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睡不着。”林倩倩说的似乎也很轻松,其实这句话的分量很重。人们习惯把很重的情感放在轻飘飘的话语里,然后装成漫不经心的样子说出去,不乞求会有任何温暖的话语。
  夏振宇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回应,他输了,从一开始就输了。然后,只有一个绵长的“哦”从喉咙里发出来,显得那么干涩无力。他朝向窗外,眼睛有些湿润。他觉得难受极了,他对于她,只是那些男人们中的一个。
  她看了看他,虽然脸上依旧没有设么表情,这是她保护自己最好的方式,从不轻易的在脸上显出任何喜怒哀乐。内心却早已开始用任何一种可以表示快乐的表情尽情地演绎着。她是个城府极深的女子。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两年的时间飞速而逝,让人还没来及抓住一切便已物是人非。这个世界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变化,眼前的一切也都瞬间成为了历史。
  历史的书页上,赫然写着晓和黑泽两个名字。
  林倩倩不想过多的去回忆两年前的那些过往,甚至连昨天的事情都不想去回忆。两年前,那突然出现的两个人以及随即而来的吵闹是她一生的痛。她至今也不明白,至今到底是谁?自己到底是姓夏还是姓周还是姓张了。
  那一刻她发现自己太渺小了,渺小到无法抵抗这一切。她选择了离开,离开了黑泽,离开了晓,离开了那个被带走的叫夏振宇的男孩,离开了这座城市。
  异国他乡的日子里,她将一切的心思都放在了学习上。用忙碌来麻痹自己的神经,以期能忘记过去的一切。
  而两年以后的夏振宇早已今非昔比,不再是当年那个一脸愣头青的男孩。他似乎成长了许多。先是进了周家的公司,一年时间从最底层做到了总经理的位置,让员工心服口服。然后接管公司后更是得心应手,一年的经验和人脉让他领导着周氏旗下企业更上一层楼。最令大家羡慕的是,上个月他结婚了。他的妻子是一个年轻的歌手,两人郎才女貌,祝福声挡也挡不住。
  章聿和林倩倩驱车前往周家住宅。林倩倩一直没有说话,章聿知道她是有心事,怕触碰她的记忆也不便问出口。
  两年了,他看着林倩倩慢慢变得开朗热烈,心里是开心的,但同时也有一些担忧。他害怕撕去伪装的林倩倩,害怕看到林倩倩眼底的伤痕。
  沉默了许久,他停下车,到了,就是这里。
  林倩倩站在周家的宅子面前,上一次来这里,自己和夏振宇还是亲密无间的关系。而现在,却是以旧时老友的名义来拜访新婚的夏振宇。身体里的某个地方突然抽动了一下。
  章聿站在林倩倩身后,什么也没说,静静地等她做决定。
  许久,林倩倩眨了眨眼,我们进去吧。
  开门的是刘姨,看到两年前的姑娘登门来访,刘姨有点惊异。这个姑娘瘦了,但清瘦下来的她反而令人移不开眼球。
  “周叔叔,好久不见”林倩倩甜甜地笑着向周厉沉打招呼。
  周厉沉看着林倩倩,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突然觉得很对不起她。
  “刘姨,谁呀?”楼上传来一个女声,叶珊走下楼来。
  林倩倩突然定住,没错,叶珊就是当年的丫头。变化有点大几乎没有认出来,但是声音还是当年的声音,原来,她终于还是做了夏振宇的妻子。
  章聿虽然不认识叶珊,但是他知道就是前几天海报上的那个佳人。夏振宇,原来真的结婚了。他害怕林倩倩会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但是林倩倩一如既往的甜甜地笑着。真是个傻丫头,怕伤害到别人吗?其实你也受伤了,你不说出来,我们也是知道的啊。
  气氛还算融洽。夏振宇却迟迟未露面,在林倩倩和章聿道别之后也没有见着他的声影。
  回去的路上林倩倩一直不停地说话,“章聿,原来亲生的父亲是这样的。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过这样也好,都有了各自的生活,互不打扰,或许是最明智的做法。这样,大家都好。”
  章聿不知道林倩倩到底是怎么想的,虽然她没有表露出来,但是他知道啊。她的所有事情他都明白,她是很难过了吧。他有种想拥她入怀给予她所有的温暖的冲动。“倩倩,其实你在我面前不用假装过得很好的,想哭就哭出来。不要折磨自己,好吗?”
