俱伤。
去年秋天,他远渡重洋。身心疲惫的我也回到学校继续自己的生活,读书、写字、思考、沉默,以及,无法抑制地怀念。有一些人,一些事,注定要铭记一辈子,想念一辈子。
塞林格永远是我热爱的作家。他笔下那些脾气挺坏、心挺好的主角永远令我着迷。在塞林格的短篇小说《献给艾斯美》里,那个叫查尔斯的动如脱兔的小男孩爱说一个谜语:猜猜看,一堵墙对另一堵墙说什么?答案是:在拐角处见。
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轨道,像墙一样,在固定的地点沉默的生长和延伸,隐忍恶意的敲击,对那些优美的轻叩则报以温柔回响。同时,为了固守自己的领地,我们也在遭受着误解、惩罚和内心的折磨。而最固执的我,遭受的是最残酷的责罚。只愿,浴血淬火之后,我内心的天地自有一片清澈澄明;而最珍视的东西,依然在我的视野之内、梦想之端闪闪发光,不曾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