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轰隆隆——”
雷声阵阵,雨点瞬间密集地敲打上了未曾关紧的木纱窗,发出了‘嗒嗒嗒’的响声,不大,却依旧扰人清梦,紧接着,哐——
明晃晃、寒颤颤的闪电,从天际霹下,划出一道扭曲而恐怖的线条,直达整个幽深庄园,伴着狂风呼呼吹起,刮得窗子咯吱咯吱直响,玉白般色泽的纱帘不时翻飞。
暗夜中,不知谁还能安然入睡?
如许无奈地披上轻柔却保暖的外衣走到窗前,突地,一道幽蓝色的光芒骤然劈下,让人禁不住一抖。
如许并不害怕,却也控制不住身体的自然反应。
暗暗叹了口气,将窗子给栓紧了,回到床边,却没了睡意,索性便倚在床头闭目假寐了起来。
暗玉山庄、卫少倾……世间多烦扰,于她,却总也是逃不开的!
“轰隆——”又是一声,古乐儿担忧的望着那依旧毫无动静的房门,都这个时辰了,她的相公——卫少倾却还未回房。
古乐儿知道,他一定是同爹爹在一块,也知道他们有很重要的事情商量,只是……
“小姐。”一脸为难的丫头弄玉再一次劝道,“小姐,您先歇下吧!姑爷定是有要事还未处理完,您要再不歇息,明儿该没精神头了,姑爷见了也会心疼的。”
古乐儿无奈颔了颔首,由着弄玉将她扶上了已然铺好了的锦床。
弄玉细心地将被角掖了又掖,才放心的吹熄了烛火退了出去。
古乐儿恍然一笑,如今的她已然能够如同普通人般同他人相处了!
还记得,那一年午后,她不经意间地抬头眺望高墙之外,露出的繁绿是多么得生机勃勃!令她禁不住想跨出去,也那般做了。
“大小姐。”
后门的侍卫看到她点头问安,只是却隐藏不住那一丝有厌恶。
“嗯。”古乐儿淡淡应了声,垂着头不敢去看他们,其实,她早就习惯了不是吗?
“大小姐您……是要出去吗??”其中一门侍问道,“要不要奴才找人陪着你一块?”两侍卫也不记得,他们的大小姐何曾这么一个人出过山庄?
“不用了。”古乐儿愣了下,轻声回答。消瘦的身影急步朝外走去,似乎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赶般。
那两侍卫面面相觑,愣愣地望着古乐儿的身影消失在面前。
“大小姐是怎么了?不会出什么事吧?”高一些的侍卫随口问着自己的兄弟,又像是在问自己。
“谁知道呢?”另外的那一个侍卫耸了耸肩,“不过,咱们也用不着操心,谁不知道暗玉山庄的大小姐是灾星转世,命硬的狠!”
“嗯,说得也是。”原先问的侍卫忙应声赞同。
随即,两人结束话题,又认真地做起自己的工作。
尚在不远处的古乐儿拉了拉唇,苦涩地笑了,原来自己竟是这么惹人讨厌。
明亮的眸子望着无边尽的天空,天那么蓝,云那么白……她的心里却只有迷茫。
娘亲离开时,她才刚出世,据说当时一块出事的还有为她接生的产婆,因此,庄上人人都说她是克母的灾星。辛而,爹爹因着娘亲临终的嘱托并未将厄运全部归咎到她的身上,但是,她也知道,每每想起娘亲,爹爹还是无法全心释然。
十七年来,暗里不知有多少人嘲讽她,她都知道,早该死心了的!
漫无目地的,她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一直走,一直走……跌跌撞撞,连她自己也不知在寻找着什么!
“姑娘,小心。”
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然后她感觉有人拉住了她。
古乐儿抬头,一张周正而颇有书卷气的俊脸近在眼前,眉目间带了些许官门子弟的气息,不同于一般江湖儿郎的白晰肤色,却又夹杂着一股江湖人的气质。
不十分明亮的双眸似一汪幽深的暗泉,让人一不小心便沉溺了下去。
“你……”古乐儿依旧恍惚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姑娘,你差点摔倒了。”放开拉住她的手,男子淡然地解释。
古乐儿白晰的颊蓦地涌上了红晕,手上传来的温度似烙铁烫了她的指尖,虽然松开了,却依然让她觉得灼灼。
男子自然也发觉了她的不自在,在近处瞧仔细了古乐儿面容姣好,发丝如墨,神情的迷茫更令人忍不住想要怜惜……原本的心思竟不禁有些消散,但也只是一瞬,便又恢复了。
“呃,如此多谢公子。”
古乐儿有些尴尬地福了福身,思绪愈发飘忽,朦朦胧胧间,不知该如何的她只得转身度步走。
“姑娘!”男子见她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又有些担心,蹙了蹙眉,唤住她。
古乐儿不明所以,却还是站住了,张着迷茫的双眸望着他。
“我瞧姑娘似乎有心事?”男子轻声问。
“……”古乐儿望着他,不说话。
见古乐儿一副不愿多言的模样,男子倒也没有表现的多在意,反而继续道,“姑娘不要误会,在下只是……”
只是男子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古乐儿出声打断了,“你知道哪里有湖吗?”
