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玉奴走得到家,天已大亮,把门一看,见是锁得。恰好一个贴邻起早,往县前公干,见玉奴,吃了一惊,道:“小娘子,你在何处,害丈夫坐在监里。”玉奴落下泪来,曰:“奴今要见丈夫,不知往那一条路去?”邻人曰:“我今正要往县前,可同我去。”二人取路而行。一路上,将和尚之事,一一说了。已至县前,领至牢中。邬利一见,吃了一惊,道:“你在那里?害我到此地位!”玉奴将前事一一说了。满狱痛恨那些秃驴,登时禁子上堂禀明,取出邬利夫妻一问。玉奴将前事一一诉明,县公大怒,即时上轿,迳到华严寺而来。一直进去细搜,拿出三个妇人,三个和尚,一个卖珠子的曹客。又着人到竹园内,掘出两个妇人尸首。忙罢,左右唤转回衙,迳上公堂。问郁氏:“他怎生骗你到他房内?”郁氏说:“老爷,妇人到寺烧香,被悟明、悟净推扯到他房内强奸了,再也不放出来。”玉奴恐江氏说出全身情由,便道:“老爷,不须细问,都是二秃行事,与老和尚一些无干。妇人若不是老僧怜放,就死在寺中,也无人知道。”江氏会意,道:“老爷,就是埋尸,也是二秃二人。”县公问明,把全身释放还俗,把两个妇人尸首,着地方买棺收殓。江氏、郁氏、田氏,俱放回家,发放邬利夫妻,到岳丈家说明此事,以完结案。把悟明、悟净各责四十大板,定了斩罪。将珠子客人问成偷银子的大盗,上文下来,幸勿人命,定了山西军罪。秋后将二秃驴取决于曹市。那几家受他累的,把他尸首万千碎剐,把光头打得稀烂。正是:
只道伽蓝能护法,谁知天算怎生逃。
自古道:不秃不毒,不毒不秃。惟其头秃,一发淫毒。可笑四民,偏不近俗。呼为师,遇俗反目。吾不知其意何云。
天下事,人做不出的,是和尚做出。人不敢为的,是和尚敢为。最毒最狠,莫如和尚。今缙绅富豪,每每礼僧布施,使和尚得享饱暖而肆淫俗。殊不知异端,是乱天下之祸根也。戒之,戒之。
再说这本县有一差人,姓孙,其名昌,年纪二十多岁,尚无妻子。这年来,捻了一张人命飞票,同伙计冯管走到凶身家里去取拿凶手。那凶身家是个王财主,央人请着公人讲下盘子,送出一百多两纹银,方才宽他。寻分上,做事情,了结公案。二人分了这主银子到手,便各出些分资,买些酒肴,二人对饮。冯管道:“伙计,一椿亲事,倒也相应,你今娶了罢。我对门一个寡妇,名唤花玉兰,今年二十三岁了,前年死了丈夫,又无公婆,又无父母,止生下一个女儿,前月又死了。丈夫存日又没有十两半斤丢下,亏他守了两年,目今要嫁。只要丈夫家包笼过来,没有人接财礼的,那容貌标致,不须说起,只那一双小脚儿,张生说得好,足值一千两碎金。”孙昌道:“据兄所言,十分的好。不知缘法如何?”冯管道:“有个媒婆,是寒族,另日着他与你说合便了。”两个吃了一会,天色已晚,冯管别去。
次日,孙昌正在家中打算,只见伙计同一女媒到来。见了孙昌,就取出八字儿递与他道:“你去合合看,如好就娶。”孙昌道:“夫妇前生定的,何用合?多少财礼,送去便了。”媒人道:“别处铺排长短,我老实话,财礼有无不论,如有衣饰,拿几件包笼过来。如无,拿些银子与他做了穿来便了。媒人钱是轻不得的。”孙昌取历一看,道:“十一是个吉日。”就取六两银子递了伙计,冯管接过,同媒去了。孙昌次日约了邻舍,家中男男女女,打点整酒成亲。不免忙了一日,新人到了。拜罢天地,宗亲邻友眷属,坐席吃酒,直至三更方散。有几个亲戚俱住在楼下安置,两个新人登楼去睡。孙昌虽然是个俗子,见了这般艳妇,不怕你不动情起来,但见得:
芙蓉娇貌世间稀,两眼盈盈曲曲眉。
背立灯前羞不语,待郎解扣把灯吹。
孙昌问道:“娘子,和你睡了?”玉兰不答,自知不免,除下冠髻,脱了上衣,把灯要吹了,便往被中,和衣而眠。孙昌摸着玉兰,上下穿着衣衫,随笑道:“免不得脱衣的,何苦如此?”便去解了他上下小衣。未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