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穿抗日国军军装的清瘦男鬼,面容和善,个子不高,顶多一米七的样子,胸前带了一朵白色小花,正准备跟对面的新娘子互相对拜。新娘子我再熟悉不过了,就是小菊阴魂中的一魂:地魂。只是她完全没了孩子气,像个大人一样端庄大方,头上一缕白纱在四处漏风的孤坟中随着阴风缓缓的飘曳着。
一旦拜天拜地拜人,阴婚就算成了,阴间的婚姻登记簿就会自动增加这桩婚姻的存在。就在这时来不及多想直接打断道:“慢着,我今天不是来道贺的,我是来接人回家的。”这家仅有的两只鬼和小菊一下就愣住了,没有在继续下去。我厉声说道:“鬼婆婆,你难道不知道小菊是活人么?这么大岁数了,结阴婚这种事儿难道不清楚吗?小菊还没死呢,你们私自抢走魂魄来这儿跟你孙子结婚合适么?我今天不想给你们两个打的魂飞魄散,你看就我这道行还收拾不了你们吗?今天我把小菊带走,也不为难你们,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不然,我可没多少耐心跟你们扯。”
鬼婆婆看着我身上散发着恐怖的阴气能量,最后低下头呜呜的哭起来,他的孙子上前扶着椅子上的奶奶安慰着:“奶奶,这个婚孩子不接了,本来就是我们理亏,爷爷定下的阴魂是等小菊死后,我们就再等等吧。”
“哎,我就怕等不到那天了,你爷爷死的早,你的父亲母亲也早早就不在了,你是我们李家唯一的香火了,我怎么忍心看着李家没有后啊。哎!”鬼婆婆长长呼出一口气,继续有气无力的说着:“既然这婚没有结成也许是老天就想让李家绝后的,天命难为呀!”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听得我一头雾水,但是眼看小菊的地魂快失去记忆了,一旦七天之后完全失去阳间的记忆,就算回去了也无能为力了,跟阳间的肉身已经融合不到一起了,所以我最后的决定就是先把小菊的地魂送回体内,再来这看看这家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我抓着小菊的地魂时,她的反应木讷,完全都不认识我了,我俩快速的向家的方向飘飞着。
片刻之后,抓着小菊的阴魂向小菊肉身内一推。完了,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小菊的地魂没有进入体内的意识,肉身眉心处的死气缭绕,恐怕凶多吉少了,正在这让我直挠头的时候,眼前飘过来一只黑鞋鬼,正是刚刚遇见的鬼婆婆,黑鞋鬼道行?来不及多想,直接问道:“你来干什么,没完了是吧!”鬼婆婆没搭理我,直接将身体的阴气逼到鬼手指之上,轻轻点在小菊地魂的后心处,然后用力一推,小菊的地魂就这样轻松的被推进了肉身之中,伴随着小菊一声咳嗦,小菊醒了,没等我道谢,鬼婆婆已经不见了踪影。看着王姐扶起虚弱的小菊我也放心的钻进了自己的肉身之中。
李家鬼婆婆一系列的举动让我产生了莫大的好奇,先是一翻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又跟随我到这救了小菊一命,在我看来这家鬼一定有难诉的苦衷,鬼婆婆心肠肯定是好的也是讲道理的,不然就他黑鞋鬼的道行不至于这么轻易放弃到手的孙媳妇。醒来后我稍微定了定神,跟王姐说道:“让小菊好好休养应该没什么大事,我有点事需要先离开,王姐有事你给我打电话就行。”
我再次来到鬼婆婆的破坟前,跪下磕头三次,供上三炷香,烧了一堆纸钱。我想我应该了解一下他们苦命的一家子,或许我还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当我起身要站起时,鬼婆婆和他的军人孙子阴魂已经在我面前,他们也同时向我鞠躬。我上前扶起鬼婆婆,她的眼睛下两条阴气泪痕延伸到下巴,我知道这一定是她多年留下了痕迹,两条阴气线看着有些恐怖。抛开阴气泪痕不说,面容却跟她的孙子一样和善。
鬼婆婆缓缓说道:“我知道我们做的不地道,但是我们也没办法啊,我们李家就这一个独苗了,你说再没个后,可怎么活啊,自从我嫁到李家就没有过一天太平日子,我的老公生下他爸爸就战死了,我的儿子取个媳妇生下孙子也战死了,儿媳妇嫌弃命苦也自杀了,我就想着呀,想着有一天能看到孙子娶妻生子我也算是闭上眼了,没想到,没想到孙子也战死了,我把孙子尸骨安葬在这土坟里我再也没了盼头。我死后因为一口执念我没有去地府投胎转世,而是守着孙子的阴魂不舍得离开。我们世世代代三辈子都血洒战场,为什么就不能有个后啊,老天啊,你睁开眼看看我们李家。我们上辈子做了再多的恶事也该还清了吧!我这老婆子就要个后代就这么难?鬼后代也不行吗?”
鬼婆婆这是在抱怨老天的不公,如果换谁摊上这命都好不到那里去?换做是我我早该指天骂地了。而她却只是一味的祈求老天的怜悯。这种故事如果没有亲身经历过,可能只是不痛不痒的同情罢了。亲身经历过才知道什么叫痛到骨髓。
我说出了心中的疑惑,问道:“婆婆,你们李家为什么三代都在战场呀,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抗日战争一共也就十几年早就结束了呀!”
“结束,哪里结束了,那是你们阳间结束了,我们这块土地还早着呢!哎!”
“这些阴魂都归地府管吧,他们不来收走么?”
“孩子,你认为这些死去的战士多少是寿终正寝的?地府能收走几个?枉死城城主卞城王跟正一道互相勾结,说白了这地方归正一道管理。那帮臭道士不知道按了什么心,哪方弱了就帮帮哪方,所以多少年来我们的战士阴魂跟鬼子阴魂也没分出来胜负,就这样一直打着,我觉得正一道那帮臭道士都死绝了这场阴间的战争才是尽头。”
鬼婆婆继续说着:“我的鬼孙子可怜啊,他的爷爷跟小菊的爷爷曾经是战友,他们就定下来如果两家有合适的姻缘就结为夫妻。我孙子天天出去打仗,说不定哪天就战死了,而小菊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等到死亡,那时候我孙子的阴魂早就不在了。所以才干出来这样荒唐的事,请你原谅我这把老骨头差点害了小菊的命。我真是糊涂啊。”
这样通情达理且善良的婆婆我就是长了一颗石头心也该化了吧。她的命太苦了,就是她在愤怒下杀个千八万人我都能理解她。最少她的愤怒是有理由的,可是她一身的道行却没那么做,只是在一味的祈求着上天的怜悯。我再次看向婆婆的泪痕,鬼没有眼泪,她眼里溃散的阴气却形成了深深地印痕。
鬼婆婆继续说道:“今年老天总算睁眼了,听说卞城王被一个年轻人一剑劈死了,还有一个正一道很厉害的长老也被那个年轻人干掉了,我有种感觉,那个年轻人定会还世间清明。恐怕我等不到那一天了,我早就活够了,就是放不下我孙子。”
我默默的擦去眼泪,心中的愤怒化作成对正一道的仇恨,所谓的名门正派,狗屁!简直就是一群败类,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让战争结束一直折磨着这些亡魂,我现在也不想知道了。反正他们没干好事儿就对了,可能干掉他们的时候真相才会水落石出,但是不耽误我做事,我不主动招惹谁,得罪我了肯定不行。正一道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