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家人从内堂出来禀道:“家夫人因偶染微恙不能相见,请花老爷书房少坐,想家老爷不久就回署的了。”
花春道:“不消坐了,你家老爷回来可与我致意一声。”竟匆匆出了署门回到公馆,怀闷无已。
一宵易过,次早遂打点出京,自有满朝文武官僚贺送,一路上风光显赫,较诸赴召进京时又加几倍。一日路过白莲庵,花春坐在船舱,偶抬头看见省着悟凡在内,遂吩咐舟人停船,密遣家童上岸至那庵中一问:“悟凡师可还在否?”家童进去后时下船禀道:“庵中有一老尼,说悟凡师去岁秋间已经亡过了。”花春闻言,亦唯咐诸一叹而已。
在路行了几日,早到姑苏停泊码头,正待欲遣家人置备茶礼往山家吊奠,然后迎接绛桃下船,忽见岸上有一乞丐婆子甚是面熟,定晴细认,那婆子非别,即是绛桃的乳娘。“她一向在山府颇蒙夫人小姐抬眼,是一个有正经的人,为何今日弄到这般形景,莫非面貌相同不是她么?”遂令家人上岸唤她下来问其细。
家人应命而去,即把婆子唤下,花春问道:“你莫不是山府中乳娘徐妈妈么?”那婆子战战兢兢俯伏在下不敢抬头,应声道:“正是。”花春道:“如此你试抬起头来,认识下官么?”
那婆子抬头将花春细视,止不住双泪交流道:“原来就是花姑爷,小妇人得活狗命矣。”
花春又问道:“你在山府犯着何罪逐你出来,须告其详,上待下官与你讨个人情便了。”
那婆子道:“小妇人并无过犯罪,因忠言逆耳祸及丧身,姑爷在上,小妇人不敢直言。”
花春道:“你有话须讲,我决不罪你。”
婆子道:“如此须嘱管家人等先去,小妇人方可依请实诉。”
花春遂屏退左右,听那婆子说道:“自从姑老爷起兵之后,我家老爷即日身故,不料扶柩归来,夫人亦相继而亡,小姐作为大变,把平日幽闲贞淑之行一旦抛诸流水,竟肆无惮忌与府中奴仆通情,不论昼夜尽日狂淫取乐。小妇人不忍坐视,屡次进言相谏,小姐竟置若纲闻。一日言语之际,偶然触怒了几句,小姐竟不记数年乳哺之恩,欲把小妇人置诸死地,因哀求不过,遂衣服出来又谓我道:‘你此去只许在街方求乞度日,不可饶你残生,若另寻门户再去雇工投靠,管叫你狗命难留。’小妇人无奈,只得飘荡街头,忍为乞丐。”
花春听了这言语,已恼得三神爆火七窍生烟,半晌不得出声,竟如死去无二,心中暗想道:“我观绛桃于合欢之际,原觉分外弄娇百战不败,我以为花春得此劲敌自堪娱终身,岂知酣于奋战者不耐久于止戈,以致有此行为,叹天公之报于何太恨也。”
那婆子见花春沉吟不语,目定神呆,只道是疑而不信,遂说道:“姑老爷疑是小妇人造舌毁谤千金,可潜往山府中窥探,慢慢留心真情自露。”
花春道:“据你言之鉴鉴,决非谎言,但我留住你在船,此机断不可漏泄。”
婆子谨称晓得,又问明山家在于何处,遂令家童引婆子到玉蓉船中更换衣服,在船服侍宫主。想:“此事耳闻终虚,目见始实。”命:“山家祭礼备好,且不必送去。”
捱至晚间身旁藏了一柄利剑,只身上岸,因山家是个赫赫司马第容易问,去时才黄昏到了山家门首,见大门已紧紧闭上,花春遂沿着一带高墙步至后边,见行人虚少,即将纵上墙头捱步屋上,因山府中花春从未进过,不识绛桃住在何处,在屋上徘徊许久,听得下边有一个丫鬟声音说道:“小姐在房等了多时,甚是不耐,命我前来相唤你们,为甚至此才来,今夜须要酣战一场,庶得小姐欢畅才好;不要又似日间一个个都东倒西歪,弄得不伶不俐。”听她旋说旋走,话声渐渐去远,花春知绛桃尚在后楼,遂盘过楼来。
此时正有月光,望下去见一侍女引着几个精壮家人拥入楼下,少顷听俱扶梯上有震扰践踏之声,花春看见知徐婆之言果非虚谬,欲待转去,又想道:“我既至此,且潜往楼上探视一番,看她作何形状。”遂向庭心跳下,轻轻闪入闺楼,伏于暗处,见绛桃于杨妃榻上与众奴赤身露体混成一团,只见绛桃一会翘着雪白屁股令众奴依次一个一个从殿后耸之;一会令众奴摸的摸、舔的舔、耸的耸,群而戏之,淫亵之态不堪言状,即平日与彼锦帐翻云绣衾布雨曾未尝作此态也。
花春此时怒不能遏,遂欲掣剑将淫妇奸夫一齐诛死,又一转念道:“倘诛死后报官收验起来,则此臭名远播我,花春有腆面目如何立于人世。我且暂时耐忍,自有计较。”
不知花春有何计较,下回便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