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申欣然许诺,分巴宁、厖葱之兵杀回大梁。过外皇城,城外一起百姓拥太子马头告曰:“殿下驱兵东敌,臣等有百战百胜之法,愿与献上。”太子曰:“父老有何奇策?愿闻其诈。”父老曰:“殿下实为东宫,富有魏国,今舍富贵而欲邀功于锋敌之下,胜则富贵无及,败则万世无魏,此是臣等百战百胜之术,愿殿下熟思之。”太子申在马上俯思良久,曰:“吾亦知东宫不可出敌,争奈齐兵围城,君父危迫,岂可不救!”言未讫,哨马报齐兵攻城甚急,太子速宜救驾。太子即驱兵至城下扎寨。
时,孙膑令诸将田忌旗号尽改孙膑旗号,令田忌、田胜挑战,自乘小车与袁达在门旗下观敌。次日,魏兵擂鼓摇旗,太子亲自杀出,见田忌当先,其旗又是孙膑之号,逡巡不敢近前。
巴宁曰:“孙膑已死,此是田忌挟诈其名,以威吾众,殿下不必狐疑,速直杀进。”太子拍马直冲其阵,田忌、田胜摧马挑战,巴宁亦横枪杀出。四马战酣,只见齐阵门旗开处,推出一轮逍遥车,孙膑纶巾羽扇,在呼:“太子别来无恙乎?”太子视之,乃孙膑也!披靡大败,巴宁忙止曰:“此田忌诈扮孙膑,殿下何畏其如虎也?”指挥转太子杀向车前,袁达、独孤陈左右杀出,太子措手不及,被袁达活捉而归。厖葱、巴宁奋力抢救,田胜、田忌四面杀进,二将各自奔归本寨。齐兵攻打不息,厖葱谓巴宁曰:“齐有孙膑,我等非其对手,切宜坚固营垒,我投韩国,请元帅抽兵与交胜负。”欲知后事如何。
孙庞排阵赌刘魏马陵万弩射庞涓
却说厖葱单骑投青龙山,以孙膑在齐生掳太子之事告庞涓。庞涓不信曰:“孙膑已死,此必田忌设诈,汝等落其圈套!”厖葱苦告,孙膑果在。少顷,王与巴宁文书,累次不息,皆言孙膑攻城甚急,庞涓犹豫不决。忽报孙膑遣使至,庞涓召入,拆书看了一遍,其书曰:镇魏大将军庞契兄阁下,忆昔三年云梦,连业同师之情,虽交谊恩逾骨肉,拟约韬略既成,各事一主,声名相望,平生愿足。何期人面兽心,遽生嫉妒,聘贤之诏初颁,刖足之刑便至。不行佯狂,焉得脱难?幸得皇天常祐于吉人,后土不窘于善士。茶车出魏,匹马归齐。献大策于王庭,握总柄于邦国。
迎还田忌,同复冤仇。今拥百万之兵,势如貔貅出穴。调千员之将,威似豺虎离山。长驱渤海,直抵大梁。滚滚旌旗,遮掩九天日月;林林剑戟,环围魏国城池。两兵一接,活掳魏申。
今奉尺书,先达守将,火速抽兵一战,决定雄雌,否则倒戈拜降,来首谢罪。上全魏国山河,下免生民涂炭。若夫执迷不悟,推阻不进,则虽铁统,大梁城打破,止在目下矣!战书到刻,乞照不宣。时周显王二十八年,秋九月上旬。征魏中军大谋主孙膑书。
看罢来书,庞涓心中大惊曰:“孙膑虽在,刖足颠狂,乃人间之弃士,何足道哉?”即留弱卒数十,虚张旗鼓,以守本寨,乘夜班师。不数日,巴宁出接入寨,具告孙膑攻城之事。
庞涓令诸将,次日用心一战,可破齐兵。
却说孙膑闭庞涓回兵,田忌便欲出攻,孙膑止曰:“魏兵素号骁勇,每轻齐楚,今庞涓居韩而归救魏,其锐气已丧,更示弱以诱之,则魏兵片甲不归矣!”遂令将士,各自披挂,以待斩杀。次日,两阵对圆,田忌横矛勒马,高叫:“庞涓何不出阵?”庞涓见是田忌,左带朱仓,右带徐甲,汹涌杀出。大詈:“田忌匹夫!自桂陵一战,盔甲尚在,汝军今日焉敢又来犯界?”喝令左右擒之!徐甲、朱仓双马杀出,田忌迎敌,不上十合,齐兵门格开处,推出孙膑。孙膑在车上欠身高叫曰:“庞涓契兄,别来无恙乎?”庞涓一见,唬得魂飞胆颤,背汗沾流,亦欠身答曰:“人言吾兄已殁于齐,今日之出,小弟之幸也!”孙膑笑曰:“三年同业,尚忍刖足行巫,百计坑陷,今日何承虑吾之深也?”庞涓满面羞惭,但曰:“刖足巫蛊,皆魏王命令,非弟之过也!兄何得蓄怨怀恨,命兵犯界?”孙膑曰:“吾奉齐王之诏,此来决欲破魏建功,图王争伯,各为其主,岂为无名犯罪乎?”庞涓曰:“往事不必闲论,今兄在齐,吾在魏,试与兄赌国!”孙膑曰:“何谓也?”涓曰:“各排一阵,尔能打破吾阵,则以魏降齐,我能打破尔阵,则以齐降魏,倘两下俱不能破,则讲和休兵可乎?”孙膑曰:“可!”
