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气第七凡十二章
甘泉子语士德、公赞、士鸣曰:“人之有是元气也,无天地之气以养之,可乎?”曰:“不可。”曰:“无饮食之气以养之,可乎?”曰:“不可。”曰:“不喘息焉,不饮食焉,可乎?”曰:“否,死矣。”“人之良知,其犹元气乎!学问以养之,其譬诸端息饮食之气乎!养则生,生则发。”
甘泉子曰:“善治病者,先元气而后攻疾。养元气即攻疾矣,苟专于攻疾,是又一病也。善学道者,先正经而后救偏。正经即救偏矣,苟专于救偏,是又一偏也。今之救偏者,如立诸西以矫东之人,东西皆偏也。是故君子反经以立诸中,中道立而偏者正矣。”
甘泉子问士德曰:“王子之教人也,有择与?”曰:“无也。”曰:“圣人天地之化,美恶并育,何择之有?有择者有外也,有外之心,不足以肖天地之心。”
默识者其学之至欤!学之不厌,明乎此矣。是故大本立而问学,则学有本,大本立而不问学,则不足以精义。精义入神。”
士德仕鸣问易。甘泉子曰:“一阴一阳之谓道。”曰:“为之说者,陆也混,朱也离,有诸?”曰:“一阴一阳,阴阳合德,其天地之中乎!夫道,中而已矣。喜怒哀乐之气也,得其中焉,和也,天下之达道也。故耳目之圣明,道气之同形,孰或混诸?孰或离诸?”
天下之病二,骄、吝而已矣。骄、吝亡,然后可以合于道。弘则不吝,毅则不骄。谓骄为毅,奚啻千里!
或问集义。曰:“集也者,集也;集也者,聚也。记曰:“敬、德之聚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敬以聚德也。夫非求外也,外则袭矣。”
车裘之共敝,缊袍狐貉之共立,而无憾不耻,同一心也。
或问颜、孟同异,甘泉子曰:“同道。今夫骄者必以盈气为孟,吝者必以歉气为颜,岂足以知颜、孟。颜子以至顺而全天下之至健,故曰:“回何敢死。”孟子以至健而具天下之至顺,故曰:“无暴其气。”不同道不足以为颜、孟。”
仕鸣曰:“圣贤,知行一欤?”甘泉子曰:“孰或离之?孰或混之?并行而不悖。”
或问学何要矣,曰:“敬。”曰:“敬何存矣?”曰:“思。”曰:“思何曰:“思”无邪。”曰:“何谓无邪?”曰:“非所思而思焉,虽正,邪也。[曰:“如之”何斯能思无邪矣?”曰:“默识天理。”
甘于盘追咎其病曰:“吾欲去之,何道?”甘泉子曰:“先立乎大本则自去矣。”曰:“何谓大本?”曰:“在存天理。故曰:“好仁者无以尚之。””]
圣教第八凡十章
或问曰:“圣人之教若是异乎?既曰“欲立欲达”,又曰“不启不发”,何也?”曰:“欲立欲达,圣人之本心也;不启不发,圣人之无情也。其并行不悖乎!”或曰:“曷谓无情?”曰:“启发应乎愤悱。是故圣人顺物之情而无情。”
甘泉子曰:“不怨天,不尤人,其无意必固我之致乎!”
古之世也,善人多,故其习也易成。后世之善人寡,故其习也难成。甚矣,习之系乎学也久矣。
或谓修身知本之说。曰:“修身故能身体天理不违,是之谓物格。物格则闻道,故曰“知本”,故曰“知至”。”
甘泉子言曰:“学莫大乎内外合一,一则无事矣。”或曰:“以心合物,孰能一之?”曰:“莫大于不与。”曰:“如之何斯可至之?”曰:“习。习以渐。”未达。曰:“盍观诸鸟雏之习也,以渐而高远。”
甘泉子曰:“惟精惟一,所以格物,精一无二,诣道之至。”
君子深造以道,其格物之谓乎!自得者,其知[至之谓乎!]居安资深逢原,其心身家国天下本诸此矣。孟得诸大学。
或曰:“庄子为道日损,非欤?”曰:“吾庸有取焉尔。道无损益,损害为益。小损则小益,大损则大益,小损则贤,大损则圣。”
君恪问:“或谓在天地者性也,赋于人者非性也。如之何?”
甘泉子曰:“天人判矣,天一人也,人一天也。不知天人之合一,不足以语性。”
或谓中庸之要。曰:“在谨独。”问大学之要。曰:“在格物。”曰:“何谓谨独?”曰:“养其中而已矣。”“何谓格物?”曰:“修身而已矣。修身而后知本,存其中而后知微。知隐知中,立天下之大本,而和生焉,尽天下之达道。”
克艰第九凡十四章
大禹克艰,其克己之原乎!其修身为政之本乎!
仕鸣问:“知行合一,信斯言也?”甘泉子曰:“曷曰知乎?曷曰行乎?知者行之几,行者知之实。孟子曰:“智之实,知斯二者弗去。”然而知行并进也夫。”
公赞、仕鸣侍,问:“动心、不动心何以异?”甘泉子曰:“心动乎天则生,故欲其动。心动于物则死,故欲其不动。是故能动心而后能不动心,能动之至可贤,不动之至[可圣]。”
仕鸣问:“本心宇宙何以异?”甘泉子曰:“本心宇宙[一也。今]夫火之光与其所照,一而已矣。故不知本心者,不足以语天地万物同体之理;不知天地万物同体者,不足以语本心之全。夫何异?”
