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孙昌听了,他是衙门中人,那肯出这桩银子,便道“承先生见爱,盒礼是小事,还我妻子,我便还他礼便了。”那人见他不肯,作别去了。杨棘刺想道:“我的计策,白发百叶的,难道被他强过了?下次也做不起光棍了,不免告他一状,才信老杨的手段。”遂提笔写下一纸状词,大概言孙昌将妻打死,尸迹无存,恳恩判决一段情由。次早投文,将文投上。知县见人命大事,把孙昌取到,责三十板,竟下了狱,待后再审。那伙计冯管来牢中望他,到家中取了银子,与他使用。还喜是衙门中人,终久凡事不同,冯管遂上心与他各处寻访,那里有半点消息。
过了几时,官差冯管往都院下文,冯管闻知这个消息,连忙来到狱中别了孙昌,把孙昌之事,托了衙中朋友,迳往杭州进发。不题。
且说吴仁与玉兰一时高兴,走了出来。那知坐食箱空,又无生涯可做,看看床头黄金尽,壮士无颜色起来。不由长呼短叹,正是:
上天天无路,下地地无门。
吴仁好闷,一迳便走到城中去了。只见玉兰倚门而立,恰好一个戴巾的后生,吃得醉醺醺的往湖沿而来。看见玉兰,吃了一惊,道:“几时移这个美妓在此?”迳往玉兰身边走来。玉兰见他是斯文,连忙避进。这少年认定是个妓女,迳跟进来。玉兰慌了,连忙上楼。那人随他上楼,朝着玉兰拜揖。玉兰只得答礼。那人道:“好位姐姐。”玉兰道:“妾是良人妻,君休错认了。”那人听他说话,是外方人声音,想道:“他见我有酒的,假意推托。”便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道:“若肯见怜,我便送你买果子吃。”玉兰见了银子,巴不得要,奈何他只管认我烟花,笑了一笑。那人见一笑,当是肯了,上前一把抱住,便去脱衣。玉兰慌了手脚,欲要叫将起来,又想他那锭银子。欲待顺从,又怕丈夫撞着。踌躇未定,被他到手了。玉兰虽然受淫,道:“妾非青楼,实系良家。见君青年,养君廉耻,不忍高叫,从君所愿,幸勿外扬。快快完事,恐丈夫撞见,如之奈何?”那人急忙完了,整衣下楼,对玉兰道:“我再来看你。”玉兰点头,那人迳自去了。玉兰掩上大门,上楼想着,笑了又笑道:“杭州原来有这样的书呆,一年遇这般几个,不愁没饭吃了。”想思道:“怎生对吴郎说出情由,也好。我身原是他拐来的,怕他吃醋不成?”
正想间,吴仁推门而入。上楼见了玉兰,便满面愁烦。玉兰道:“那里去这一会,有什么生意可做么?”吴仁道:“我看城中都是有本钱的铺子,就是有小生意,那讨本钱?我方才往石塔上回来,见了那小姊妹,个个穿红挂绿,与一些少年子弟调笑自如,倒是一椿好生意。”玉兰听了笑道:“倒去寻得个乌龟头生意。”吴仁叹一口气。玉兰道:“你若有这点念头,我便从你。”吴仁道:“若得亲娘救命,生死不忘。”玉兰笑道:“招牌也不曾挂,一个人发市去了。”遂拿了那锭银子,把那人光景,如此如此一说。吴仁大笑起来,道:“这番我妇夫二人,不怕饿死了。”吴仁忙去买些酒肴,与妻子畅饮而睡。
次日,玉兰更加打扮,站在门前,这些书呆子见他十分标致,一时间嫖客纷纷,车马不绝。吴仁做了长官,落得些残盘剩酒受用。不题。
且说冯管至都堂下了公文,未及领文,下午走出清波门,去看西湖景致。遂搭小船,撑出港口。他一见了青山绿水,赞叹不已,道:“昔闻日本国倭人在此游湖,他曾题诗四句:
青年曾见此湖图,不信人间有此湖。
今日往从湖上过,画工犹自欠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