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丹城外
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生活在一个谎言里。策马飞奔,离倦不知该往哪去。林宝嫱的那番话还在他的耳边飘荡。
贱种吗?那个他唤了近二十年母妃的女人居然这么谩骂着他,眼中带着深深地厌恶,好似孝敬了她这么多年的自己根本就是一根杂草,或许,连杂草都不如。那一刻,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该去找父王问清楚吗?离倦觉得好笑极了,想也没想的,便冲了出去……
“母妃、母妃!”小小的可爱男孩迈着小短腿,捧着手里小巧精致的弓箭一脸兴奋地向不远处的华丽妇人跑去,“母妃,你看,这是王父给孩儿的生辰礼物,是王父亲手做的呢!”说着,一双乌黑的星眸亮晶晶的望着那个被众婢子围绕着的女人,其实,他只是想她能抱抱他,跟他说声生辰快乐就好。可惜,他失望了。
“是吗?”华贵妇人高高在上的瞥了眼小男孩,“那你跑后院作甚,还不回去练习箭术。”说着,便再也不看一眼小孩,端着优雅的身姿缓缓离去。
这是离倦五岁的生辰……
“小倦,你在这做什么?”年长岁余的秦离侥欢快的蹲到他的身旁,“呃?你怎么在熬药?”
十一岁的离倦小心的看着火候,“母妃病了两日了,我怕丫头跟昨儿一样贪玩误了时辰,就亲自过来熬了。”
秦离侥闻言不禁有些目瞪口呆。
离倦小心翼翼地端着药轻轻的走到母妃的床前,“母妃,这是孩儿亲自熬的,您起身喝了吧。”
病弱的女人虽然脸色苍白,却依旧雍容,闻声,只是睁眼瞧了瞧有些担忧的离倦,柳眉微微一皱,“我现在不想喝。”
离倦凝眉,劝道,“母妃,良药苦口,趁热喝了药效才好。母妃……”
“啪——”
不等离倦说完,便突兀被狠狠地推搡了一下,离倦一点准备也没有,滚烫的汤药怕被打落在地,离倦一脸哀伤的望了眼他的母妃,蹲下身子想要整理。
“出去,这里不用你收拾!”
离倦暗沉了双眸,起身离开,双手紧紧握紧,手指上微微的红肿却根本不及心中的难受……
…………………
最终,马儿在绕着城镇不知跑了几圈之后慢了下来,离倦亦有些无力,脑中乱七八糟的回忆终于停止。
不知不觉间,日落西山,城外一片黄凉,如同晚秋般的萧索,一如离倦此刻的心情。下得马来,遥遥望着四周的古道山丘,离侥无力的席地而坐,不觉间有些后悔,如若此刻有酒一坛可以解千愁那该多好,虽说酒入愁肠愁更愁,但好歹也可以让心舒缓一刻。
天际越来越暗,古道上早已没有了往来的行人,离倦望了望古朴的城门,要回去吗?
离倦正举棋不定,突然,身后传来阵阵的窸窣声。
“喝!”一声低沉的呼喝声划破黑夜的长空。
怎么回事?离倦在夜色中全身戒备,暗想,有人袭击!转瞬之间,周围便出现了三个黑衣人,全都蒙着面,只露出了一双双或阴暗、或狠戾的眸子。个个手中握着精良的兵器,并且,身手都不弱。离倦暗忖,看来是有人想要自己把命留在这里了!
“你们是什么人?杀手吗?”离倦凝目注视着这群人,袖中的短剑用力捏在手掌中,“在下愿意出双倍的金银,请将买主告知。”
离倦早就发现这帮子人不是好相与的,此般说来,不过是争取时间好想办法突围。
可惜,对方明显不会买帐。
立马,其中一人猛地他向杀来,细看此人,离倦猜测是个年约三十上下的男子,虽然此人臂上环着一把圆月型的环刀,却是一掌袭来,离倦听出掌声迅猛,自己很难避过,就算避过了也休想再走,毕竟他从小作为王府世子,花在在武道上的精力时间都很是有限,所以他清楚自己的功力到底有几斤几两,两人的武功相差太远了,所以离倦素性不理睬,自顾后退,“碰”一声,终究还是没能逃过,一掌实击。幸好,离倦早有所料的把全身功力集尽于胸背,自己并未受到实质上的伤害,可依旧飞出去丈余,离倦索性借力连连又退出数丈,落地时有些踉跄,继而,头也不回,飞奔而去。
另外两人见此,对视了一眼,纷纷纵身追了过去。离倦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劲风声,不禁心惊,没想到那两人的身手要更加的厉害!
