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王受诏,各自之镇。初,武帝作石函之制,非至亲不得镇关中。司马颙乃安平献王司马孚之孙,孚乃懿之弟也。颐轻财爱士,朝廷以为贤,故用之镇关中也。
却说南风淫虐日甚,裴頠与贾模及张华议曰:“皇后淫污后宫,吾奏帝废之,更立谢淑妃为后,此事如何?”模、华曰:“主上自无废黜之意,若吾等专行之,倘上心不以为然,将若之何?且诸王方强,朋党各异,废之且祸起,身死国危,无益社稷。”頠曰:“诚如公言,然中宫逞其昏虐,乱可立待。”
张华曰:“卿二人于中宫皆亲戚,言或见信,宜数为陈说。倘因之戒,庶无大悖,则天下尚未至乱,吾曹得以优游卒岁而已。”于是,頠旦夕人说其从母广成君郭槐,令戒谕贾后,以亲厚太子。模亦数为后言祸福,贾后反以模为败己而疏之。贾模因此得疾,忧愤而卒。贾后奏惠帝以裴頠为尚书仆射,又诏专任门下事。頠虽后亲属,雅望素隆,四海惟恐其不居权位,颇上表固辞。或谓之曰:“君可以言,当尽言于中宫;言而不从,当远引而去。倘二者不立,虽有十表,难以免矣。”頠不能从。
贾后谋废皇太子
却说皇太子司马遹,乃惠帝长子,才人谢玖所生。遹幼聪慧,故武帝甚爱之。曾对群臣言太子司马遹似宣帝,于是令诏传于天下。时望气者言广陵有天子气,故封为广陵王。元康元年,出就东宫。及长,不好学,惟与左右嬉戏,不能尊敬保重。
而贾后素忌太子遹有令誉,因此以密计敕黄门李已、阉宦刘才,媚谀于太子遹曰:“殿下富有天下,贵为太子,诚可及壮时极意所为,何故自为拘束?”太子遹于是慢傲益彰,或废朝侍,性拘小忌,惟好缮壁修墙,正瓦动屋,而于宫中为市,使人屠酤,手揣斤两,轻重不差。遹母谢玖,乃屠家之女,故太子好之,由是名誉寝丧。又令西园卖之葵茉、鱼盐、鸡面之属,而收其利。
当洗马江统陈五事谏之曰:“古之圣王,莫不以俭为德,故汉文身曳绨,足履革舄,以身先物,政治太平。及到末世,则有玉杯、象盏、熊蹯、豹胎云云。殿下何如不思他日临御九五之尊,身亲万机之政,而为市井之利,奢侈之用,自弃之甚耶!”太子不纳。时舍人杜锡以皇太子非贾后所生,而后性凶虐,深以为忧。每尽忠规谏皇太子修德业,保令名,远诽谤,言辞恳切。皇太子大怒,使人以针着锡常所坐毡中而刺之,两股流血。因是人不敢谏,言路塞矣。
却说贾后之母广成君郭槐,以后无子,因劝后曰:“汝年将暮,不幸无主器者,念太子遹虽非汝生,宜加慈爱,身安而国家可保也。今汝妹贾午嫁与韩寿,生有女儿,汝可求为太子妃,不然后必有变,族难保也。”后即召其妹贾午入宫商议。
贾午入宫后,达广成君之言,午曰:“太子非姊所生,妹不能许。闻太尉王衍有二女,长女妍,次女媸,娘娘可主一人,姊为太子聘之。”贾后曰:“既长女美,吾代贾谧聘之;次女丑,聘与太子。”午曰:“娘娘先为谧聘,后为太子聘之。”于是使人通知王衍,即将聘礼,代贾谧定其长女,后始与太子聘其次女。太子闻王衍次女丑陋,心甚恶之,而不敢言,无计奈何。
时广成君郭槐病笃,唤贾后至卧所,执其手言曰:“汝宜慈爱太子,勿可疏之。赵粲、贾午必乱汝家,勿可听之。”言讫而终。贾后举哀承服,以后妃之礼葬祭之。
贾后逼杀皇太子
第二十七回至四十八回,起自西晋惠帝永康元年庚申岁,止于惠帝太安二年九月,首尾共十三年事实。永康元年正月,太子遹见贾谧恃中宫骄贵,心有不平之意。
贾谧闻知其怨己,乃谗于贾后曰:“今太子多蓄私财以结小人者,为贾氏故也,不如早图之,免累三族。”后曰:“然!”
乃使人召其妹贾午入宫,谓曰:“今闻人言太子欲结党羽,要谋贾氏,吾须废之,恨我未有亲子,奈何?”午曰:“此事容易。娘娘可诈为有娠,待十月满足,内橐物产以瞒朝臣。妹今孕满欲产,权住宫中。倘若生男,娘娘认为己子而抚养之,将来主器,有何不可?然后扬太子遹之短而害之,则贾氏三族安若泰山也。”贾后大悦,曰:“此计甚妙,但吾妹生男方好。”
于是诈为有娠,奏知惠帝。待十月足,午果生子,贾后冒为己生,养在宫中。朝野咸知为韩寿之子,而后借此朝夕图谋害太子之计。
当左卫瓘率刘卞知之,以告张华曰:“今皇后不仁,欲废太子。太子若废,天下谁归?”华曰:“君欲如何?”卞曰:“东宫俊义如林,愿率精兵万人,若得公命,皇太子因朝入录尚书事,废贾后于金墉城,两黄门力耳!”华曰:“今天子当阳,太子人子也,忽相与行,此是无君父而以不孝示天下也。
虽能有成,犹不免罪,况权戚满朝,威柄不一,成可必乎?“
贾后探知刘卞欲废己,忙请贾午问计。午曰:“不可杀他,可升而出之。”于是,贾后以刘卞为雍州刺史。刘卞亦知事泄,乃自饮药而死。贾后又问贾午曰:“今事急矣,宜害太子,你有何计?”贾午乃附贾后耳畔言计曰:“如此如此。”贾后曰:“此计甚善。”
十二月,贾后诈称惠帝不豫,使黄门官召皇太子司马遹入宫。皇太子不知是计,即入宫。贾后使人监于别宫,使婢陈舞诈说圣上命赐酒三斤,逼尽饮之。太子推故不饮。陈舞称帝所赐,安敢推?故太子只得饮讫,遂大醉。贾后即召黄门侍郎潘岳作诬太子谋为犯上之书,令属草,使太子书之。太子大醉不醒,遂照草誊写。其书曰:陛下宜自了;不自了,吾当为了之。中宫亦宜速自了;不自了,吾当手了之。与谢妃共安,克期而发,扫除患害。
其时太子醉迷,照草而写之,字半不成,贾后使人补成之,令人扶太子回东宫去讫。次日早朝,惠帝幸式干殿,贾后佯涕哭,将太子书呈与帝览。惠帝大怒,召公卿诸王入内,以太子之书示之,曰:“太子不仁,其书如此,将欲弑朕,合当赐死。”诸王公莫敢言者,惟张华曰:“此国之伏祸。自古帝王因废黜正嫡,以致大乱也,愿陛下详之。”裴頠曰:“可先检校传书者。”又请比校太子手书,恐有诈妄。诸王公议至日西不决,贾后惧事有变,忙上表曰:“太子虽不仁,且赦其死,免为庶人。”惠帝下诏从之。贾后使人将太子司马遹并其子司马霖、司马臧、司马尚皆幽于金墉城,又使人杀其母谢玖,霖寻亦卒。
当太尉王衍上表请离婚,诏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