庞渭即将本寨军率分为五队,各树五色旌旗,靠城排成一阵。问孙膑曰:“识此阵乎?”孙膑曰:“此乃五龙奔海之阵,焉有不知?”涓曰:“兄敢打阵乎?”孙膑密令袁达、田盼、田胜、田忌、独孤陈备引长枪步军三千,各攻一方,孙胀率大军从龙口冲入,以白旗一指挥,五方齐兵大喊,将魏兵围作一团,庞涓反被困于核心,其军卒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庞涓忙谓孙膑曰:“可速收兵,吾以魏降齐!”孙膑抽兵,庞涓又集残卒归寨。孙膑遣使去言,庞涓背约。
次日,涓复引兵出阵,孙膑责其背约不祥。庞涓曰:“今日仍排一阵,吾不能破,然后心服纳降。”孙膑即令九员大将,屯作九方,各服一色袍铠,各执一般器械,又将军卒少长相敌,强弱相兼,分为八阵,穿插在九将之中,排成九宫八卦之阵。
膑曰:“识吾阵乎?”涓回:“焉有不识?”膑曰:“汝敢打乎?”涓曰:“何为不敢?”庞涓乃暴悍凶恶之人,本晓此阵,当从乾门打入,见孙膑独车立于巽门,乃引诸将直往孙膑杀进。
孙膑抽身一指挥,九将往来穿插,塞住八门。孙膑密演神术,顷刻天昏日暗,走石扬砂,魏兵困迷于阵,莫知所向。孙膑心知庞涓未肯屈服,亦不剿灭,特设此以恐吓之耳!自辰至未渐渐清朗,庞涓引兵杀回本寨,查各部兵,十丧五六,旗鼓半折,拍胸大怒曰:“吾自命兵以来,来损一兵,不折一将,今日肯以雄名挫于刖足之夫乎?”
正怒间,孙膑遣使督降。庞涓大怒,喝将来使斩首号令。
诸将改换铠甲、器械,再欲出攻,庞涓中军参谋韩随进曰:“吾闻信智仁勇,行兵之具,不可缺一,元帅面许孙膑破阵赌国,吾兵连输二阵,又欲令斩来使,更欲出兵强战,非守信之义也!吾料齐兵久出粮必不继,请凭三寸之舌,往说孙膑请和,兼察其粮,孙膑倘许,则与讲和休兵,否则坚守营垒,出奇兵绝其粮道,不上数旬,二十万齐兵,悉死于大梁矣!”庞涓大悦!遂放其来使,即令韩随游说。
韩随扮作游士,直投孙膑大寨,具贴请见,孙膑览其名姓,顾谓诸将曰:“韩随此来,非游说即是奸细,吾欲决计以斩庞涓,此人既至,极中吾策。”遂令各寨作十万火灶,尽匿粮米,诈囊砂草于各寨,然后召韩随入寨。随参见孙膑曰:“吾乃燕人韩随是也!”孙膑曰:“来此有何计议?”随曰:“吾欲投云梦学业,闻齐魏交兵,询之乃谋主与庞元帅为敌对,故从径道来见谋主,欲有所请!”孙膑赐其坐位曰:“韩兄既欲受业鬼谷先生,亦为道契,有何教益?膑愿从命!”随曰:“吾闻二公皆云梦之派,何必自相攻击,以致害道伤义乎?”胶曰:“庞涓失义妒能,故用百计刖吾之足,吾何容忍?”韩随曰:“元帅度量狭小,嫉妒同业,诚得大罪于谋主,然谋主乃仁人君子,诚体江海之量,释往日之怨,议和寻好,使天下谈公为重义高贤,岂不美哉?若驱东海之兵,久羁外国,吾恐兵疲粮尽,胜败未知。且魏兵素号强悍,受困既久,一旦军民激怒,尽心效力而出,则谋主之威望挫于轻战之下,惟熟思之!”孙膑正色曰:“韩兄何言也?庞涓失义,虽三尺之童,亦皆唾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