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用过饭后就先去休息吧。”饭罢锦绣轻声询问。
  慕容瑾玥刚想拒绝,一旁的宓晨便附和着开口:“锦绣说的对,连日的奔波你怎能受得了,一会儿好好泡个澡休息一番。”
  “我想去守着师傅!”慕容瑾玥皱眉。
  宓晨嗤笑一声说道:“就你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怕吓着师傅,反而害得他不能静养了!”
  “……”她虽一路奔波废了些神,但也不至于到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吧。
  宓晨见一向伶牙俐齿的她如今被自己哽到了,不由得挑眉得意一笑。灵动的笑容让他整个人都充满了生气。
  慕容瑾玥见他开心也不再反驳,只嘟囔了句:“幼稚。”就转身走开。
  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田里的药材散发出草本植物的香气,一切美得像是一场梦。
  陆长兮偏头:“在药王谷你会感到轻松?”
  虽是询问,语气中却是不容质疑的肯定。
  果不其然慕容瑾玥并没有否认,偏头略微思索了一阵后点了点头。
  的确是放松了不少,而这放松,倘若他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来自原主对药王谷的热爱吧!这里是原主从小长大的地方,有的他最亲近的人,最敬爱的人的地方,虽然原主已经死了,但是早已根植再骨子里的东西却是无法更改的。
  慕容瑾玥的小楼就在师尊旁边,楼里很干净,紫色的纱幔被钩子钩起,温柔的垂坠在地上,纱帘的后面是一套檀木雕花的家具。精致的的雕花满足了女孩对美的需求,一旁香炉里袅袅飘起的暖香更是让人身心愉悦。
  慕容瑾玥看着,心中泛起阵阵暖意,根据原主的记忆来看,这几年间,虽然慕容瑾玥从未回来过,可是这药王谷却依旧留着她的房间,甚至没有改动一丝一毫。这不禁令人感动。
  一旁的小间里,锦绣等人早已备好了热水,袅袅热气虚幻温柔了如水冰凉的夜色。水面上的漂浮的花瓣药材散发出淡淡的暖香,惹人心动。
  懒懒的靠在浴桶里,任凭温水洗刷掉满身的疲惫,慕容瑾玥强压下去的困意逐渐随着四肢攀爬,她昏昏欲睡的靠在浴桶上,小脸更是被水汽熏得通红,一时间倒是把她身上的清冷感冲刷了不少,增上几分小女儿家的娇媚。
  锦绣,怜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也不吵醒她,动作轻柔的往桶里加了些热水。而后又往她头上抹了了些猪苓,慢慢的搓洗她的头发。
  饶是这般也不见她转醒,可见她到底有多累。大约一炷香以后,锦绣替她洗完了头,绞干了发丝,却见她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这才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温柔:“小姐,快些起来,去床上睡吧,一会儿着凉可就不好了。”
  慕容瑾玥这才悠悠转醒,睁着一双睡眼惺忪的大眼睛,无措的看着她,过了好半天才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摇摇晃晃的从浴桶里站起来。
  锦绣哭笑不得的唤来怜月,两人一起努力帮她换好了干净的衣裙,扶着她上床,给她盖好被子。
  刚沾上枕头就只见慕容瑾玥四处翻了翻,调整了一个舒适的睡姿后这才悠悠入睡。锦绣怜月相视一笑,将床的灯熄了,这才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慕容瑾玥这一晚歇的很是不舒服,梦里总有些光怪陆离的回忆,前世今生各式各样的事情绕得她头疼。
  好不容易不做梦了,又总觉得格外嘈杂,想要听清楚究竟在嘈杂些什么,却又总是听不明白。
  直到锦绣将她唤醒,慕容瑾玥瞧着外头大亮的天光,才起身,一摸额上,竟是涔涔冷汗,心中倏尔划过一丝不安。怜月自外头跑了进来,她的眼圈红红的,瞧着慕容瑾玥,低声道:“师尊……师尊去了。”慕容瑾玥接过锦绣手上的帕子就“啪”的一下掉在地上。
  她佯装镇定,强忍着不安问:“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
  慕容瑾玥这副模样吓坏了怜月,她瘪着嘴抱紧了慕容瑾玥的腿:“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呀小姐!。”
  慕容瑾玥却是没有反应,像是一块木头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过了好半天才张口问:“师傅在哪里?”声音粗糙刺耳,就像是拿了一张砂纸,在地上不停的摩擦一般。
  怜月看了看锦绣,后者对她点了点头,她这才说:“在他的房里,奴婢刚刚陪林姨去送药时才发现他断了气,身体还温热着,想必是刚断气没多久。”
  怜月再怎么古灵精怪也只是个豆蔻年华的小女孩儿,哪里见过这阵仗,如今见到熟悉的人竟然一边说一边哭了起来。
  慕容瑾玥如今却顾不得安慰她,木然地抬腿离开了房间。朝旁边的小楼走去,走着走着步伐慢慢变快,到最后竟然小跑了起来。
  锦绣也不拦,只拉着哭的不成样子的怜月不近不远的跟在她身后。
  越靠近师尊的小楼,梦中的嘈杂声就越清晰,慕容瑾玥加快了脚步小跑了上楼。
  楼里早就堆满了人,林姨,宓晨带头跪在窗前,还在药王谷中的各位师兄妹们也紧跟着按着顺序跪在窗前。
  众人皆是面带悲戚,小声的呜咽着。
  慕容瑾玥的脚步被这一幕打断,她顿了顿从众人中间的缝隙走过,重新迈步上前。
  “师妹,师傅他老人家已经去了,还不快跪下,不得……。”走到第二排时,一个方脸的男子拉住她的裙摆,话还没说完对上她木然的双眼却不由自主的放开了手。
  慕容瑾玥也不多与他计较,径自走到床前,师尊面目安详的躺在床上,就像幼年时她与宓晨打赌输了后,接受偷偷溜进师尊的房里偷一样东西的惩罚时所看到的那样,面容柔和,恭敬端庄的躺在床上。
  可如今这满地跪下的人,满屋抽泣的声音,无一不再提醒她,如今不一样了,师尊不是装睡的,他再也不会醒了,再也不会面带宠溺的叫她一声臭丫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