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弟到了老虎峒的石壁下,让牛到溪一边去吃水。先没有上去,峒是在岩壁的半腰,上去只一条小路,他在下面叫:
“大哥!大哥!”
“大哥呀!大哥呀!”
象打锣一样,声音朗朗异常高,只有一些比自己声音来得更宏壮一点的回声,别的却没有。万万适间说的那岩鹰,昨天是在空中盘旋,此时依旧是在盘旋。在喊声回声余音歇憩后,就听到一只啄木鸟在附近一株高树上落落落落敲梆梆。
“大哥呀!癫子大哥呀!”
有什么象在答应了,然而仍是回声学着毛弟声音的答应!毛弟在最后,又单喊“癫子”,喊了十来声。或者癫子睡着了。一些小的山雀全为这声音惊起,空中的鹰也象为了毛弟喊声吓怕了,盘得更高了。若说是人还在睡,可难令人相信的。
“他知道我在喊他,故意不作声。”毛弟想。
毛弟就慢慢从那小路走,一直走到万万说的那一堆乱石头处时,不动了。他就听。听听是不是有什么人声音。好久好久全是安静的。的确是有岩鹰儿子在咦咦的叫,但是在对面高高的石壁上,又听到一个啄木鸟的擂梆梆,这一来,更冷静得有点怕人了。
毛弟心想,或者上面出了什么事,或者癫子简直是死了。心里在划算,不知上去还是不上去。也许癫子就是在峒里为另一个癫子杀死了。也许癫子自己杀死了……“还是要上去看看。”他心想,还是要看看,青天白日鬼总不会出现的。
爬到峒口了,先伸头进去。这峒是透光,干爽,毛弟原先看牛时就是常到的。不过此时心就有点怯。到一眼望尽峒中一切时,胆子复原了。里面只是一些干稻草,不见人影子。
“大哥,大哥。”他轻轻的喊。没有人,自然没有应。
峒内有人住过最近才走那是无疑的。用来做床的稻草和一个水罐,罐内大半罐的新鲜冷溪水,还有一个角落那些红薯根,以及一些撒得满地虽萎谢尚未全枯的野月季花瓣,这些不仅证明是有人住过,毛弟从那罐子的式样认出这是自己家中的东西,且地上的花也是一个证,不消说,癫子是在这峒内独自做了几天客无疑了。
“为什么又走了去?”
毛弟总想不出这奥妙。或者是,因为昨天已为万万知道,恐怕万万告给家里人来找,就又走了吗?或者是,被另外那个人邀到别的山峒里去了吗?或者是,妖精吃了吗?
峒内不到四丈宽,毛弟一个人,终于越想越心怯起来。想又想不出什么理由,只好离开了山峒,提了那个水罐子赶快走下石壁,骑牛转回家中。
新废邮第9节
毛弟的妈释然了“娘娘,有人见到癫子大哥了!”毛弟在进院子以前,见了他妈在坪坝里喂鸡,就在牛背上头嚷。
娘是低了头,正把脚踢那大花公鸡,“援助弱小民族”啄食糠拌饭的。
听到毛弟的声音,娘把头一抬,走过去,“谁见到癫子?”
那匹鸡,见到毛弟妈一走,就又抢拢来,余下的鸡便散开。毛弟义愤心顿起,跳下牛背让牛顾自进栏去,也不即答娘的话,跑过去,就拿手上那个水罐子一摆,鸡只略退让,还是顽皮独自低头啄吃独行食。
“来,老子一脚踢死你这扁毛畜生!”
鸡似乎知趣,就走开了。
“毛弟你说是谁见你癫子大哥?”
“是万万。”毛弟还怕娘又想到前村那个大万万,又补上一句,“是寨西那个小万万。”
为了省得叙述起见,毛弟把从峒里拿回的那水罐子,展览于娘的眼前。娘拿到手上,反复看,是家中的东西无疑。
“这是你哥给万万的吗?”
“不,娘,你看看,这是不是家中的?”
“一点不会错。你瞧这用银藤缠好的提把,是我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