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筝的话一直都在穆雪的脑子里面旋转着。此时宿舍里面空无一人。中途朱筝打过电话来,可穆雪的心思实在是乱的很,只说和叶茁樵在宿舍里面聊天,朱筝知趣的说自己晚一些回去。
  将门反锁,耳朵里面插着耳机,将音乐的声音放到最大。在穆雪的童年和少年时期,都是在“妓女”这两个字的阴影下苟且活着,她用尽了一切的努力去澄清,用了最大的理智控制自己不去杀了那些侮辱自己和母亲的人,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穆雪唯一的愿望便是自己和母亲的过去都清清白白,不再遭人白眼。
  如今母亲已经去世多年,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去,身边有了爱自己的人,经历了这么多以后,也有了属于自己的朋友圈子。
  可她终究还是逃不过那个两个如噩梦一般的字眼。
  耳机里面放着欢快的震耳欲聋的音乐,可穆雪却是什么也听不见,大脑像是被塞满了东西一样,运作不了,只是一个劲儿的掉眼泪。
  不知道是在害怕,还是什么。
  直到——余肖走到穆雪的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穆雪下意识抬起头,看见是余肖,愣了一下,赶紧将眼泪擦干净,耳机扯下来:“回来了?没什么事儿吧?”
  “没事儿。”余肖笑笑,脸上却依然是淡漠的表情:“就是问问上周例会的事儿,开会的时候,出了一点叉子。”
  “哦。这样啊。”穆雪应了一声。
  此时天已经渐渐的黑了下来。余肖的位置逆光,在穆雪的角度有一些看不清她的面。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阴影当中,让人看不清她是何种表情。两个人就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对视着,一动不动,如雕像一般。
  “余肖你……”穆雪看着余肖,艰难的开口,却在那一瞬间便有一些后悔了,想要将后面的话咽回去。
  “什么?”
  穆雪本来想要直截了当的将事情问个清楚。朱筝说的话,穆雪在心里想了一万遍,她是清楚的知道这谣言的可怕,今天是朱筝一个人怀疑,或许明天,后天,这消息就会传遍学校。
  等待余肖的,会是比自己从前更加可怕的羞辱和嘲笑。但她却犹豫了因为——
  她害怕那一切都是真的。
  自从上了大学以后,她听过很多在校大学生做援交的事情。这在大学校园里面一直都是心照不宣的秘密,她害怕自己身边亲近的朋友,真的是那样。
  但心里有个声音迫切的想要得到答案,难道要自己心里一直别扭下去,一直猜疑自己的朋友吗?朱筝“死去”的那段日子里,陪伴自己的一直都是余肖自己,她不想这种亲密的关系被自己的各种猜疑毁了。
  余肖是何等聪明的人,看到穆雪脸上尴尬的表情便知道她一定是有话要说了,只是不知道碍于什么不肯开口。她在穆雪身边坐下来,说道:“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看你这样子,我憋得也难受。”
  穆雪的眼睛紧盯着余肖,余肖的眼睛只有再看着穆雪的时候才有些许的暖意,这个神情让穆雪稍微的安心了一点:“我听说你在外面……和别的男人……”
  毕竟是这样的尴尬的问题,穆雪说得吞吞吐吐,尽管没有点明白,可是意思已经很清楚了,话刚出口,穆雪就马上低下头去,不敢看余肖的表情。
  沉默。
  长达一分钟的沉默,可是对于穆雪来讲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朱筝说的?”
  良久,余肖才轻轻的问道。
  “恩……朱筝说,咱们请叶茁樵吃饭的那天晚上,看见你和一个男人……”穆雪一边用余光观察这余肖,一面小心翼翼的说道。
  “果然是那时候。”仍然是漫不经心的语气,可是语气里面的寒意却让穆雪不寒而栗。
  见穆雪没有回答,余肖心里也就明白了其中一二,嘴角上扬了一丝冷漠的微笑,虽然还是注视着穆雪,可是那神色却和之前完全不同。她意味深长的摸了摸穆雪的头发:“如果事情是真的呢?”
  穆雪听到这句话身体猛地一怔,不敢相信的大睁着双眼看着余肖,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一下子就将余肖的手打掉,僵硬的摇着头,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余肖看着穆雪的反应心里猛地一疼,整个人像是迅速沉入冰凉的海底一般,一种难以言表的失望漫延心口,让她喘不过气来,不过她马上就笑了出来:“哈哈,说你傻你真是傻啊,怎么可能?那天朱筝看到的人是我姑父,出差路过这里来看我的,中途他喝了点酒,喝多了,我接他回酒店,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吓死我了!”听到余肖这样说,穆雪感觉一直笼罩在自己头上的乌云一下子就散去了,拉过余肖的手:“我就说啊,你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
  “学生会那边还有事情,我收拾一下走了。”余肖将自己的手从穆雪的手中抽了出来,笑着说道。可出了宿舍之后,余肖却转身进了洗漱间,冰凉的水将手冰的通红。她用力的甩着,似乎并不是想要将水甩干净,而是甩掉了——
  她对人唯一的一人信任和怜惜。
  独自一人站在校园最阴暗的角落里。余肖紧握着手中的电话,声音又回归到最初,冷淡的,没有一丝感情的状态:
  “你说的话,我想了想,不管那视频能不能拷贝出来,多一个人知道,对咱们就多一分不利。”
  “哈哈,果然这才像你啊,那你是怎么想的?按我说得来?”孙阳的奸笑充斥在话筒里面。
  “现在还不行。”余肖疲惫的闭上了眼睛,脑子里空白一片,再也没有任何的温暖可以治愈她,声音空洞:“穆雪那丫头,我得亲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