其实,古乐儿虽然是暗玉山庄的大小姐,却是甚少出来的,更别说是独身一人跑出来了,何况,她还是个路盲。
“湖?”男子望着古乐儿,幽深的眼眸更加幽深了,隐隐海带着一分思量。
“公子不要想太多,我只是想到湖边吹吹风,散散心。”
古乐儿不过是想到了庄里的丫头说过,去湖边走走心情会好很多,只是,看着男子的打量,她隐约也瞧出了他的猜量,忍不住有些想笑,原来这不认识的陌生人也会这般担心她,不期然的,心情也没有先前那么阴郁了。
“哦,如此。”男子闻言迅速隐去了思量,“在下知道附近有一泓灵湖,唤思情,姑娘随我来吧。”
古乐儿点头,亦步亦趋地尾随着男子向前走,那刹那忽的觉着眼前这男子的背影很是挺拔,加上那稍的肩膀,似乎有很有安全感,蓦地,秀脸再次红了个透彻,幸好,前面的人并未转过头来。
就此,两人不发一语的一直走着,直到那思情湖出现在眼前。
到底是小有名气的灵湖,湖岸上实实在在聚了几波公子小姐。
湖风凉凉的,夹杂着清新的水气,和熙的阳光洒在上头,荡起阵阵粼粼波光,湖边亦是碧草如茵,弱柳扶风,风过草动,枝条翻飞。
古乐儿站的地方离着人群有些距离,站定,青丝随风,单薄的背影透着悲伤。
男子无声的立在一旁,表情一如往初的平淡,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心中竟莫名有些感怀,这是一个单纯的女子……
“你是一个好女子。”男子突兀地淡淡叹道。
古乐儿瞬间呆愣,眼眸下透着不安,“好女子吗?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随即沉着头喃喃,“像我这样的灾星怎么可能是好女子呢?”
男子抿了抿嘴,认真地看着她道,“灾星?没有谁能真正笃定一个人便是灾星。”
古乐儿没有如同预期的在男子脸上看到害怕或厌恶,又听闻了此言,心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可是所有人都认定了我是灾星,是克死了亲母的恶人。”
“这不是你的错。”男子望着那朦胧的双眸,“人生人死早有定数,并不会因为某个人而突然改变。”
“是吗?”古乐儿不能确定。
“是的。”
男子虽然这么答了,心中却烦躁了起来,命中自有定数么?可他偏不信命,凭什么他就要退让?凭什么就因为一个姓氏便失去了资格?他会用自己的方式让他们知道,他才是那个被老天爷选中的人!
而古乐儿,她其实只是一个从小遭受到众人的排斥,随即渴望爱,更渴望得到认同的小孩子。
凉风阵阵,男子笃定的站在在风里,衣袍翻飞。
古乐儿望着他平静如初的侧脸,双眸渐渐明亮起来。
“谢谢你。”古乐儿望着萍水相逢的男子,真心感念。
“不用谢。”男子摇了摇头,回望着古乐儿不再迷茫的神情,幽暗的眼瞳闪了闪。
“我叫古乐儿,你呢?”
这般问着,虽说是江湖儿女的古乐儿也还是突然觉得有些羞涩。
“在下卫少倾。”男子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近年独自在外游历,最近便在贵地歇下了。”
两人正对望着,远处忽的传来几声讶然声,古乐儿一愣,原来好比白驹过隙,已然日落西山,晚霞如火,将暗蓝的天空点缀得缤纷夺目。
卫少倾亦是注视着这美景,古乐儿侧首瞧着他不知不觉间竟痴了。
…………
“少倾……”
回过神来,古乐儿愈发觉得缺了少倾的寝被间竟是那般凉。
只是,古乐儿永远也不会知道,真相,终究只能是被深埋地下的……
卫少倾回来房里的时候,已是后半夜了。
他蹙了蹙眉,调了调呼吸,才轻轻推开了房门。
虽然,前半夜突然降了一场大雨,雷电交加,但是眼下都这个时辰了,想来古乐儿早已睡熟了!不自觉的,手中的力气控制的更加小心了。
其实,在这场游戏中,真正输掉的人其实是他。卫少倾自己早就已经发现了,不是吗?只是,他有他一贯的孤傲,所以,卫少倾知道,或许到死,他也不会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