离倦却不知,这三人正是隶属于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黑煞楼杀手。
黑煞楼向来神出鬼没,一等杀手也都是武道上的佼佼者,因而十几年下来颇有些威名。而这三人,俱是黑煞楼的一等杀手,其中腰悬双刃戟的更是黑煞楼的主管之一,复鱼。
复鱼带着两个手下很快的就拦住了离倦的去路。
这回三人不给离倦任何遁走的机会,一起向他围攻,而且招招均是狠戾的杀招。
复鱼的眸光一直都是极冷的,却明显是胜券在握。
眨眼间三十回合过去,离倦由于本身实际对敌经验不足,虽然剑术师出名家,一剑接着一剑,但是毕竟寡不敌众,更别说本就不敌,再次挥剑的同时,不禁闷哼一声,左肩挨了重重的一下,双刃戟异常锋利,鲜血瞬间涌出落下。眨眼,另两人眸光暗闪,出手更加狠戾,霎时,又在离倦的背上、肩上等部位添了多处伤口,血肉模糊。
离倦知道自己已是强弩之末,只需再过片刻恐怕就会败下阵来,何况那个领头的还没有使出全力。更别说,那人现在根本就没有再出手的意思。
此刻,离倦也明白,现在是他最后的机会。
围攻离倦的两人配合的相当不错,虽然占尽优势,却没有特别好的机会,但见离倦腹部空门大露,都觉得机不可失,两人竟然都往离倦的下腹攻去,离倦奋力一个急提身,整个人倒立半空,头下脚上,全部功力都击中于手中的短剑,轻旋却快逾闪电!
围攻离倦的两人一个的右手上划上了几道血丝,一个的脖颈处有一缕鲜血从上浸了出来,却都不是重伤,离倦不禁觉得有些可惜。但也容不得他多想,趁势扑往向领头人复鱼,而那两人丢开手中的兵器紧追着准备上前围攻离倦。
复鱼此刻也意识到犯了个错误,因为轻敌而没有在一开始就拿下离倦。但他们始终是占着绝对的上风的。三人纷纷极快的出手打算尽快拿下向离倦。
离倦的奋力反扑最终还是被复鱼躲过了,见状,离倦立刻回身,充分利用自己的速度和另两人因变向而立足未稳之际,攻其下盘,两人都有些出乎意料,蓦地倒地。
此时,随后杀到的复鱼已经在离倦身后刺出了六七剑,离倦瞬时只觉得双腿一软,立时站不住了,直直扑倒在地,而如此,却也恰好躲过了另外两人的猛力反扑。
复鱼不准备再给离倦喘息的机会,一戟朝着离倦的后心狠狠劈下,在这样的攻势下,离倦敏感的感到了身后凌厉的攻势,双臂一个反撑,立时翻转过身,提着短剑堪堪挡住,然而,虽说化解了这一攻势,复鱼的双刃戟却距离离倦的心口不足两寸,这一瞬间,离倦甚至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
而,另外两人亦是再次围了过来,离倦深知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这一刻,离倦蓦然觉得放弃抵抗也好,心想就这样死了,他是不是也就解脱了?手中的短剑微微松开,落在了胸前。
复鱼一直冷然的双眸终是有了些许难以考究的波动,但也只是一瞬,手中微微一用力,丝毫不费力气的刺进了离倦的身体。
这时,黑暗中却悠然的走出一个红衣的年轻男子,二十出头,面容英俊,却带着无法言喻的阴柔气质,望着复鱼三人所在的方向道,“解决了?好像有点拖沓了呢。”
复鱼的两个手下闻言,眉宇间不禁有些纠结的看着红衣男子,复鱼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自己却是拉下了覆在脸上的黑巾,只见一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容颜出现在几人面前,只是,这平凡的面目中却透着一股子难以形容的阴冷,让人一眼不能再忘记。
红衣男子在夜色中望着这张普通的另类的脸蓦地有些变色,却依旧带着令人讨厌的玩味。
复鱼丝毫不在意的冷冷瞧了瞧他,平淡地道,“寐奴,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也轮不到你来过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