  林倩倩突然沉默了,过了一会,她说,章聿,怎么会这样呢。我觉得这个世界好混乱,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她没接着说下去,章聿突然把车转了个方向。他突然决定不送林倩倩回家了。他要带林倩倩去另一个地方。我带你去见你想见的人,我知道他在哪。
  周氏集团顶层的办公室内,夏振宇边坐着边抽烟。烟灰缸里已经装满了烟头。
  两年了,她终于回来了。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他是怎么伤害她的,他永远都记得她憔悴的面容。两年来,林倩倩不曾联系过他。他无从知道她的生活。他整夜整夜的办公,学习,用工作来填满自己的生活,他以为这样就可以不去想她,然而一切确是徒劳!他没能忘记她,反而更加地思念。结婚了不久,却听见她回国的消息,她还要去他家做客,他实在没有把握在看到她的时候抑制住自己想要搂住她,抱紧她的冲动。他是个懦夫,他选择了逃避。
  林倩倩和章聿站在飞速上升的电梯里,她知道自己将会见到谁。可是那个人,偏偏又是她的哥哥。电梯门开了,林倩倩突然做了个决定,一个人去面对他,剩下的路,她能够自己走。她对章聿说:“谢谢你,但是我想一个人。”
  章聿看了看她,最终还是同意了。如果他知道这个决定会让他在今后漫漫的一生中度过无数个不眠之夜,他一定不会轻率的同意。但是人们往往没办法知道后来的事,所以才会有遗憾。
  夏振宇抽完最后一根烟,抱着头睡在沙发上。准备在这里度过他的夜晚。突然林倩倩推开了门,空气里弥漫着香烟的味道。夏振宇转过身,看到了林倩倩。
  久久无语,最后是夏振宇的一声轻叹。“你过得……还好吗?”
  “我过得不好,我以为离开你能够让一切好起来。可是我没能做到。”林倩倩一说话,眼泪就掉了下来。眼前的男人就在她身边,一伸手就能触及,却又那么远那么远,远到另一个世界。
  夏振宇心里也是百感交集,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他知道自己应该给林倩倩一个拥抱。可是他最终也没有。
  “以后,我们会是好朋友。对吗?”夏振宇看着对面的人哭泣的面容,多么想帮她擦干。可是他不能够。一切只因为,她是……妹妹。
  ……。
  又是沉默。
  良久,林倩倩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夏振宇道:“你结婚了居然都不告诉我,太不够意思了。哥哥”她的眼睛里面泪花已经消失不见,她又做回以前那个开心的她。
  夏振宇突然明白过来。曾经的海誓山盟早已经不见,那又何苦折磨两个人,折磨那两颗原本就已经伤痕累累的心。他决定两个人都不要那么纠结,虽然他要抑制住心中的冲动需要很大的勇气。
  “呃……你饿了没?我带你去吃酸菜鱼吧,南苑路那里新开了一家酸菜鱼,很好吃的。”夏振宇收拾好一地心酸,平淡地对林倩倩说。
  “好啊!”林倩倩用开心的音调说。她抬手抚摸着左手上的檀木佛珠,一切都是那么好,出国的妹妹回国后哥哥给妹妹接风,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切都很好,除了滴落的泪水和狼藉的烟灰缸,以及那一声清浅到无人知晓的叹息。
  躲不开命运的安排,安于现状或许也是一种选择。谁又能说这有错呢,或许唯一的错误是他们太年轻,还未学会与这个世界好好相处。
  她不是孤儿,她从来都不是孤儿。原来她只是一个连孤儿都不如的弃儿!死在日本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而那个以2巴掌结束了他们之间关系的森也只是一个有耐心的恶魔而已。2年前当自己的亲生父母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她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也是假冒的。
  不过林倩倩已经无所谓了,因为她已经再也没有什么好骗的了。
  林倩倩下了火车,付清远在火车站接她。
  “妈……”林倩倩生硬的叫出这么一声,眼中却不由自主的流出泪水。张越从来不是一个会体贴妻子的男人,母亲这两年日子也肯定不好过。
  “妈,这两年爸还是老样子吗?”林倩倩问道。
  付清远接过林倩倩的袋子,“还好,他不像以前那样了。可能是我们年纪都大了,有些事情也慢慢地被时间淡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