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敦忌之,乃使人上表,表鉴为尚书令。明帝不得已而从之,诏鉴还台。郗鉴既还,过姑孰,人见王敦,敦待之,饮罢,与论西朝人土。敦曰:“乐彦辅短才耳,考其实,岂胜蒲武秋耶!”鉴曰:“彦辅道韵平淡,愍怀之废,柔而能正;武秋失节之士,安能拟之?”敦曰:“当时危机交迫。”鉴曰:“丈夫当死生以之。”敦恶其言,遂入内不复出见,鉴亦辞而归。归时,敦手下将士登劝敦杀鉴,敦不从曰:“若杀鉴,则失朝士心。”鉴始得还台。次日入朝,遂与明帝道王敦谋逆,欲宜图先之,帝默然。
却说后赵王勒遣石虎率骑步四万击青州,郡县多降,遂进兵围广固。广固粮尽,曹嶷出降,被虎杀之,得其众三万。虎欲尽杀其众,刺史刘征曰:“今留征,使牧民也,无民焉牧,征将归耳!”于是虎乃留男女七百口配征,使镇广固。
赵击凉州张茂降
却说赵王曜自陇西得胜,乃以其众西攻凉州,戎卒二十八万,号为五十万,是日启行。
凉州士卒大震,参军马岌劝张茂亲出阵战,长史纪纬请斩岌出降。岌请茂曰:“纪公糟粕书生,不思大计;明公父子,欲为朝廷诛曜有年矣!今曜自至,远近观公此举,当立信勇之体,以副秦陇之望;力虽不敌,势不可以不出!”茂曰:“善!”乃率众出屯石头,乃问计于参军陈珍,陈珍曰:“曜兵虽多,乃氐羌乌合之众,恩信未结,且有山东之危,安能旷日持久与我争河西耶?若二旬不退,珍请敝卒数千,为明公擒之。”
茂沉吟时,曜众至河西,诸将争欲济河。曜曰:“吾军疲困,其实难用,今但按甲勿动,以威声振之,若出中旬,茂表不至者,吾为负卿矣!”至是,茂果疑寡不敌众,密使人上表称藩于曜,曜大悦,遣使拜茂为太师,封凉王,加九锡。茂使人贡财物劳军,曜始振旅还军。
却说杨难敌闻陈安死,大惧赵王曜来攻,乃自请降于成王李雄。李雄未允,难敌以金百斤,赂将军李稚,李稚与成王,说之,雄方受其降,遣其还武都。难敌既还,闻曜王之兵已退,遂差兵据险,不服于成。李稚自悔失计,亟请成王率兵讨之,于是成王遣李稚同兄李舍攻难敌。稚、舍率兵长躯至下辨,难敌闻知讨,遣部将引兵一万,断舍、稚归路,自将兵分三阵出迎。舍、稚深入难继,被杨难敌三面攻之,大败而还。又被难敌先使部将断住归路,不能出进,被难敌四下夹攻,舍、稚皆被难敌所杀,其众悉降。
曜封世子永安王
却说赵王曜世子刘胤,年十岁,长七尺五寸。既长,多力善射,骁捷如风。靳准之乱,胤逃于黑匿郁鞠部。陈安既败,乃自言于郁鞠,郁鞠礼而使人送还于曜。曜悲喜,谓群臣曰:“义孙故世子也,材器过人,且多历艰难,吾欲法周文王、汉光武,以固社稷而安兆民何如?”左光禄大夫卜泰进曰:“文王定嗣于未立之先则可,光武以母失恩以废其子,岂足为法?
向以东海为嗣,未必不如明帝也!胤文武材力,诚高绝于世;然太子孝友仁慈,亦足为承平贤主。况东宫神明所系,岂可轻动?臣等有死而已,不敢奉诏!“曜默然。胤进曰:”父之于子,当爱之如一,今黜熙而立臣,臣何敢自安?苟以臣颇堪驱策,岂不能辅熙以承圣业乎?臣请效死于此!不敢闻命。“曜亦以熙王后所生,后已卒,不忍废也。卜泰,即胤之舅也,曜喜其公忠,以泰为光禄大夫,领太子太傅。而封胤为永安王,都督二宫禁卫,录尚书事,命熙尽家人之礼而见胤。
却说凉王张茂筑大城姑臧,兴役修灵钧台以备寇。别驾吴绍谏曰:“明公所以筑城修台者,盖征既往之患耳!愚以为恩苟未洽于人心,虽处层台,亦无所益,适足以疑群下之志,示怯弱之形。”张茂曰:“亡兄一旦失身于物,岂无忠臣义土欲尽节者哉!顾祸生不意,虽有智勇,无所恃耳!王公设险,勇夫重闭,古之道也。”言讫,大兴工役,卒为成之。
十一月,王敦欲谋反,先强宗族:故徙其兄王含都督江西诸军事,以王舒为荆州刺史,以王彬为江州刺史,各执重兵。
甲申二年正月,王敦欲反,忌周氏宗族强盛。周氏一门五候,况周嵩以兄周顗被敦所杀,心常愤恨,敦甚恶之。会道士周脱以妖术惑众,敦诬周嵩、周札、周筵等与脱同谋不轨,收而杀之。于是从事周嵩、周筵皆遇害。惟札在会稽,敦又使沈充领兵一万,去袭会稽。札闻知,领兵出城交战,札军少大败,死战于阵,因此充等收兵还镇,遂起霸鼎之心。
成立兄子为太子
却说成王雄后任氏无子,有妾子十余人,雄不立为嗣,乃立兄李特子班为太子,使任后母之。群臣固谏不可,请立诸子。
雄曰:“吾兄先帝之嫡统,有奇才大功,事垂克而早亡,朕常悼之,且班仁孝好学,必能负荷先烈。”
当太傅李骧谏曰:“先王立嗣必子者,所以明定分而防篡夺也,宋宣公故事亦足以观矣!”雄不听,骧退而流涕曰:“乱自此始矣!”李班为人谦恭下士,动遵礼法,雄每有大议,辄令预之。
时五月,赵凉王张茂疾笃,执其子张骏手而泣曰:“吾家世以孝友恭顺着称,晋室虽微,汝奉承之,不可失也。”且下令曰:“吾官非王命,苟以集事,死之日当以白衣人棺,勿以朝服殓也。”言讫而卒。茂既死,赵王曜遣使立其子骏为凉州牧,封为凉王。
王敦举兵谋逆叛
六月,王敦谋反,以沈充、钱凤为谋士,郑岳、周抚为左右先锋,统兵二十万,准备待行。王敦偶发疾,传令屯驻三军。
时王敦无子,养兄王含之子王应为嗣,敦疾甚,乃与钱凤商议,矫诏拜王应为武卫将军,以代敦权领三军,以兄王含为骠骑大将军,令其督战。
当钱凤谓敦曰:“今丞相疾甚,设有不讳,便当以大事付应耶!”敦曰:“非常之事,非常人所能为,且应年少,岂堪大事?我死之后,吾有三计,君等宜行之。莫若释兵散众,归身朝廷,保全门户,此第一上计也;退还武昌,收兵自守,贡献不废,此第二中计也;及吾尚存,悉众而下,万一侥幸,此第三下计也。”凤欲作乱,乃谓其党曰:“今丞相下计,乃上策也!汝等各宜尽忠,休怀二心。”