赤子之心,其真心乎!大人不失赤子之心,存而廓之耳。
于盘曰:“霍子以先生求学于事为是。”曰:“吾不知何事非心。”又曰:“霍子以或者求学于心为非。”曰:“吾不知何心非事。心迹之判,道之惑也久矣。”
甘泉子语诸生曰:“智崇礼卑,其不可二之矣。”或问:“何居?”曰:“崇法天,卑法地,天地其可以二乎?是故知行异名而并进,达于天德。知圆而行方,知远而行近。”
仕鸣问知行合一。甘泉子曰:“其并进乎!是故离知而行,非圣人之行;离行而知,非圣人之知。”
君恪曰:“诸欲同根而异发,有诸?”甘泉子曰:“然。万理同根而异感,故在君为仁,在臣为敬,在父为慈,在子为孝,在友为信。在所以感之者,是故君子敦本。”
君卓曰:“知止,其在心之天理欤?”甘泉子曰:“莫非心也,心体物而不遗。”曰:“何谓格物?”曰:“物至而后义生,义生而后知有所措。”
“易曰:“鼓万物不与圣人同忧。”其圣人不能为天之所为乎?”曰:“此圣人能为天之所不能为者也,故能弥纶[辅相]以成其能。彼释者自以无心拟诸天,不亦妄乎!”
郑启范问本立。曰:“其天下之大本乎!”问道生。曰:“其天下之达道乎!大本立矣,达道生焉。譬诸木,其根深则苗而秀,秀而实,不可遏焉耳。”
启范请学,甘泉子曰:“执事敬,其内外一本之道乎!”问敬。曰:“主一。”问主一。曰:“无适。”问无适。曰:“无物。是故君子应万事而不与,故能一。”
郑启范曰:“吾向也不敢望于圣贤,求别于乡人而已。[闻子]之言,[窃]有志焉。甘泉子曰:“圣非分外也,如”其分[外,畴其强]之,是故惟圣贤然后能尽性,尽性然后成人,哀[莫大于]不成人,弗思尔矣。”
乘除第十凡十七章
甘泉子与诸生刈于垂虹之田,有播焉,有插焉。播者获也少,插者其获也多。问之佣,佣曰:“早之播也获少,则其晚也兼多;早之插也获多,则其晚也必少。甘泉子顾谓诸生曰:“其天地乘除之理乎!于耕获之中有学焉。弟子识之,何思何虑。”
诚不可掩,声亦不可掩。诚以藏显,声以藏隐,故韶武之声(一作美),韶尽善而武未尽善,听声而知之,由显以之隐也。[故]吉人凶人之言,方垣而听焉。吉必知之,不吉必知之。如闻琴而知杀心,听历代之乐而知其德,不可掩也。
或问道。甘泉子曰:“吾得之洪范矣,知偏党反侧作好恶之非道,则知中正矣。中正者,天下之至道也,是故无意必固我,而发皆中节,君子可以知道矣”
陈子宗享曰:“人者天地之心,以得其气欤?”甘泉子曰:“子之言其几矣!其几矣!由是而充之,其知道矣!是故人者也、天地也,呼吸通焉。彼以皮肤之间,何足以知人?何足以知天地?”
生曰:“绝四,其圣人教人之至也乎!其正心尽[言]。夫四[者亡]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能尽斯言也,其致之先乎!”
语叔辉、公赞、体刚,以“艮不获身不见人”之义,由不见人也,然后能有所见。
“[格]物则内外合一,知行并进。”未达。曰:“理无内外。”
孟氏之养气,其养性乎!性与气一也,示人以易见也。[改]其说曰:“气之中者性也。故其为气也,配道与义。”
能近取譬,近取诸身。欲立欲达,可欲之善,立人达人,扩而充之。故自近始也,譬其喻也,喻其明也,近取诸身,但明乎善。知皆立人达人,不假外求。
黎玺问:“举斯心加彼也,何心?”曰:“其本心乎!老老幼幼,及人之老幼;刑寡妻,至兄弟,以御家邦;皆自此心焉扩之。故知此者,其知洁矩矣乎!”
问薛尚谦:“圣贤之学同乎?否也?”尚谦曰:“有安勉。”曰:“有圣人之学矣,有贤人之学矣。圣人,先天之学也;贤人,后天之学也。圣人先于立诚,故拟之于干,贤人先于修存,故拟之于坤。干知大始,其德乎!坤作成物,其业乎!德业合,斯可配天地。”
古之学也必传受其大,是以知学问思辨笃行之,而不离乎此也,曷谓大?曰:“天理”。者其心学乎!通乎内外,达诸天德,一以贯之。
问曰:“孔门一贯之教,其惟曾子乎?”曰:“施诸群弟子非一也,如其心事之判,则为病痿人矣。何以为至?”
门人有问:“圣可学欤?”曰:“可。”曰:“如之何?”曰:“在变化。士而贤,贤而圣,圣而天,变化也。今夫飞潜之类,变化则有之矣。如其学不变不化,可以人而不如飞潜乎?”曰:“孰变化之?”曰:“沉潜刚克,高明柔克,克之者其心乎!心之中正,其变化之矩也。”
或问曰:“昔人有言,王化行而后田可井也,然欤?”曰:“孟氏子之告齐、梁、滕君也,岂三国之王化已行乎?必先田里而后学校,仰事俯育而后驱之善,是故欲行王化者必自井田始,然非其人不行。”
语钟景星、陈谟、郭肇干、黎玺曰:“汝知学之要乎?”曰:“请问焉。”曰:“其洒而落之乎!”曰:“孰谓洒落?”曰:“其廓清乎!美或窒焉,恶或窒焉,不廓清之,不足以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